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扫地出门

三千铁甲军从天而降,战斗结束的迅速而猛烈,沈澈根本不受周扬任何威胁,最主要的是两个孩子根本没有中毒。

至于其它需要盘查的,用暗使那些手段足够,平时越高贵,现在审的越快。

两孩子见了何雅还算冷静,待到沈澈面前,双双抱住沈澈大腿。

何雅瞬间觉得自己完全被冷落了,但怎么冷落,她也没脱身的机会,沈澈从始至终都牢牢捏着她手腕,疼的她想还不如拿条绳子拴着她呢。

沈澈对慕宝宝倒是和颜悦色,钳着她到慕宝宝面前一拱手:“慕七小姐,沈某多谢了。”

听他这么说,慕宝宝一直很亮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何雅心里不觉难受,可她还未张嘴,沈澈就投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那眼神分明就是“你的账一会儿再算”,何雅只得闭紧嘴巴。

自沈澈掌握了局势,玉狸和蓝景明便被分开控制起来,玉狸苦思冥想,一方面不知何时被掉了包,另一方面恼怒这么长时间都没察觉,又担心何纲,不顾重兵把守,强要闯出要找沈澈问个清楚,结果打了没多远,就被擒住拿到沈澈面前。

何雅一见玉狸的模样,暗道不好,她一直被沈澈按住,听他事事调度有方,绝非临时起意,只怕今日之事他早有准备,棒槌落不到她身上,玉狸和蓝景明可就糟了。

果然只见沈澈冷冷扫了一眼玉狸:“凡明王乱党,先拖下去打一百军棍再行拷问。”

玉狸也吃了一惊,她一声怒吼,按着她的人险些被甩出去,幸好手上还有铁链。又上来一拨人,强行拉着玉狸下去了。

一百军棍?就算是玉狸,打下去半条命也没有了。

何雅哪顾得上还在人前,低声道:“沈澈……”

沈澈置若罔闻,同一旁前来汇报的属下说话,准备即刻启程回城了。

那边都能听见棍棒声了,何雅拼力去挣他握紧的手腕:“相公……二爷……沈澈……”

简直要被拖走了。何雅偷眼四周。这么奋力挣扎的一幕竟然没人来围观?

而前面就是他半个脊背,和一条要拧断她手的胳膊。

“沈澈——”何雅情急之下做了一件事情。

沈澈脚步果然停了,眸子冰冷地盯着她的嘴。正咬在他手腕上。

“是我让玉狸瞒住你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何雅头一次觉得被他看得发毛,实际上从他一出现她就不停的有这种感觉。

手腕忽然松开,何雅一喜。以为他要放了玉狸,眼前忽然冒出一片金星。浓郁的血腥味充满牙缝,好半响她看清了,沈澈手还停在半空。

“蓝景明,一样一百军棍。”

方才周围好像还空空的。忽然就冒出人来领命而去。

何雅木然地像狗一样被塞到车里,稍微停了一下,沈澈高大的身影撞了进来。前面车夫吆喝了一声,四处的棍棒声渐渐远了。

何雅捂着脸缩在一角。沈澈坐在车中央,路并不稳,他身形倒是端正。

何雅试了试伸手摸住他手指:“你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你也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求求你别这样。”

见他不语,觉得这次真把他惹急了,最苦恼何时受过这种待遇,拼命瞪眼咬唇还是滚下泪来。

冷不防一只手抚上她脸,何雅一怔,忙仰着脸看他。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这个问题……能不回答么?看他眼神,何雅不敢不答:“就是大伯纳妾的时候。”

“嗯?”尾音上扬,沈澈手往下滑,捏住她纤细洁白的脖子。

“大概是在大嫂她们常来找我的那段时间。”

脖子上的手一用力,何雅险些没翻白眼。

“还有多久?”

这怎么也知道?何雅忽然想起来他假扮何纲,一直在昏迷之中,怕是能听的都听完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何雅忍住酸涩,将头靠在他膝盖上:“还有一个月……你会替我照顾哥哥和嫂子,还有宝宝的吧?”

别看她声音都没发抖,实际上紧张的要死。

沈澈竟然没有声音,反正脖子已经自由了,何雅抬起头来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

沈澈眼闭着:“你在一旁坐好。”

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不管如何,何雅忙爬起来规规矩矩地坐好。

还想问问孩子,转念一想他一直假扮何纲,那王夫人害死他亲生母亲,又鸠占鹊巢多年,怕他心情也十分糟糕,她想安慰他两句,又觉得自己罪更大,还是等他好一点之后再说罢。

马车竟不是回沈家,直接入了大理寺。

齐天见了何雅,笑的倒是灿烂,将何雅安置在一间极为舒适的屋子里后便走了。

门外都是把守的人,何雅心急火燎想知道玉狸等的情况,哪知从进了这屋子,就没人进来过,外面那些侍卫除了拦住她,不管她说什么皆毫无回应。

她抓耳挠腮坐到半夜,忽然看见屋里有床,刚躺上去,沈澈忽然派人来传她。

何雅想他气总算消了,那一巴掌她就不跟他计较了,跟着来人一路而行,越走越往地下,竟是到了大理寺的地牢。

许是让她来看一眼何纲,何雅暗想。

这地牢算得上阴森可怖,大理寺关押的都是杀人放火级别的凶犯,牢笼用的也不是木头,全是精钢所制,两排牢笼中间有条通道,越往里走越是瘆人。

中央设了一处刑室,沈澈居中坐着,齐天等人立在身后,看样子正在审讯,见她来,并无人相迎,唯有齐天悄悄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凳子上。

何雅有些捉摸不透,难道不是让她来见何纲的,这时她朝那悬挂着的两个人犯看去,越看越觉吃惊。进来之时,她只想着沈澈和何纲,况那些囚犯多数面容可怖,并未怎么注意这两个人犯。此时透过人犯身上看不出颜色破烂的衣裳缝隙。她发现这两个都是女犯,而且,她渐渐认出来了。一个是周扬,一个是王夫人。

何雅有些发蒙,沈澈不叫她来看何纲,来看这两个人作甚?

“她们敢动你。就得知道后果。”沈澈声音突兀入耳,把何雅又给按了回去。他仍旧余怒未消。

这种徇私枉法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周围并无一人反对。

想来之前已经审过一段时间,冷水泼了几次,周扬和王夫人才慢慢睁开眼睛。

她们面对面挂着。同时看到对方衣不蔽体,形容可怖。

一个是金枝玉叶,一个是望门贵妇。却被抽碎衣裳坦露在一干男人面前,这比毒刑更诛心。

恨不得死。可惜下巴已经被卸掉,连死都不能。

何雅尚能忍受周扬怨毒的目光,可王夫人……沈澈毕竟叫了这么多年娘。

“用刑。”沈澈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波动,就好像这是一桩再普通不过的案子,再普通不过的审讯。

只要达成目的,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何雅曾想过他查案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实际上那年被掳走,她也曾被用过刑,可在自己身上和亲看看到又是不同的感受,况且那时她也没有用上这些极品刑具。

若是无知,便可无惧,可渊博如她,触类旁通,轻易便认出那一个个刑具的用途。沥青是用来剥皮的,大瓮是用来烹煮的,尖刀是用来剥皮的,铁锤是用来砸脊椎骨的……而那架霹雳车,就是所谓的骑木驴。

何雅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沈澈忽然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且好好坐着,很快就完了。”

好好坐着,很快就完了?他当真是想为她解气?

无论如何,何雅坐不住了,蹭到沈澈旁边低声道:“她是公主。”

沈澈唇角一勾,却是了无笑意。

齐天高声道:“人犯冒充本朝公主,里通外国,行刑!”

啊……

何雅捂着肚子:“我肚子疼……”

“肚子疼?来,我给你揉揉。”沈澈悠然握住她手,冰凉的触觉顺着何雅的手背蜿蜒直上。他虽对着何雅说话,眼睛却瞅着人犯,何雅说这些话并未耽误那些侩子手行动,周扬已被剥的精光,手被高高缚在头顶,一双*在男人们的视线里颤动不已。

沈澈竟巍然不动地看着,何雅难堪不已,察觉出他是故意为之,又不知如何阻拦,这时那两个面貌凶残,体格庞大的行刑手已经一左一右捉起了周扬,分开架住她的腿,轻而易举将她举至霹雳车顶部,那上面竖着一根小臂粗细的木橛子。

啊——的一声,何雅分不住是自己的叫声还是周扬的惨叫,只觉眼前一黑,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怎么能这样?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还是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眼前又出现那一幕,何雅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做噩梦了……

黄花梨双月洞架子床……黑漆百宝嵌花鸟山石纹竖柜是沈澈喜欢的,这是回了福园,何雅看到熟悉的摆设摇了摇头,忽然看到窗子前面站着一个人,沈澈。

何雅坐了一会儿,确信不是做梦,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慢慢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不该瞒着你……”想来他也不想听她多说废话,犹豫了一下道:“你别生气了。”

抱着的身子没一点动静,何雅把鼻子贴着蹭在他背上,打也打了,吓也吓了,她还能有几天,就算生气,也该消气了罢。

蹭到第十九下,抱住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何雅欣喜地吸了吸鼻子,揽住他脖子,踮着脚想吻一吻他的嘴。

却被沈澈推开,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

“我没法再信你了,这药只要你不离开我,就不会死,你吃了它。”

何雅看了看瓶子,又看看沈澈,沈澈冷冷地瞧着她。

何雅一时气极,她还能活几天?又觉得自作自受,想也不想拿起来就全倒嘴里了。

“好了吧?我要见我哥,见我嫂子,见……小芳小华。”本来想说蓝景明,不知为何到嘴边就拐成了小芳小华。

但其实这都不是她最想做的,她真正想做的是……

沈澈推开了她:“把小小姐和小公子带过来。”

得,亲不着以后再说,先看看孩子也行,指不定看在孩子份儿上能放了何纲。

小芳小华很快来了,诡异的是两个孩子各自背了一个包袱。

怎么处处透着诡异?

“行了,你们跟着她走罢。”沈澈淡淡道。

何雅没反应过来,直到小芳小华含着泪拎着包袱走到她身边拽住她衣角。

“从今以后你们和我沈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沈澈又补了句。

小芳小华同时哭了出来,却仍克制着站在何雅身边。

何雅顾不上俩孩子,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

沈澈眼皮一抬,这晚上头次与她对视:“不是想离开我么?如你所愿,不但你能走,这两个孽子也归你了,本相不愿浪费米面。”

母子三人被无情叉出沈府。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过来,打我一巴掌。”何雅对小芳道,小芳吓的摇头。

“你来!”何雅指着小华。

小华摇了摇头:“阿娘,你不是做梦,你已经把脸给掐肿了。”

还是不敢相信啊!怎么就被扫地出门了,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你们俩,回去!”何雅指着沈家大门,上面还蹲着两个眼熟的人,方才已经数十次把她们给扔出来了。

阿娘,我们真的是你亲生的么?除了让我们打你就是让我们回去。

小芳小华已经无力说话,唯有可怜巴巴地看着何雅。

事到如今,不敢相信也得相信了,况且怀里还有一封——休书!

而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马上就要死翘翘的人,姓沈的,你行,真行,算你狠,记你到下辈子。

不对,她不是还吃了毒药么?

姓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芳小华惊悚地看着何雅坐在地上不停地转动眼珠,据爹爹讲阿娘那个时空有一种叫做机器人的生物,难道阿娘其实是个机器人?

正在两人犹豫要不要上前叫她一声时,何雅忽然站起来朝沈家大门走去,顷刻间从门楼上飘下来两个人拦住何雅去路。

何雅这次没出手和他们干架,笑语盈盈道:“朱大哥,任大哥,两位大哥,贱妾和两个孩子就住在白马街,有什么事儿到白马街找我就成了,打头第三家,很好找的。”

任七本不善言语,朱青倒是活络,此时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这趟活本极难办,连随了大人十数年的他也揣摩不出来大人的想法,但大人的命令,朱青是不敢违抗的,看着面前女子笑的欢畅,阅人无数的他何尝看不出那眼底倔强的脆弱。

“夫……现在全城都在追捕明王乱党,白马街也一样。”朱青没忍住。

何雅一怔,却是展颜一笑:“左右不会离这里太远,他要是想孩子了,也方便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