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威好奇的问:“这倒是怪了,胡司令刚才就在这里,你有话不对他讲,偏偏要我捎话给他费这周折。帮你传话也无妨,不过我可要跑腿费,请一顿饭都不过瘾了,要请两顿。你上次还对我讲过,后海边划船看夕阳景色很美,不如请我们去划船好了。”
艳生苦涩的笑笑,欲言又止,结结巴巴的说:“其实,其实也没什么,还是日后见到胡司令再说吧。”
汉威开怀的笑了,指着艳生说:“小器,不过逗你,还当真了,说吧,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这么神神秘秘的要我做传话筒子?”
艳生腼腆的笑了摇摇头,只说没什么,就匆匆的走开了。
汉威觉得艳生有些怪异,但是寻思着怕是有个把月不见,艳生跟他生疏了,也没大上心。
头顶上一轮圆月,金黄盈满,挂在无尘的夜空中。
汉威才走过通往花园的垂花门,就见湖边一处伸展出的露台边,大哥汉辰正同胡子卿坐在那里同另外两个背对着他们的人闲聊。大哥靠在一把藤椅里,还是那袭青色长衫翘着腿,很是悠闲,所以汉威断定这谈话也是很轻松。子卿哥刚才不是离开戏台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汉威觉得奇怪,想想艳生本来还有什么话想让他捎带给子卿哥呢。子卿哥一身休闲西装,仰靠在椅子里,右手夹了支雪茄,随意的抽了两口,又用手指磕磕烟灰,月光洒在他清癯的面庞上,整个轮廓都是那么的柔和。汉威一直从心里佩服子卿哥,年纪轻轻成了中国第二把交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难得的是子卿哥处事不惊那种举重若轻的风格,是汉威极为赞赏的。大哥汉辰是有本领,但总是这一副苦海里挣扎了冒头出来的样子,让汉威不想步他的后尘。
汉威和凌傲走过去时,见到露台另一边坐着的一位是军官,另一位是个带着厚厚眼镜穿了件哔叽长衫的中年人。
凌傲压低了声音对汉威介绍:“左边那位是胡司令的堂兄胡孝诚团长,右边这位是牛君道博士。”
就听那位牛君道博士带着阿谀奉承的口吻说:“这东三省,啊,不!这天下人谁不知晓胡副司令长官最是开明,不像那些只会扒地皮鱼肉百姓的军阀痛恨读书人,贬低教育,恨不得学秦始皇焚书坑儒了!胡长官当年在东北建了东北大学,啊,少帅夫人还四处募捐兴办贫民学堂,这些都被东北民众称颂。这个胡长官是中央这些大员里最有修养学识的,允文允武谁不知晓。呵呵呵呵~”
几个人都附和了一笑,胡子卿笑得眉目疏朗,却带了隐隐的讥讽之意,说了句:“牛博士拦了胡某来这里不只是吟风舞月,外带评议胡某的学问斤两的吧?”
汉威最看不得这些溜须拍马的嘴脸,也喜欢子卿哥说话的直来直去毫不隐晦,这若是大哥,或许还给来人几分面子,子卿哥可就不管这些虚礼,很会给人下不来台,他是少爷,怕过谁?
只是汉威已经看出,这牛博士是有求于子卿哥。
“胡长官,您看上次牛某不才呈上的兴办东北兴华大学的提案,您是否再慎重考虑一番?”牛博士终于说出目的。
胡子卿大笑:“这话怎么说?若是胡某不肯投资建立这个东北兴华大学,就不开明了?就和那些扒地皮鱼肉乡里的军阀等同了?”
“啊,不不~~不~~牛某岂有此意,不过求胡司令长官三思。”牛博士尴尬的解释。
汉威拉了凌傲立在露台下没敢上去,怕那个牛博士见到他们更是难堪。子卿哥少爷性子,说话不留情面,这么单刀直入的点破对方的动机,怕这牛博士够窘的。
这时胡孝诚笑了说:“啊,我不过觉得办学是件好事,所以才引荐了牛博士给子卿弟,你们自己谈。”
胡子卿掸掸烟灰,夹着雪茄烟的食指随意撩了一下风吹散的额前散发,那姿势简直迷倒众生。汉威曾见过子卿哥在舞会上闲坐时这个潇洒经典的镜头,迷得一群太太小姐痴迷的电波横飞。如今子卿哥虽然瘦的憔悴羸弱,但是风度不减当年。
牛博士掏出帕子擦了把冷汗,解释说:“牛某也是觉得建一所大学,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虽然胡司令坚持说,东北已经有了所东北大学,但是东三省若大的江山,就这一所像样的大学远远不够。胡长官想呀,就一个北平,这巴掌大的帝都,就有燕京大学和水木清华两所名校,东三省白山黑水,地大物博,应该多盖几所大学培养人才。再者,这兴华大学建立,胡长官可以任名誉校长,这也是立身扬名的好事。牛某为了利国利民的善事,愿意为胡长官效力,万死不辞!”
汉威这才明白,这个牛博士是为了求胡子卿筹建一所大学来的。按说建大学是好事,胡大哥在东北的教育上没有少投资,上次在龙城还捐助了一所贫民小学,开学典礼时大哥还陪了胡司令一道去训话,汉威当时也在场。
“牛博士,感谢你为东北兴办教育奔跑的这份心。如果牛博士有心,东北大学现在亟需人才,求贤若渴,欢迎牛博士来东北大学任教。教员的薪水从优,另外,胡某可以另外拨款资助牛博士搞学术研讨,如何?”
汉威见胡子卿说得中肯,只是那牛博士一脸进退两难的笑,婉拒说:“这个,这个暂且不必了。”
胡子卿正了身子坐起来,一本正经的问:“牛博士,胡某诚心相邀。牛博士一心致力于教育,却无处施展手脚,至今也是在报社周刊打打边风,没能为国家教育事业出力,不如胡某引荐牛博士去东北大学任教。再不然,就是牛博士想去燕京大学或清华任教,胡某也能帮忙。”
又是一番表面的客套话,那位牛博士夹了尾巴灰溜溜的落荒而逃。
汉威和凌傲上到露台,才听胡子卿骂胡孝诚说:“二哥你也太糊涂了。明眼人谁看不出他牛君道哪里是诚心想办教育,不就是想找我给他掏钱办所大学,他好当上个大学校长吗?这文人要是沽名钓誉起来,就愈发的可杀!”
汉辰劝了句说:“伙计,你这性子还是没改,你好言打发了他就是,如何一定要给他难堪。越是这小人,就越是像那臭虫一样,你踩他,却沾上一脚臭味被他四处去恶心。”
胡孝诚敷衍了几句,又望望天上说:“今天月亮真大,跟个金盆一样。那个~~那个子卿呀,你那个许小姐怎么没跟了你来伺候着?”
“她去上海看病了。”胡子卿爱答不理的答道:“她背上长了个疮,还瞒了不说,昨天被我一顿臭骂,派人押她去上海看病了。”
汉威很遗憾,早听人说过那位千娇百媚的许小姐,美人追英雄千里去投靠胡子卿的故事,就是无缘一见。
“二哥你下去吧,我同杨司令在这里说说话。”胡子卿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赶走了胡孝诚。
看了汉辰嗔怪的目光,胡子卿笑了说:“又瞪我,我就怕你这双眼睛,刀子似的,这些年都没变。你不必在乎我那不争气的二哥,除去了玩鸟玩女人,他什么都不会,还天天跟我叫闹着嫌弃自己的军衔太低,想要当个军长。我就问他,你凭什么来当这个军长,你猜他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