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的队伍很大,很长。'棺材足足有十几个壮夫所抬,苏三公子抱着灵位走在正中间,不过只是一夜而已,苏三公子的脸上好便多了几分憔悴,眼角下方的青郁格外明显,但却不丝毫有损苏三公子的美名。苏三公子身后,便是苏府的女眷,冬芝跟在身后,双眼一片通红。她的小姐,才十七岁不到啊!
杨昭君夹在人群中间,她现在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就让苏府的三少夫人彻底死了吧。小小的身子十分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中间,苏府的丧礼队伍也已经渐渐出城,杨昭君趁机便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正好有一辆马车停在城门口,面对着出城的方向。齐峥康看着陆子墨,眼里有一些遗憾,他们也没想到,那个女子就这么一夜之间撒手人寰。齐峥康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陆子墨,本来陆子墨还打算留在江南再待一段时间,可是如今杨昭君已死,他也没有了待在这里的意思。
“陆兄,一路保重,记得到了京都以后,给我一封书信报平安。”
陆子墨打开帘子,看了一眼齐峥康,只是点了点头。却在这时,进城的人太多,百姓一下子全部都涌了进来。杨昭君也没想到会这么慌乱,只能够在人群之中被挤来挤去,人群中的力道太大,杨昭君承受不住,整个身子便直接向着面前的马车扑了过去。
齐峥康看着面前突然一个人涌进,想也没想那么多,便直接伸手将迎面而来的人一把给揽了过来。等揽到的时候才发现,这男子的腰身竟然比一般人细。
杨昭君被人拦住,心里不由得心生出几分感谢。抬起头,却见是齐峥康,立马又低下头去。她自然是见过这位齐大少爷的,而这位齐大少爷自然也是见过她的。现在苏府的丧礼队伍刚好离去,她不能够让人发现她。当下便抬脚对着齐峥康的脚直接踩了下去,随即便趁乱逃开。
“这是什么人啊!”齐峥康隐忍着脚上传来的痛楚,他还真是不该救人这件好事儿。不过,他不过也是想这位男子不要打扰到陆子墨的清静而已。算起来,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心之人。
“怎么了?”陆子墨听见齐峥康带着几分不满的声音,当下便开口问道。
“没事,被一个莽撞的男子踩了一脚。说起来这男子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礼数。我刚才拉了他一把临走不止没跟我说一声谢反而还附送了本公子一脚。”想他可是太堂堂的齐府大少爷,何时遇到过这众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杨昭君的身子微顿,黛眉清皱,这位齐大少爷是闲着没事儿干吗,她刚才又没有开口要她相救。果然,这些个世家公子,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或许是她一向的性子,杨昭君不假思索便在人群中开口。
“是公子自己多管闲事,若是吃力不讨好那也是你自作自受。”杨昭君由于是男子身份,便将声音刻意的压低。
随即也没去听齐峥康说了什么话,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去看看杨府如何了。一想,小小的身子便隐身在了人群之中。
陆子墨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看到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侧脸,虽然有些朦胧,可是却能够想象出这男子绝对是风华绝代。只是,他却忽然感觉到了一种熟悉,这个侧脸,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不然脑海里怎么会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怎么连这种人都有?”齐峥康闻言,差点当街气得跳脚。若不是因为这是在人前,不可失了他齐大少爷的身份,他早就拔下自己的鞋拔子向杨昭君直接扔了过去。他齐峥康为人一向是能躲则躲,不管闲事,今儿个好不容易管这么一回闲事,没讨到人家的好反倒还成了自作自受。果然,做好事儿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他决定他这辈子坚决冷眼旁观,不去插手。可是转眼看了眼陆子墨,这才发现他在沉思。
“陆兄,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想得如此入迷,对此,他表示十分有兴趣。
“只是在想着方才那个男子的行为而已,总觉得那个侧脸有一些熟悉。”陆子墨呐呐出声。
他的确是有几分熟悉感,可是现在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算了,不想了,他在江南逗留如此之久,父亲已经催促了好几封家书。如今杨昭君一死,他留在江南也就没有了什么理由。想起那个女子,长这么大,他身边的女子个个才貌出众,却是除了奉承还是奉承。可是杨昭君则是完全不同于其他女子,她会反驳。会伶牙俐齿,会算计他,她明明猜到了他的身份必然是得罪不起,可是却依旧丝毫不在意。这样率性不做作的女子,的确是世间难得。
齐峥康看着陆子墨的脸色,随即便开口道:“陆兄,杨家大小姐如今已入了泥土。你就不要再去想了。世间女子出色的不少,陆兄,还是忘了她吧。至于方才那个男子的行为,的确是与杨家大小姐当日在是会上反驳之时有几分相似,不过却是个男子。”他方才根本就没看到杨昭君的样子,自然齐峥康也没有任何印象。
闻言,陆子墨眼神一亮。
“齐兄,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想再江南再多逗留几日。如此说来,还得再劳烦齐兄一段时间才是。”
齐峥康有些意外,他当然是巴不得陆子墨留下来。可是一个人的转变为何会如此之快?一听说杨家大小姐一死便要动身离开,可是如今却又要留下?“自然,自然。”
不过,陆子墨不走了也好。这样,他就可以继续拉拢这位来头不小的贵人。他也不急着问这位陆公子的真实身份,反正齐老爷子看人的眼光是绝对不会错。
苏府的丧礼办得十分大,就连江南所有的苏府产业,都歇业一天。杨昭君走在江南街头,看着这一间间的铺子。杨府的产业基本上已经关了大部分的铺子,看着面前这件绸缎铺子,装横十分大气,里面的丝绸也是质地上好,可是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光苏。杨昭君看着这个杨字号,若是不错,这应该是杨家发家的第一间铺子。她曾经无意间听到爹提起过,杨府最开始是卖丝绸为生,后来,随着生意渐渐兴隆,老祖宗便又开了另一间铺子。就这样,杨府的铺子一间间的开,而杨字号而成了一个老字号。
杨昭君走进丝绸铺子,立马便有管事儿的殷勤上前。掌柜的一见有客人上门,立马双眼放光。这都好些日子了,总算是有一个客人来光苏了。
杨府因为杨老爷杨夫人入狱的事情生意大受影响,已经关了大半的产业,至于有一部分,则是落到了知县大人冯文海的手上。冯文海假公济私,表面上说是要抓人查罪证,可是实际上,却是对杨府众人屈打成招,让杨府一步步落到他的手上。
“客官,你要什么料子,我们这里可是老字号啊,丝绸都是最上等的。”掌柜的看着杨昭君,也不管她打扮的有多平凡,只要有人就是最好的了。
杨昭君看了一眼面前的掌柜,“掌柜的,你可知道杨府的李管家?”
爹在杨府最信任的便是李管家,所以杨昭君对于李管家也是有几分信任的。杨府出了事,冯文海只订了谢娘的罪,而李管家却没有现身。唯一的解释便是李管家已经躲了起来。因此,杨昭君才想到这里看能不能够试试运气。
掌柜的一听到杨昭君提及李管家,脸色当下便有了几分凛重。一双老眼在杨昭君的身上来回打转,思索着她究竟是什么来历。自从杨府出了事情,李管家的行迹一向保密,而面前这位公子却突然到他这个铺子里上门来找,也不知道这个人打算的是些什么?要是杨府的人还好,可若是一些起了歹心之辈的人知道了李管家的去向,后果可是无法设想啊。
“是听说过,不过我也没见过这位李管家,只是听过一些消息而已。怎么,听公子的话,是认识李管家?”若非认识,怎么会问呢?
杨昭君嘴角轻勾,她自然是认识李管家的,李管家可是亲眼看着她长大的,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感觉到掌柜的目光,杨昭君毫不避讳的便开口。“自然是认识,我可是李管家亲眼看着长大的。”
她不知道掌柜的是什么人,最好是李管家信得过的人,可若然是冯文海的的人,那就是她失策了。不过看着掌柜的目光,杨昭君心里隐隐觉得这位掌柜的不像是冯文海派过来的人。再者,她方才说得十分隐晦,只说是李管家亲眼看着长大的人,却并未说是杨府中人。
“哦,原来是李管家的亲戚,就不知道是哪位远房亲戚?”掌柜的显然是不相信杨昭君的言语,他又怎么能够凭借杨昭君的只言片语就相信杨昭君不是冯文海派过来的人呢?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