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爱我?”苏瞳忽然歪着头看向童薰儿一脸夸张的怒意。
“废话,那天他都吐血成那样子了,还是要推开你,可是我扶着他走的时候,他握在我手上的手一直在抖,我从来没看见他这样过,虽然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可是我从来没看见过那么风轻云淡的男人那样过!”童薰儿红了眼睛:“我是女人,我就算是喜欢他,但是我也不会傻到看不清事实,不过我会抢他,一定会抢!我会用尽所有方法得到他,总之,如果我得到了他我一定会好好珍惜那个男人!一辈子也不给别的女人机会!”
如果他们的爱情只是那么简单的爱与恨,如果只是那么简单的珍惜与不珍惜就好了。
苏瞳承认自己过去不够理解凌司炀而让他们伤上加伤,承认自己没有童薰儿有足够的勇气,也承认自己其实相比之下,也依然算是畏首畏尾,但是他们之间夹着的是家国天下,是上一代的仇恨和拓跋玉灵策划二十几年的利用与阴谋。
静如果一切都可以这么简单。
她又何苦现在这样坐在这里被一个小小年纪的童薰儿这般不带脏字的辱骂却甘之如饴。
谁都没有错,错的总是命运,轨迹总是不按着我们所期望的方式去行走,永远总是差那么一点,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终究都有着他们看不见的人去掌控。
珍凌司炀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去试图重新掌控自己的命运,谁也无法操纵他,他是一个成功的逃离了一切命运安排用着自己的沉默和表面的面具打破了一切的牵引,可是终究他也是无法控制命运将她苏瞳带到他眼前,所以最终他也还是逃不过万箭穿心的那么一劫。
连她苏瞳也一样。
以为可以逃避所有,却终究还是逃避不了现在变的愈加的谨慎愈加的懦弱愈加的不够洒脱,顾虑变的多了,便不再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于是,她其实做不到像童薰儿这样看似天真的直言。
终究,她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童薰儿与她,终究是百分之百的不同的。
*
时入傍晚。
苏瞳一个人走在东安城的镇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街坊间难免有些不太好听的传闻,还有小牛的娘似乎也忽然间对她有了些偏见,于是她的生活忽然间安静了许多。
药铺里边去的客人越来越少,平时喜欢拉着她聊八卦的邻居也少了太多,她独自行走,自己去采了些药铺里没有的药,回到药铺时,天已经快黑了。
匆匆的熬完药便回了房,却在走到房门外时听见里边嘀嘀咕咕的声音。
“哥哥……你小心点,别把漂亮哥哥弄疼了!”
“凌念白!你少罗嗦!下次这种事情别再叫我!”
“哎呀哥哥……”
“……”
“快!娘要进来了!我们躲进去!哎呀哥哥你把床板弄起来了吗?呀!啊啊!你小心点,漂亮哥哥会疼的,要是弄醒了他,他看见人家现在这样偷偷进来,一定会讨厌小白的,长大后不娶人家了怎么办……”
“凌念白……”凌楠谨又一次觉得自己在抽搐。
“啊,娘来了……哥……我们躲起来……”
“……”
……
没多久,房间里边恢复了安静。
苏瞳挑眉,端着药推开房门,果然看见凌司炀身下的床板被挪动了些地方,而睡在上边的男人一直静静的闭着眼睛,却在她推开门走进时,缓缓睁开眼,与她十分有默契的一起瞟了一下他身下的床。
苏瞳忽然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却忽然见到近几日一直没什么太多表情的凌司炀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将床板遮住,似是不想她把两个孩子抓出来。
苏瞳一滞,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看着床板仿佛勾唇笑了笑的男人。
他……
他知道两个孩子下了学后跑进来偷偷看他,知道他们怕被她发现而藏到了床板下边躲着,他甚至一直装睡,一直在听着两个孩子白痴无比的话,他……他现在竟然帮着两个孩子躲猫猫。
然后,他笑的仿佛一脸宠溺的轻轻的拍了拍床板上边的被子,像是温柔的爱.抚着两个孩子的头一样。
原来,他不曾忘记小白和楠谨是他的孩子。
原来,他也会有第一次身为人父时那种不用学就知道的一种对孩子的宠溺。
原来,他就算是从未有过童年,从未被父母爱过,却笨拙的知道纵容着两个孩子去玩,这样小心翼翼的盯着身下的床板,狡猾的陪着他们玩着躲猫猫的游戏。
他帮着两个快到三岁的孩子,一起躲避她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娘亲,那种血浓于水的默契,静静的父子连心父女连心,却竟然就是这样。
苏瞳几乎差点就要忘记了呼吸,呆呆的看着那个久未有过多感情的男人温柔的凝视着身下的床板,偶尔抬抬眼看看她,意思是别把两个孩子带走,他想和他们在一起。
他是……
很好奇小孩子是怎么玩的么?
苏瞳张了张嘴,半天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将药碗小心的放在床边的矮桌上,缓缓俯下身,见他轻轻的抚拍着身下的床板,沉默又安静的浅笑,苏瞳秉住呼吸,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上。
凌司炀顿时一滞,微微抬眼,看向苏瞳满是笑意的眼神,对着他笑着,还调皮的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床下正在躲着的两个孩子,然后对他眨了眨眼,笑眯眯的轻声说:“很淘气,是不是?”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