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兰眼底划过一丝不舍,情知此话明着是问解语,实际上问的是她,不免强作笑脸:“这丫头如此放肆,胆敢以下犯下,自然是任由妹妹处置。”
女子侧首笑问:“姐姐当真舍得么?”
明若兰的脸色愈发苍白,“有什么不舍得的?不过就是一个奴才。姐姐的东西,凭什么好的,只要妹妹喜欢尽可取去。更何况是这区区一个奴才?”
白霓裳不由抚掌而笑,牵过对方冰凉的手,笑意似水:“姐姐说的可不是真心话呢?”
那双手愈发冰凉,惶急喊:“妹妹。”
白霓裳笑得云淡风轻,“姐姐何必如此紧张?妹妹不过白说一句罢了。俗话说打狗还须得看主人,解语姑娘是姐姐身边第一贴心之人,正如妹妹身边的画扇与琳心一般,如何会不心疼呢?姐姐只管放心,我是不会为难这丫头的。只是眼下,妹妹正有一件烦心事不知该如何解决,不知姐姐帮一帮我呢?”
明若兰如何会说一个“不”字,连忙问道:“是个什么难解的事情,妹妹只管说出来,姐姐必当尽力为之。”
白霓裳眼中涌出淡淡的笑意,故作愁苦状,“其实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儿。不过是画扇那个丫头,成天求着让我将她妹妹接进宫来一同服侍。可姐姐是知道的,宫里的用人调度素来是姐姐在管,妹妹一直是一介闲人。画扇这丫头教我给惯坏了,可不是在为难我么?”
明若兰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是要调个新人进宫呀。妹妹莫要发愁了,这事只管包在姐姐身上。回头我就知会内务总管一声,说是未央宫要进来个人。画扇的妹妹明日一大早就可进宫了。”
白霓裳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如此可就多谢姐姐了呢。对了,此等小事只当是你我姐妹二人私底下的闲话,就别告诉皇上了吧。”
明若兰笑道:“妹妹放心,这是自然。”
唤人奉茶上来,两
人坐在一起略略絮叨了些闲话,说得正开心之际,明若兰忽而重重叹气,白霓裳少不得要问:“姐姐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作什么叹起气来了呢?”
明若兰瞧她一眼,眉头紧锁,头疼道:“妹妹还不知道吧?昨儿个骠骑大将军进宫来大闹了一番,可把皇上和我折腾得够呛。”
白霓裳一怔,恍惚想起昨日禹帝自未央宫匆匆离去之事,忙问道:“骠骑大将军?可是逸亲王的那位岳父么?这又是因的什么事?”
明若兰蹙着眉头,语气微有怪责,“还不是因了他的那宝贝女儿杜如雪么。说起来四弟也真真是不像话,此番从长安带回来个侍妾便也罢了,作什么又像个宝贝似的宠着,反而将明媒正娶的王妃扔在一旁不理不睬。那侍妾据说仗着有四弟的宠爱愈发无法无天起来,竟不把如雪这个正妻放在眼里。两人见了面,言语上不免有些冲撞。这不,如雪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没过多久,骠骑大将军就进宫向皇上讨说法来了。”
长安?侍妾?怎么昨夜竟未听纳兰容逸提起过?
白霓裳听得出神,不由问道:“那侍妾这般张狂,怎么逸……亲王竟听任不管么?”
明若兰冷冷一哼,“管?他倒是有管,只一颗心都维护那侍妾去了,竟扬言要休妻呢。”
白霓裳吃了一惊,“什么?竟闹到这般严重的地步了么?”
明若兰叹了声气:“可不是么?如今皇上与我皆为这事发愁不已呢。唉,四弟原不是这样的人呀。”
就在那一刻,脑袋里蓦然闪过一丝灵光。白霓裳微微一笑,不由计上心头,“姐姐,妹妹不才,倒是想着了一条解决的法子。”
明若兰眸光一亮,欣喜道:“什么法子?妹妹快说。”
白霓裳抿唇浅笑,贴近女子耳畔如斯低语一番。只见女子频频点头,笑道:“此计甚好,就依妹妹所言。”
明若兰不愧是掌管后宫多年的人,办事果然兵贵神速
。这不,第二天一大早,画扇就领着她那“妹妹”到了白霓裳的跟前。
“这回可如愿以偿了吧。”白霓裳揽镜自照,一面揶揄着喜不自禁的画扇。
画扇乖巧地双手交叠略一欠身,“画扇谢过姑娘恩典。”
白霓裳笑笑,遂挥手遣退了殿内的一干宫人。
待无外人在场后,一身杏衫的清秀女子上前一步单膝下跪,恭谨道:“属下白影叩见白姑娘。”
离恨宫十二影士,白影便是其中之一。而所谓影士,其实是离恨宫十二位顶尖好手的替身,是江湖中不为人知的存在。而白影,无疑便是云千歌给白霓裳安排的替身了。远远瞧去,杏衫女子的身量体形确与白霓裳有七八分相似。
铜镜里的女子眉目姣好,气质如兰,她略打量了白影几眼,淡淡道:“起来吧。平日无事就待在这正殿里,省得教人抓住什么把柄。”
“是,白影谨遵姑娘吩咐。”杏衫女子始终低垂着头,对于离恨宫传奇人物之一的月神,她心底始终怀有一丝敬仰之情。
“在我这儿,你不必如此拘谨。说起来,此番倒是我耽误了你。白影,多谢你。”白霓裳淡定的声音里似透着一股感伤。是要留在南陌国做她的替身呢,若是在她到达长安之前,白影的伪装被纳兰容钰揭穿了的话,这丫头怕是要为她搭上一条性命的。即便不被拆穿,可依照离恨宫宫规,影士一旦曝光便唯有一死以保全秘密。毕竟,影士的存在原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替明处的人牺牲。可到底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呀,白霓裳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杏衫女子清冷的眸子忽然蒙上一层泪光,深深拜倒,“能为姑娘而死,是白影的荣幸。”
“唉。你且放心,若是我平安回到长安后你未被揭穿的话,我必向公子尽力保全你。”白霓裳心头感慨,唯有一声长叹。
白影敛了泪意,面色黯淡,似已做了必死的决心,“多谢姑娘,白影不敢奢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