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咪的苦衷
好热……好疼……
身体中的所有力量已经全部被抽干,被定型咒术所束缚着,没有办法变成猫咪的形态逃跑,就连动一动手指头对于此刻的他来说,都是极为奢侈的设想。
邪……救他啊,快来救他啊……
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似被火灼烧着,令他口渴难耐,喉咙干哑,甚至失去了呼救的能力。
然而这些尚且可以忍受的苦痛却不敌从心中渐渐弥漫开来的那种撕裂的疼。脸上的泪痕未等干透,又被新一轮的泪水打湿,一遍遍、一滴滴的从脸上滑落。
已经来不及了……是不是……
他几乎可以看到逐渐模糊成形的专属痕迹正一点一点的伸出他的丑陋爪牙,攀爬上他的心口处,那些歪歪斜斜的横竖爪牙会在最后形成一个类似符咒一样的名字——Calvin。
从这一刻开始,他身旁的那个正用着猥亵眼光打量他的男人,将会成为他的主人,独一无二的主人,他不得不违背心愿从而听命于他的主人。
已经属于他人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的立场再回去找邪了。
只是,内心中还是会有小声的呐喊:不甘心啊。留给对方最后的印象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形象,他,真的好不甘心。
两人在一起唯一一点幸福的相聚时光,竟然是失去自身记忆的他顶着别人的样子而渡过的,还有那场让他迷醉其中的成亲仪式……
邪,他不是在生闷气,只是单纯的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用原本的性格,自身的样貌与他相见、想守;只是懊恼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轻易的就被通灵世家的人抓住,继而被洗脑做了很长时间的杜齐雅;只是懊恼着如果邪喜欢的会不会是那个他假扮的杜齐雅,只是这样而已。
他真的不是在故意闹别扭啊,他有找机会重修旧好,只是看他一直在忙,忙的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不好意思再开口打扰。
然而讽刺的是他终于等到了开口的机会,却在开口之前被Calvin先一步剥夺了。如今,就算机会重来,他也没有办法把握住了。
而他,在风仲邪心目中的形象,恐怕也会变成因为闹别扭而离家出走的坏孩子了吧。
幸福,就在眼前,他……却抓不到。
“想和邪在一起?哼,做梦!”
是啊,这个本来已经实现的梦想,在顷刻间被这个叫做Calvin的男人彻底打碎了,碎成了成千上万的碎片,再也拼不回去。
这个自己得不到,叫别人也不能得到的可怕男人,居然就是自己的主人了吗?在全部的生命消失殆尽之前,他将不得不听命于这个残忍的男人了吗?
没有办法和喜欢的人想守,他就连逃开这种命运的权利也丧失了吗……长老?大家都在哪里……不论是谁,只要让他死就好。
身体的伤痛可以痊愈,而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却再也无法愈合,木然的听着自己的主人所下的任何一个命令,天天惶恐的看着自己心口处颜色愈发趋于红色的痕迹,那里已经明显从黑色逐渐转变为红色,现在虽只是淡淡的,但是当鲜艳的颜色完全覆盖之后,他的那颗心将不受控制的自动转向拥有着符咒一般名字的男人。
那时候,喜欢着邪的那颗心就再也不属于自己。他的心中、眼中全部都只有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了。
他没有办法挽救,更不知道要怎么控制逐渐加深的红色印记,而令他更为恐惧的是,对于Calvin,他已经从开始的恨之入骨逐渐的开始软化。
他帮他,用妖力躲过一次又一次的追捕,甚至双手沾满鲜血;甚至眼中闪现无情,但是当那个每天都心心念念的人就真实的站在他的面前时,那颗已经开始为Calvin而动摇的心却不可抑制的强烈颤抖起来。
“为什么?”
他听到邪语气中的伤痛,更捕捉到了他眼中闪现的惊愕,那眼神刺得他的心更加剧烈的颤动。
“没有原因,没有为什么。”身体的背叛,以及越来越无法控制的那颗心脏,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辩解再去开脱什么。
不要,邪,不要和他动手,他不要!!
即使被熟悉的手指捏住下巴,即使对方的表情像是随时可以置他于死地……
如果可能,就亲手杀死他吧。至少死在他的手下,多少是种安慰。
“我不能让你杀他,除非,我死。”
说出这样的话,邪一定会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断吧,趁着还没有完全沦陷,就让他漠视一次主人的命令,死在邪的手下。
求你……杀死我。
“小咪,如果你是因为我那句‘杜齐雅很招人疼爱’而和我呕气的话,我们回家再解释好吗?”
邪,你知道吗?我没有呕气,我不想背叛你,我只想在你的身边,求得你简单的爱而已,其实爱他真的非常简单的,这些,你都明白吗?
“我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了,风仲邪。”
“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机会不会有第二次。”
邪,你不会看到,在你转身离去的时刻,有人卸下冷谈的面具,泪撒当场,差点因为换不过气而活活憋死,你更不会知道,有人除非是你杀了他,将他挫骨扬灰并且打入最深的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升,否则,就算是咽气,他也会硬挺着最后一口气,爬回到你的身旁。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这是属于他那个跋扈主人的格言,像是怕有一天醒来会突然忘记一样,每天都在他耳边一遍遍的重复。
那么……既然如此,你也休想得到我。
抬头用倔强的眼神望着赐予自己胸口印记的男人,他微笑着从藏身的破旧废楼上一跃而起。
快了,九条命的尽头,他已经看到了……
当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就是他生命走到终点的一刻。
你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滚!滚啊!!
被敌人追的已经呈现半崩溃状态的主人,在他的能力已经接近劲失的情况下,终于网开一面的给了他特赦令。
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广阔的世界中自由地游荡,他,终于可以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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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有恶报,似乎是开天辟地以来恒久不变的真理。当风仲邪以为Calvin的下场就是事情完结的时候,却被非人的掌柜全盘否定。
按照他的说法,Calvin不过是别人用来打击非人成员的一个投石问路的小棋子,人家刚好加以利用了他妒忌心重和占有欲强的弱点。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的那只小猫彻底的打乱了全盘好棋,让Calvin功亏一篑。
“所以,我们才会一直奇怪,为什么Calvin居然会高级巫蛊师才能批准使用的绛蛊术。
“你的意思是,以Calvin的资质不能使用绛蛊术?”风仲邪坐在柜台前,翘着腿,手中夹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可是他的确是使用了不是吗?”
“那也只能让Calvin去跟那些被他杀死的无辜冤魂们道歉了。不具备高级巫蛊师的资质想要用绛蛊术占卜,结果多一半都是错误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巫蛊协会不容许低级巫蛊师使用的原因,风险太大。”
“非人打算彻底的揪出始作俑者?”
“不,现在找出源头还为时过早,你们需要做的只是提防身边人而已,毕竟现在不能排除像Calvin这样的棋子还存在的可能,而且究竟数量有多少,这些问题我们都还不能确定。”
将烟放在口中,重重吸一口,看着成缕的白烟从口中喷出,风仲邪起身。
“还有其他事情交代吗?”
掌柜的将手放在柜台上,身体微微前顷,“如果不介意,做做善事吧。”
“啪啪”两声拍手后,一人从旁边的黑色幕帘中走出,手中横抱着一个人。
看清了怀中人的样貌,风仲邪皱眉,下意识后退一步,“他……”为什么小咪会在他们手里?还有胸口上已经插入一半的匕首,这究竟怎么回事?!
“至少让他走得安心,毕竟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掌柜的示意,男子将怀中的小孩抱到风仲邪的面前。
伸出手想要接,却在碰触到的时候一滞,然后猛地甩开手。
“这他妈究竟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他是九命猫妖不会死吗!”
掌柜的轻巧的卸掉了风仲邪抓住他衣领的力道,淡然的说道:“想必悠然使者也告诉过你,九命猫妖的九条命死绝后,照样会魂归西天,而这只小猫,刚好奢侈地挥霍掉了他的整整九条命。”
“不可能!他只死了三次而已!怎么可能会有九条这么多!”突如其来地刺激让风仲邪有些发狂,不断的在心里想着从杜齐雅认识至今的事情。
“请你不要忘记了,他跟着Calvin的时候,还因为和我们战斗死掉了三次。”
“那也只有六次,怎么会是九条命?!”与其说不相信,倒不如直接说不想去相信。
“他自己从楼上跳下去一次,还有这次用锁魂匕首刺穿心脏。”
“那也不过才八次!离九这个数字还有一条命的距离,如果你的数学学得不好,可以滚回小学重修。”认定了是别人得数字理解有问题,风仲邪抓住这个小漏洞,教训别人得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
掌柜的满不在乎的抓抓被吼得有些耳鸣的耳朵,“还有一条谁知道,没准是被Calvin□□中间又死过一次吧。”
风仲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全部倒流到脑子里面去了,温度紧跟着被全部抽干,冰冷冷的,根本就是置身在冰窖里面一样。
然而似乎是讽刺似的,这种时候,人们通常只会千篇一律的重复着两个字,“什么?”
那几乎是费劲全力才发出的声音,嗓音不出意外的沙哑、干涩。
老天,似乎又跟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你以为一个木偶就能简单的把我骗了吗?”风仲邪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这种无聊的把戏留着耍弄那些没脑的人吧。”说完,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对方,直接转身离去。
“啊呀,被拆穿了。”掌柜的吐吐舌头,将旁边横躺在男子怀中的孩子一手拎起,转眼间孩子变成了一个用纸扎成的小人。
“先生,为什么他会识破呢?”旁边的男人想不通这其中缘由。
“是啊,为什么呢?”掌柜的看着风仲邪走出去的大门方向,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嘴角边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
风仲邪脑袋很清醒,或者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他不是一个会按照普通常人所料想的那般行事,所以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识破那不过是人家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只是下意识的拒绝承认自己曾经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并且根本不打算加以弥补。
已经犯下的错误,临死前的原谅又能得到什么呢?心甘情愿、了无牵挂的去死,还是反而变得开始不甘心,拼命的想要活下来?
这次,这个选择题他不打算将决定权交与他人,就让他主动的选出那个答案吧。
与其恋恋不舍的弥留于人世,反倒不如死心的离开这尘世,去寻求自己真正的幸福,这所有遗留下来的悔恨与懊恼,就让他一个人背负好了。
不论是十年,二十年,还是终其一生,他都会在心里默默的为他祈祷,祈祷心中的孩子能得到令他展颜的幸福。
也许,这才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最好的结局……
没想好,情绪如果到了,估计结局就出来了。
到时候,是什么就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