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婷被这一震,震得晕了过去,从张顺的背上滑了下来,张顺连忙拉起她扛在肩上继续向前跑。
这么一耽搁,刚才在屋顶上飞驰时建立的领先优势荡然无存,一根铁棍飞过来打在了张顺的腰上,将他砸得脚下一个踉跄。
这时已经凌晨两点多,路上不见一个行人,就连车辆都很少,街口停放着肖警官的汽车,已经被人砸得面目全非。
车的前后玻璃上都挂着人,旁边还躺着几个,地上杂乱的放着几根钢管、棒球棍,肖警官站在车旁抽着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右眼的上下眼皮都肿得厉害,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
听到庆阳路上传来的呼喊声,肖警官连忙把手中的烟头弹了出去,远远看到了张顺扛着肖婷的身影,二人身后是黑压压的人群在追赶,肖警官捡起地上的管子棒子狠狠砸向人群,刚想迎过去,却见张顺直接把肖婷扔向了自己。
接住了肖婷,肖警官一屁股坐在地上,只听张顺说道:“快跑,送医院,我挡着。”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回了庆阳街,在街口的中间停了下来。
肖警官从地上爬起来,呆呆的看着眼前有些不可思议的情景——张顺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街口,在他前面的是数百个拿着各式武器的人,一眼望不到尽头,挤满了整条街道。
张顺回过头来看到肖警官还楞在原地,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我还用你来操心?这小猫小狗两三只还不够我看的,你可别留在这里给我增加负担,明儿个电话联系。”语气很像是参加完聚会,多喝了几口的老同学在告别。
肖警官看着张顺的背影,又以看了看手中的肖婷,一咬牙转身跑开了,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张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瓶酒,淋了半瓶在头上,又把剩下的半瓶喝了下去。
在先前肖婷睡着后,张顺就在酒吧里分析起他先前失去意识的原因,巨大的响声是诱因这一点已经十分明了,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听到噪音后会变成一个“狂暴战士”。
散弹枪的声音应该是今天晚听最响的了,但酒保开枪后他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二楼的人听到响动下来后连开四枪他同样没有任何厌恶感,甚至还挺怀念这种接连不断的枪声。
无法压抑的愤怒感是在那个挟持肖婷的人大吼之后才出现的,在这之前只发生了三件事:掌缘被落下的玻璃碴划破、被酒淋在了头上、屏息倾听持枪人的脚步声。
这样一分析,事情就好理解了——狂暴必须与酒有关。
把半瓶酒淋在身上,半瓶酒喝在肚子里,张顺戴上拳套紧张的等待着,然而一分钟的时间过去了,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唯有肠胃被高度的伏特加烧得十分难受。
庆阳路静得可怕,清洪帮的帮众们拥有绝对的人数优势,却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来,大家都看到了张顺在屋顶上撞飞两个人的场景、听到了他跳下来时落地时砸出来的巨大响声,谁都不愿意第一个冲上来。
右侧一个屋顶上突然冒出了火光,枪声响起,张顺的身体猛的一震,对准屋顶把拳套甩了出去。
拳套重重击在了屋顶边缘,砸得砖屑四溅,屋顶上偷袭的枪手捂着眼睛躺在地上惨叫着翻滚起来,指缝间不断的有鲜血流出。
子弹射进了张顺的右肋,留在了他的身体里面。
枪声一起,清洪帮的帮众也动了,所有人都同一时间向大喊着向张顺冲来,很像是万人马拉松的起跑线。
张顺右手伸向拳套的落下点,左手的拳套朝人群扔了过去,拳套撞入人群后飞了十多米才停下来,凡是被碰到的人都惨叫着躺在了地上。
人群拥挤,被拳套打出来的缺口很快就被旁边的人填上了,接着张顺又召回拳套,拉出了一个更大的缺口。
两只拳套此起彼伏,朝着不同方向射向人群,几乎每一次来回都能伤到十来个人,然而人太多,拳套却只有两个,包围圈逐渐缩小,终于,被推在最前面的人满脸惊恐的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不敢再投掷拳套,张顺把拳套戴在手上开始抵挡对方的围攻,人多的缺点显示出来了——同时攻击他的人最多五个,有了这两天在后山的锻炼,张顺对付这样的情况还算游刃有余。
“怎么还没反应?难道老子今天要交待在这里?”在左臂被片刀拉开了一道口子后,张顺这样想着,耳旁的大呼小叫声不少,却怎么也不会出现先前在酒吧里的那种烦躁感。
他后悔酒喝太多,早知道应该象征性的喝两口就行,现在只是头有点晕,呆会要是眼花可就真完了。
并不熟练的五羊群虎拳几乎没什么威力,张顺完全是靠着使不完的体力和拳套的重量在支撑,脑袋是敲开了不少、手臂是砸断了很多,但他身上的伤口也在逐渐增加着。
心跳越来越快、脸色越来越红、动作越来越慢、脚步越来越乱……清洪帮的帮众们都看出来张顺已经渐渐不支,却仍是在努力的往后退。
谁也不愿意上前,这也是张顺一直坚持到现在的原因,大家都知道那不时爆发出来的血雾可不是在做电影特效,方圆十米范围内的所有人身上都粘着同伴的鲜血或是颅骨,包围圈中心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打着打着,张顺的表情突然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时而欢喜、时而悲伤,他的脸已经被鲜血覆盖住了,因此这些人只能看出表情来,看不到他脸上的变化。
张顺心中那个高兴啊!终于来了,终于生效了,原来关键只是放松身体而已。
在酒吧中倾听动静,注意力是完全放在听觉上的,他的身体极为放松,轻轻容易就“被控制”了,而在面对数百个敌人时,什么人都会有些紧张的,开战之后神经更是时时紧绷,完全不能松懈下来。
在酒精完全发挥作用、神智变模糊起来之后,那种烦躁的感觉才又重新在心头升起。
张顺尽量放松身体,什么也不去想,这样一画他的脸上就开始显现出各种表情,同时肢体的动作重新变得灵活起来,挥拳的力量也增大了不少。
表情渐渐减少,最终完全消失,没有表情也是一种表情——冷漠。
大概是这次酒喝得太多的原因,张顺脸上的红印比在酒吧里还要明显得多,甚至开始发出暗暗的红光。
最先发现这个情况的人惊叫着拼命往后退,幸好退了这么一下,拳套擦着他的鼻子挥了过去,劲风甚至将他的鼻尖刮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然后他就看见这个脸上会发红光的人忽然跳了起来。
张顺跳得极高,至少有五米,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后,他狠狠砸进了人群中,接着那个位置就有一圈血浆如喷泉般的冲天而起,
张顺在旋转,双臂张开小弧度的上下摆着,很像是游乐场里的那种八爪章鱼,而这招的威力却不下于直升机的螺旋桨,被他碰到的武器要么弯曲要么折断,无情的四下飞散,至于人的身体,自然逃不过血肉横飞的命运。
张顺并不只是站在原地旋转,他脚下还在移动着,离他最近的那些人身上满是同伴的血肉,用力的往后挤着,但人群实在太密集,后退的速度比张顺要慢上不少,这些人眼睛最后看到的是张顺有些模糊的身影、耳朵最后听到的是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在周围的人减少后,张顺就会跳到另一个地方继续旋转着移动,反正哪里人多他就往哪里跳。
犂出了一道道缺口,张顺——至少是他的身体在尽情的收割着清洪帮帮众的生命,效率极高,街面上的人在快速的减少着,半条街都被染成了红色。
剩下的人开始逃跑了,但这里的酒吧一间挤着一间,根本没有狭窄的小巷可以钻,张顺转了一会没有打到人,停下身子立即开始投掷拳套。
这一次投掷拳套的力量与回收拳套的速度都比先前要快得多,拳套飞出、收回只需要一秒左右的时间,也就是说他每秒钟都能杀死一个人。
从数百人到数十人,仅仅过了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街面上积起了厚厚的碎肉,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从街头追到了街尾,在拳套穿过了最后一个人的胸口之后,张顺终于停住了脚步。
庆阳路是一条坡路,他此时正站在坡顶,面前是一排高档轿车,所有车灯都照在了张顺身上,无数枝冲锋枪瞄准了他的脑袋。
“啪……啪……啪……”一个人慢慢拍着手掌,走到了张顺身前不到十米左右的地方,车灯刺眼,张顺只能看到他的轮廓,这人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正是清洪帮的现任帮主、许浩的父亲许鸿平。
许鸿平比拍手的那个人高了半个头,但始终只站在这个的侧后方,不敢与这人并肩而立。
“你就是张顺吧?我叫沈靖,算是……清洪帮的创立者,也可以说是守护神,你这么厉害不如加入清洪帮吧?以后跟着我混好了,当然,说你厉害只是相对而言,你是绝不可能杀死我的。”拍手的人开口说道,他身后的许鸿平一言不发,恭敬的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