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姐姐,淑妃好大的口气。不过以她目前的恩宠荣极,确也有那份与皇后叫板的资格。
宫影深处有人疾步走来,衣香鬓影,环佩叮铃,显然是有伶俐的事先进去通知了皇后。
太监高喝:“皇后娘娘驾到。”
一身明黄罗蹙鸾尾华服的雍容女子缓缓而至,艳光四射,她从容不迫地站在高处看着齐唰唰跪倒行礼的宫女太监,目光落到阶下的娇艳女子,微笑道:“淑妃。”
皇后此举意在提醒对方,尊卑有别,她该向她行礼问安。
两个女人的目光于暗夜中无声交接,火花四溢。
淑妃掩嘴轻笑,竟视而不见,“怎敢劳皇后屈尊降贵亲自来迎臣妾。都怪妹妹不好,这么晚了还来烦扰姐姐。”
慕容蝶衣柳眉略扬,皮笑肉不笑道:“淑妃妹妹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身份娇贵不比以往,本宫身为后宫之主,怎好怠慢?再怎么说本宫也是妻,妹妹是妾,自然要对妹妹多加照拂。不过,淑妃身子重糊涂了,身旁的奴才们也跟着糊涂了么?竟不知提醒你家主子向正宫见礼?来呀。替本宫好好调教她们些规矩。”
底下的人自然手脚利索地拉了淑妃身旁的侍女下去。
饶是淑妃那么好的修养也不禁气煞了脸,“皇后……”
打狗还得看主人,皇后分明是在给她下马威。
慕容蝶衣的目光凉嗖嗖地划过淑妃的忿忿不甘的脸,莫名教人心头一凛,只听她淡淡道:“瞧淑妃的脸都白了,想必是叫风给吹的。还不快扶淑妃进屋,若有个闪失可谁都担当不起。”
立时有人过来架着愣住的淑妃往里走,慕容蝶衣走了两步,复又回头:“好好调教,若有不服,打死作数。本宫倒是要看看,储秀宫前,谁敢造次。”
众人皆垂头敛气,不敢作声。这一下,素来深居简出的慕容蝶衣是彻底树立起了中宫的威信。
淑妃很快明白过来,暗自冷笑,
柔媚道:“皇后姐姐好气魄呢。只是那两个丫头好歹是妹妹的人,姐姐不看僧面看佛面,竟当真是要活活打死么?”
慕容蝶衣止步,凤眸含威不露,淡淡道:“就冲妹妹方才这话,打死她们还是轻的了。皇后就是皇后,姐姐就是姐姐,淑妃这称谓教人听见了可不是要笑话宫里头调教无方么?堂堂正一品淑妃竟连尊卑高低都不识。回头本宫倒是要问问是哪个教导的淑妃规矩,竟连称谓都没教好。淑妃是名门出身,想来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也是有的,可这两个丫头平日里定也没好好服侍主子,见主子言语失察竟也不提点一声。这样的奴才留着还有何用?淑妃也不必心疼,回头本宫亲自给你挑几个伶俐懂事的送过去就是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淑妃只得是咬牙忍下,微笑道:“那臣妾还真是得多谢皇后的恩典。”
好在今晚带来的并非是她的陪嫁丫鬟,不过是宫里的寻常宫女,否则她焉能如此轻易善罢甘休?
慕容蝶衣不动声色地点头,笑意不减:“如此就对了。”
两人俱是亲亲热热地笑着,仿佛之前的不快不曾存在,一前一后地进了清漪殿。
落座后,命人奉上茶,除了慕容蝶衣留下贴身的静儿外,殿内再无旁人。
沏的是上好的雨前龙井,碧绿欲滴的茶叶如一叶扁舟般漂浮在白瓷杯里头,袅袅腾烟,很是好看。慕容蝶衣慢条斯理地一下下划着茶帽,淡淡问:“淑妃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来必定是有极要紧的事情。说吧,是个什么事儿?”
淑妃细长的凤眼扫过站在慕容蝶衣身侧的静儿,轻晗一口茶,但笑不语。
慕容蝶衣自然晓得她的意思,淡淡一笑,“淑妃多心了,静儿是本宫身边多年的老人儿,她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淑妃嫣然一笑,宛若盛放的牡丹花,艳光逼人,“好吧,既是皇后不介意今夜之事有第三人知道,臣妾可就说了。”
“慢。”慕容蝶衣的眸光迟疑了一下,随即摆手,“静儿,你到门口去看着。旁的人本宫不放心。”
静儿低低应声“是”,很快去了。
慕容蝶衣望着右下首把玩着茶杯的女子,似笑非笑:“此刻已没有外人,淑妃有话不妨直说。”
淑妃放下杯子,目光灼灼地望着慕容蝶衣,问道:“皇上已经半个月不曾来过绛云殿了,就连臣妾有孕这般天大的喜事都未曾前来探视。皇后可知这是为何?”
慕容蝶衣华贵的面容现出些许怔忡,笑得慵懒:“皇上近来政事繁忙,对后宫略有疏忽也是在所难免。皇上何止不曾去绛云殿,连本宫的储秀宫亦不曾踏足。淑妃须得多担待些才是。”
谁知淑妃冷冷一笑:“皇后这是诓臣妾呢。皇上此刻根本不在宫中,何来什么政事繁忙一说?”
慕容蝶衣险些被烫到舌头,“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淑妃凄清一笑:“皇上果然不在宫里头。他告诉了你,却没有告诉我。我原以为……我原以为……”
慕容蝶衣缓了神色,亦有几分幽怨,“你也无须如此。他告诉了我又如何?左不过咱们都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淑妃忽而笑起来,目光阴晴不定,想起自己初见慕容蝶衣时的震惊与不可置信,笑得越发张狂,“哈哈。真真是命运弄人,她先来为你做了嫁衣,如今风水轮流转,该你为她做嫁衣了。你们二人,真不知到底是谁欠了谁?”
慕容蝶衣眼瞧着淑妃的眼神渐趋疯狂,嘴里又尽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心下不由有些害怕,忙唤道:“来人。来人。”
淑妃却扑至她的身前,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双肩,目光如鬼如魅,一字字道:“慕容蝶衣,你若不杀她,她迟早要取你而代之的。”
慕容蝶衣被她森然的语气和神情吓得尖叫起来,宫人们很快破门而入,拉开抓着皇后的淑妃,一面又忙不迭安抚着受到惊吓的皇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