在楚家,不认识了尘的就只有老夫人和楚云离二人,楚云离不在,老夫人却也是听说过他的,所以就不那么陌生了。
只要不是前来找事的人,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更何况这了尘说能治云裳的病,她更是欣喜万分。
带着疑惑与几分希望,楚飞等人将了尘引进了房中,林天炎则一直跟在一旁,一言不发。他与了尘可是十分熟悉,每年他都会去青云峰数次,自然是认识了尘的。
楚云绝与乔凝心随他们再次走进屋坐下,如今了尘一来,收拾东西离开的事情也就暂且搁下了,先看看他到底是否有办法救醒楚云裳才是最重要的。
了尘卸下厚重的棉袈裟,没有任何的迟疑,两步走向床边,将楚云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直至半盏茶过后,他才轻叹一声,将手伸向了楚云裳的胸口,直探他中衣的衣襟里,似是在搜寻什么。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素白的中衣似是看不出有任何端倪,可当他拿出那块通体透亮的玉佩时,乔凝心和楚云绝顿时愣住了。
一时间,许多话语从乔凝心脑袋中一闪而过。
她记得当时了尘曾说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很多都与这玉佩有关系。而且一直不肯言明这玉佩的由来,还说他日有缘再见,再来为她们解开疑惑。
莫非,他说的就是今天吗?难道,这世上真有什么高人吗?
最让她疑惑的是,这与楚云裳有什么关系吗?
白皙的手指缩在袖中,紧了紧衣袖,她故作镇定,静静的等待着了尘的下文。谁知,了尘却直接转头看向她,沉声问到,“施主可还记得这玉佩?”
“呃!记得。”记是记得,可她还是有些一头雾水。
“是何玉佩?”皱眉,楚飞双眼紧盯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不禁疑惑。
他位及丞相,自然是见过无数珍宝的,自了尘将这块玉佩拿出之时,他便一眼看出这块玉佩的不凡。本也没有多少疑惑,云裳喜欢搜集一些珍宝,自他身上摸出一块上等的玉佩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了尘这一问,却让他十分不解。
了尘微微一笑,略有迟疑,随后还是将玉佩递给了楚飞。
接过玉佩,楚飞顿时愣住了。触手的那一瞬,他浑身上下一个激灵,似是在大热天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凉彻心扉,却不刺骨。轻触之后,那细腻的感觉也让人爱不释手,并且久握不热,在这寒冷的冬日,既能提神,又不觉得冷意难忍。
拿着这块十分罕见的玉佩,他不由得暗叹一声好玉,随后细细打量起来。
这正面雕刻的凤凰,笔笔如神,栩栩如生,这雕工实乃罕见,也只有这样的手艺才能配上这块宝玉。待他翻面一看,立刻呆坐原处,惊得说不出话来。
与了尘不同,他并未看眼前的乔凝心,而是将双眼微微眯了起来,似是在回忆什么一般。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云裳身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玉佩,先不论它是好是坏,单凭这上边的四个字,就知其来头不小啊,更何况它还是块难得的宝玉,这样的东西怎么会落在云裳手中?为何又从未听他提起过?
紧蹙双眉,他抬头看着了尘,沉声问到,“敢问大师,这块玉佩与我儿的病有什么联系吗?”
见他一脸凝重之色,林天炎也不由得暗惊,不等了尘回答,他立刻自楚飞手中拿过玉佩,细细一看后,他不自觉的默念出声,“凤女凝心,凤女……凝心……”
“凤女不是前朝女帝金茄的封号吗?为何会冠上凝心的名字?”
前朝女帝?
此话让乔凝心完全愣住了。别怪她对这里的历史太不了解,她确实不知道这里也会有女皇帝,而且名字还与她相同。
转念一想,此事她虽然不知道,可楚云绝与楚云裳没道理不知道啊!为何他们却从没提过?
楚云绝与她相同,也有些惊讶,他看到乔凝心询问的眼神,立刻轻声问到,“前朝女帝不是凤简吗?”凤女这一说,他确实不太清楚。
轻轻点头,楚飞幽幽道来,“在没有称帝之前,金惠帝册封她为凤女,不过此封号很快就被她自己撤掉,打败敌军后,她班师回朝立刻称帝,改国号为凤简,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此话倒是为他俩解开了疑惑,可乔凝心立刻又问到,“那凤女也叫凝心吗?”
“这倒不是。”摇头,楚飞不由得一声喟叹,“她姓金,名茄,字昌凝。不过,在这之前,她确实叫凝心,但此事许多人都不得而知,也只有汤金帝史里才有记载,并且也不是很清楚。”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些奇怪,如此看来,这块难得的宝玉很有可能是前朝遗物,还是那女帝遗留下来的东西。
老夫人焦急的坐在一旁,她对此玉佩没有丝毫的兴趣,满脑子都是那重病的孙儿,哪有闲工夫研究这块玉。眉心紧蹙,她高声问到,“敢问大师,我孙儿到底是何怪病?为何会这样一睡不起?”
将头转向焦虑无比的老夫人,了尘淡然一笑,相比屋中其余几个疑虑万分的人,他倒是平静得很。“老夫人莫急,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定会有解决之办法,一切且听老衲慢慢道来。”
“好,大师请讲吧!”饶是有诸多不耐,但听他这样一说,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轻轻点头,了尘自林天炎手中拿回了那块玉佩,轻声说到,“此玉不是旁物,正是汤金四宝中的至古璞玉,此玉也是天下奇珍异宝之一,仅此一块,再无多余。”
“至古璞玉不是一块未经任何雕磨的玉石吗?怎么会是这般模样?”有些不确定,楚飞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那块通体透亮的宝玉,眼中满是疑惑。
传闻,此玉乃人间至品,其珍贵之处不在它有多华丽,而在于它的质朴,汤金先帝得此玉石,爱不释手,一直没舍得将至磨练,待其末年之时,终是心有所动。他命全国最好的石匠将此玉石打磨,随后找西番的能工巧匠将其雕琢,最后打算作为他的陪葬品与他同埋皇陵。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此一块玉石竟然如此奇特,无论那些石匠如何打磨,它硬是没有损坏半分,依旧是原样。此事不禁让先帝动怒,为此他还斩杀数位石匠,可到最后依旧是无功而返,至死也抱一必生之遗憾。
先帝之后,诸位皇帝也欲将其破开,好看看里边到底是何宝玉。无奈,他们都未能动此玉半分,最后只好不了了之,将其珍藏于宫中,用于观赏,至今也没听说这璞玉被破开,甚至被雕刻成如此精美的一块玉佩。
“璞玉虽难破,但世间万物却是一物克一物,自然有利刃能将其破开。
此人非但破开璞玉,还将它雕得如此精美,其手法可见并非一般。”并不为所动,了尘依旧是一脸平静。
“是何人所为?”挑眉,楚飞倒是愈发的想要探知此事了。
轻轻一笑,了尘缓缓道来,“右相可否知道此玉最后落在了何人手中?”
此一句,像是点醒了楚飞一般,他立刻恍然大悟,“大师的意思,此玉与他有关系?我儿也与他有关系?”
惊讶的看着了尘,他已没有往日的稳重,也全然不顾屋中还有晚辈与芸香,竟不由得轻呼出声。
他虽对前朝之事没有过细细的了解,可对此事还是十分清楚的。据说女帝金茄与上将军白越情投意合,此玉便是她赠予那上将军白越的,而云裳出事之期,正是那上将军冢塌陷之时,恰巧他身上又带着这块宝玉,如此看来,这一切事因便要归于这块玉佩。
想到此处,他不免有些担忧,随即抬头看向依旧有些疑惑的乔凝心两人,沉声问到,“云绝,凝心,你们是在何处见到此玉佩的?”
微微一愣,乔凝心正要回答,却被了尘抢了先,“此玉佩是在老衲的寺中找到的,而找出此玉佩者正是女施主。”
“真有此事?”如此一说,老夫人不禁站起身来,欲要一看那汤金至宝。
细细琢磨一番后,她将抬头看向乔凝心,将脸拉了下来,厉声问到,“为何从没听你们提过此事?你找到这块玉佩,怎么它又会在云裳身上?”这块什么宝玉,害她孙儿平白无故受此磨难,而这玉却是乔凝心找到的,这不免让她有些恼怒。为何不好的事情都与这小丫头有关,她似乎只会惹祸,每每惹她生气,如今更是让云裳受此大罪,试问她如何不气恼!
乔凝心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此刻她依旧有些茫然,心中虽然有些许想法,却不能确定,更无法解释这听起来十分不靠谱的事情。看着老太太那有些责备的眼神,她暗道头疼,此刻她才不想与老太太争执这么无聊的问题,她更想弄清楚此事到底是何原因,或者又与她有何关系?
不知为何,当了尘拿出这块玉佩的时候,她竟然有些莫名的不安,就像上次在青云峰一般,无法冷静下来,甚至有些恐慌。此时面对老太太的质疑,她也不知该从何处解释才好。
楚云绝见状,赶紧说到,“奶奶有所不知,此玉佩虽是凝心找到的,但却是云裳亲手拿出来的,当时大师未曾做何解释,所以这玉佩也就放在云裳身上了。”当时他也在场,而且断没有想到这么一块玉佩竟然牵扯出如此多的事情来,甚至还与前朝扯上了关系。
“这到底是何原因?”
“老夫人莫急,且听老衲继续为你解释。”双手合十,了尘默念两句,随即自被中将楚云裳的左手拉了出来,随即拿过玉佩放于他的掌中,帮他将玉佩紧握起来,“或许老衲说此玉之主人与这位施主有些关联,你们不会相信,但是此乃事实。万事皆有因果循环,这位施主不过是绕到了重合之处,挣扎于正与反的轨迹上,所以才会这般昏睡不醒。”
重合?轨迹?这些听起来为何都那么玄乎!
乔凝心看着面色淡然的了尘,不禁睁大了双眼,这老和尚说起话来奇奇怪怪的,好似什么都未卜先知一般,说话却又总是只说一半,神神秘秘的,真怀疑他是否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微微皱眉,楚飞与身侧的林天炎一同说到,“大师有话不妨直言。”
转过头,了尘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两人,轻声说到,“有些事情,即便老衲说明,几位也无法明白。不过却还是那个道理,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找到这系铃之人,这位施主的病自然会不治而愈。”
“会有这般可能?”皱眉,林天炎眼中满是疑虑,以他对了尘的了解,他是断不会胡言乱语的,可今日他所说之事却无法让人相信。
“试了便知。”微微一笑,他自怀中摸出一柄极为精致的小刀,轻叹一声,“有些事情也到了该解决之时,有些东西,自然也该放弃了。”
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他慢慢拔出那柄不足三寸的小刀,朝着楚云裳的手伸去。
刀起玉裂,只听滋啦一声,那块精美的玉佩竟然一分为二,而屋中也响起了一阵抽气声,楚飞更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这,这怎会这样?”
至古璞玉,坚硬无比,就连前朝诸多的神兵利器都无法破开,这把看似不经意的小刀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将它一分为二,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待了尘将裂开的玉佩拿出时,他们这才发现,楚云裳的手掌上竟然也有一道口子,伤口不深,却能见其红色的血液渐渐渗出。老夫人惊呼一声,立即站起身来欲上前捡查,却被了尘制止了,“老夫人莫急,此时万万动不得。“
被他一声冷喝打断,老夫人也不敢再随意乱动,只好皱眉站在一旁,一脸担忧,“大师,为何要划伤云裳的手?”
看也不曾看她,了尘小心翼翼的拿起玉佩,一脸严肃。离开床沿,他径直走到乔凝心面前,低声说到,“女施主,将手伸出来吧!”
“啊?”惊得一愣,乔凝心竟然不自觉的将手缩了回去,心底莫名的紧张起来,“为何要我伸手?”
果然,这事真的与她有关!
可是看那老和尚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她就越发的害怕,连前朝的事情他都能揪出来,那他是否也能发现自己的真是身份呢?细想上次在青云峰上之时,他就一直话中有话,还引导他们拿出此玉,莫非他在那时就有所打算。
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是心虚,身子不由得朝楚云绝靠了靠,待碰到他时,却又条件反射的一般弹开。此刻,她竟然有一种待宰一般的感觉,仿佛自己的心思全都暴露在这老和尚面前。心底的恐慌渐渐扩散,不由得生出几分反抗之意,自己好似完全孤立一般,连坐在楚云绝身边也没了安全感。
原来,心虚竟然会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她竟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一脸抵触,她猛的站起身来,扬声说到,“大师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