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置办年货,发生瘟疫
那男子见田流苏说话语调轻柔,不像嘲笑他的样子,便清了清嗓子答道:“正是如此,小生是阳关村的村民,因家中老母生病需要钱买药,小生一时凑不出钱来,才买了一副笔墨在此摆摊卖字。”
“哦?听先生口气是个秀才?”
“是的。”
“那你写一幅字我看看吧。”田流苏见此人眉宇间有一股清正之气,虽然邋遢不堪,但若稍加收拾后也定是个一表人才的书生,不由得起了惜才之心。
那男子见她如此说,将手从袍袖中伸了出来,双手放在嘴边呵了几口气搓了搓,有些颤颤的将笔提起来铺开裁好的红纸,思量了一会儿,提笔便写了一副字出来:一年四季好运来,八方财宝进家门,横批是:财源广进。
田流苏本来看着书生呆呆愣愣好似个榆木脑袋,没想到这人内里还有些乾坤,知道做生意要投其所好博得顾客的喜欢,看完那对联上的内容不禁点头有些欢喜,这个词很符合她的调调,她现在正是需要一年四季好运来,八方财宝进家门的时候,他写着对联就算是冲着这内容她也必然买了。
她一低头看那字,写得也笔酣墨饱,苍劲有力,虽然她的字写的是不好,但是她看着也觉得十分的赏心悦目,不由得越发的喜爱了。
她看着那副字连连点头,然后计算了一下自己的那两间茅草房和猪圈羊圈、牛棚、鸡笼统共需要两幅长对联和五六个横贴,那横贴最好多写几个到时候多贴几个。
然后她让那秀才按照她计算好的数目写了出来,那秀才在此摆摊已经有几日了,旁边的那几家卖对联的摊主见他是个外地人,又是个穷酸秀才,对他多有排挤打压,令他不得与他们同在一起,又将他驱赶到这么个角落里,这几天他连一副对联都没卖出去。
这下那秀才一下子高兴的连连答应田流苏,随即铺开红纸提笔写了起来,几乎没怎么想春联上的诗词就一蹴而就,田流苏暗中点了点头,可见这人胸中是有些笔墨的。
写完之后,那男子拿起红纸用嘴来回吹了几次吹干了墨迹才小心翼翼的卷起来装在一个布袋子里递给田流苏。
“恩,不错,要多少银子?”
“夫人,您看着给吧,这里的物价小生也不明白。”
田流苏见此人内秀为人也敦厚老实,见他大冬天穿着一身单衣冻得瑟瑟发抖,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她从钱袋里拿出一两银子递给他。
那男子抬眼看到银子不由得皱了下眉,伸手入怀摸索了半晌又呐呐的伸出来,然后踌躇着不动。
“怎么了?”田流苏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声。
“夫人,小生已经山穷水尽,这么多银子,着实不知该收多少,而且我也找不开。”
“啊?”田流苏诧异的啊了一声,这是电视剧狗血桥段中的木讷书生出现了么?她是给他一两银子的钱,又不是要他找。
“我不是要你找给我,我是给你一两银子买你这些对联。”田流苏不由得摇头,有钱不要非君子,怪不得人家会坑你的钱,你这样的被坑真是活该。
“啊?”这回轮到那书生张大了嘴巴了。
“啊什么啊?榆木脑袋。”田流苏说了一声便将银子塞入他的手中,一把拿过那对联转身便走了开去,她看不下去了,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欺之处啊。
那秀才手中捧着一两银子呆呆的看着田流苏等人走开离去,不只是该追上去还钱还是收了这银子,正在他心里做着天人交战的时候,却不曾察觉自己的周围有几个人围了过来。
田流苏领着几人无语的离开了那书生的摊位前,看来还真是好人难做啊,她看那男子可怜,大冬天穿了那么单薄的一件儒衫冻得瑟瑟发抖,又见他的确是有些才气的,所以才打算帮他一把,不想那人居然如此木讷,真是穷酸。
她边叹气边走,想着这年货也算是买齐了,眼看着离过年也没几天了,要忙的事还多,所以这次一次性的把年货置办齐再就不用来回跑了。
正想着便听到一声惨呼传来,紧接着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田流苏心中一怔,和几人转头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卖对联的几个摊位前都没了人,而那书生的摊位前有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那人已经被他们打得额头、嘴角都冒了血,趴在了地上,而那几个人竟是穷凶极恶之徒,大有将他打死之势,见那书生趴在地上了仍然不依不饶的用脚踢着。
田流苏心中一怒领着几人转了回来几步奔到那摊位前大喝一声:“住手。”
听到喝叱那几人居然还不住手,一心要将那抢了他们生意的书生打死,田流苏一恼,放下手中的篮子,抄起摊位前的一个货郎挑东西的扁担一扑扑入人群中,抡着扁担东挑一下,西戳一下,时而抬腿一扫,又灵活的伸手拽着某个人的胳膊一扭,几下就将围着的四个人都戳倒在地。
“臭婆娘,敢管爷爷们的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么?”田流苏这手法独特,快狠准,每一下都照着几人的穴位戳刺,力道足够,那几人看样子也是几个二流子,并不会什么武功,所以几下便被她打倒在地,坐在地上哼哼唧唧,其中一人气得伸手一指她狂怒的吼道。
“啪…”不等他吼完,田流苏便抡着扁担一扁担戳在他脑门上,那人顿时一阵晕眩,几乎坐不稳。
“是我多给了他银子买了他的东西招了你们嫉妒你们打了他的,是我之过错让他受伤,我不管让谁管?”田流苏心道原来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这样的地头恶霸都是存在着的,他们难道没有任何怜悯心么?一个外乡人到这里来大冬天衣着单薄他们不看顾他一下,见人家多给了些钱买了他的东西便要群殴致死么?
田流苏满心郁闷无处诉说,多日不动手她的灵活劲儿消退了不少,加上她这几日因解毒之事本就精神不好,此时又发狠将四个大男人撂倒顿时有些支持不住,她把那人戳的趴在了地上,她拄着扁担往那人身上一坐然后狠狠的喘着气。
那男子本就被她打了一顿又被她戳了一扁担已经受了伤,此时又被她一坐顿时一阵急喘,奄奄一息,几乎咽气,连骂都骂不出来了。
“啊,打架真是个技术活,好累,容我歇歇。”她做着粗鲁的动作嘴上却说着文雅的话,顿时将几人又气了个半死。
田流苏坐了半天喘的不厉害了才慢慢起身,心道这些恶徒就得以暴制暴,她笑了一声道:“不如你们的生意也别做了,我今儿反正也撒泼了,索性将你们的摊子也抄了算了,谁不服气,去衙门里告。”
说着拿起那扁担抡着就往几人的对联摊位前走去,这几人原是秦家庄镇上的恶霸,以前专门从各小贩的摊位上收取地皮费,也就是保护费,欺压做些小生意养家糊口的摊主们,自从龙泉县县令率人给云洛建了那小木楼,心中虽然不知那里居住之人是不是云洛本人,却也不敢再造次,他雷厉风行的将县里镇上的治安全部整肃了一遍。
这些恶霸们也被龙泉县县令勒令不得再收保护费,他们失去了财物来源又逢过年家家户户要买对联,便垄断了对联市场,勒令此镇上除了他们谁都不允许贩卖对联,准备大赚一笔,镇上的人都知道四人的恶行,所以都坚持着不买他们的东西,因此卖对联的摊位也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不想前几日来了个书生不知从哪儿搬了个桌子和他们排在一起也要卖对联,几人立时看那书生不对眼了,这几日每每有人去那书生的摊位前他们便横眉冷对,双目喷火,好在村民们在书生的摊前转一圈也并未有人买他的对联,因为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几日,这个东西都是过年的前两三天买的人才多,那书生也并未卖出去对联,几人才未动他。
而今日田流苏一来就奔他那儿去,买他的对联也罢了,居然给了他一两银子,几人顿时将一口恶气撒在那书生身上,等田流苏几人刚走便围过去揍人。
几人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女子,打了他们还让他们去告状,他们本来就是被县令勒令过的,哪还敢告状?见她站起身就抡着扁担往他们的摊位前走去像是真的要砸摊子,立即心生惧怕,几人拖着伤连爬带滚的到田流苏跟前连连求饶。
“恩,你们的摊位前为什么无人来买对联?”此时逛街的一些村民们和几个摊主已经渐渐的围了过来,见这几个恶霸被打了,都心中暗暗称快。
“这位小娘子,他们本是我们镇上的恶霸,以前专门收取地皮费的。”围观的人群中一个摊主模样的人上前向田流苏说道。
“原来如此。”田流苏凶悍归凶悍,脑子却比谁都精明,她早就看出这摊位的不正常了,别的摊位前都人头攒动,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唯独这里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她心中本来还纳闷,不想几人居然是收保护费的小弟,她今日算歪打正着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你们既然求饶,以后还敢在这镇上作乱吗?”
“女侠,我们不敢了,您千万行行好,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你们被逼无奈,所以又来逼别人?”田流苏只觉气闷。
“女侠,我们知错了,您饶了我们吧。”几人此时已是斗败的公鸡,连连求饶。
这一幕何其熟悉?田流苏不由得想起了她和秦宝柱初次见面之时她胖揍他的事,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打不相识,二人因为那顿打居然结下了缘分。
“想让我饶了你们也行,不许再欺行霸市,公道做生意。”田流苏说话掷地有声。
“好,我们答应。”在几人的再三保证下田流苏才勉强相信了他们,她扔了扁担见那书生也被几人打成了重伤,心道看来这人一时半会儿也行动不了了,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人该怎么办?
她思索了半晌最后决定让他先去秦家庄和秦宝柱做伴几天,因为她忽然想到村里还没有私塾,安安和乐乐也在慢慢长大,需要接受私塾先生的教书,私塾先生教的都是这个时代的人应该学的东西,她教的那些毕竟太过惊悚又太过高端,若是让她们养成现代的教育观念,以后在这里一定会处处受制。
所以,她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这书生肯不肯留下来在村里当私塾先生?若是肯的话,过完年她盖房的时候顺便盖个私塾,让村里的孩子们都来上学,当然,是要教学费的,她可不是慈善家。
主意定了之后,她让雪菱去秦家庄找秦宝柱,让他带几个家丁过来,无论如何先将这书生的伤治好,带她养好了伤再问他不迟。
雪菱听她的吩咐匆匆的去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秦宝柱就带着家丁浩浩荡荡而来,他是秦家庄庄主,虽然在外面没什么名气,但在秦家庄却名头响亮的很。
他一来。见了几个混混,首先亲自扑上去抽头每人给了他们几个大耳光子,在他的地盘上欺负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那几人见秦宝柱亲自来了,虽然他平日里是个纨绔,但也不是他们能望其项背的,都任他厮打了半天不敢做声,心中暗叫倒霉,今日是犯了什么忌,被人打了一遭又一遭。
待田流苏向他说了前因后果后,秦宝柱觉得她这个主意不错,当即便答应了她,家丁搀起那秀才时他突然咳嗽了一阵,秦宝柱诧异的转过头来。
“你方才说是哪个村的?”
“小生是阳关村的。”那秀才听到秦宝柱问话,犹豫了半晌,才低低的说出口。
“阳关村?你是什么时候从那里出来的?”
“我…”那秀才一急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田流苏见秦宝柱如此,不知他怎么了,追着问个没完。
“苏苏,阳关村紧挨着甜水村,阳关村昨日发生了疫病。”
“什么?疫病?”田流苏心中一震,跟着紧张起来,两个村子相邻,若是疫病传出来,那甜水村…
“是啊,县令刚刚将消息送到我府上,我还准备一会儿就去你家告诉你呢。”秦宝柱是秦家庄的庄主,若是有什么大事县令一定会先通知他的。
“那现在情形如何了?可有何症状?”田流苏也暗暗焦急,不由得出声询问。
“不知道,县太爷昨日已经紧急调集人马包围了阳关村,此时已经将村子隔离,不许人进出了。”
那秀才听着二人的对话,脸色大变,抖得更加的站不稳了。
“求二位收留于我,我并没有那疫病啊…”那书生神色凄楚向二人喊道。
“不是不收留你,实在是那瘟疫太过可怕,你也知道,一旦发生瘟疫,官府的处置方式便是将村子隔离,然后等待村里的人死的差不多,便放火烧村。”秦宝柱缓缓的说道。
“我也是因为害怕才逃了出来,可是我并没有感染那疫情。”那书生急急的分辨着。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毁了一个村子,万一被人知道阳关村的人逃出到了甜水村,那甜水村也完了,还是将你交给县太爷。”
“等等…”田流苏听到秦宝柱说的那处置方法只觉得匪夷所思,但又觉得无奈,若是真的得了疫情也只能这样处理了。
“苏苏,这疫病你恐怕不知道,若是传染开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我不是要阻止你,先问一下具体情况,那疫病可有什么症状?有没有死人?”田流苏说完又转头问那书生。
“还没有,只是高热、咳嗽伴随着呕吐,喝了汤药也不管用…”那秀才一着急都说了出来。
“还说你没感染?”秦宝柱说着忙用手捂住了嘴。
田流苏低头思索了一阵,然后冲着他道:“不一定是瘟疫,你现在将他待回秦家庄,在那里单独隔离起来。”田流苏心念电转,他说的这症状并不像是瘟疫,倒像是一种流感,流感也是传染的,而且久治不愈也会死人,但却不像瘟疫那么可怕。
“也好,将他在我那儿隔离起来也行,稍后我派人去县太爷那里知会一声。”
“恩,让他自己选择,是要跟着你去你的庄子上,还是要被送去县太爷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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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两位,我还是跟着秦庄主去秦家庄好了。”那秀才听了田流苏的说法见她不将自己送回去,忙忙的开口答应。
随后秦宝柱又对那几个恶霸放出狠话若是有下次让他逮着定然赶出秦家庄,永远不许出现在这里,几人被他震慑,连连答应,心中也不敢再起半点心小心思。
当他看到田流苏置办的年货时心中又一阵伤感,小时候他爹每逢过年都会亲自带着他上街买年货,一晃眼他都多少年没买过年货了。
田流苏察言观色心知他是又想起了不开心的事,笑了笑说道:“改日,我再来买一次,给你那儿也送去一份吧,今日太多了,拿不了了。”
“好,那我等着。”秦宝柱高兴的喊了起来。
将那书生送到秦家庄去后,田流苏几人提着满满的几筐年货回了家。
她将这些东西归整分类之后,将肉类东西全部放在外面冻起来,这几日云洛不在,她顿时清静了不少,但是心中却总觉得有些空,她的毒差不多就是这几天解开了,她的脑海中关于以前的事也记起了不少,不过都是一个一个的片段,还无法将其拼凑起来。
这期间宋嫂子每日都会来一次向她说明那番薯种下去的生长情况,一切正常,那番薯苗已经长了出来,刚好过完年便可以长到二十厘米的高度,到时候便又是一番景象了。
秦宝柱将那书生送到秦家庄后,请了老梁头给他瞧了病,老梁头说暂时看不出什么来,让她放心,又说阳关村里已经有两人病死了,村子已经全部被封,县令已经向朝廷报告了此事,过完年后再处理,田流苏心中暗暗吐槽,这些事来向她报告做什么?她又不是村长。
她家的猪、鸡、牛、羊在她的精心喂养下长得很好,尤其是那头山羊和猪都长得膘肥体壮,已经可以宰杀吃肉了。
村里杀猪杀羊也是一个重大节日,要叫村里的村民们来帮忙杀,杀完之后还要在家里招待他们吃一顿饭,腊月十九,已经入了数九天,天气是一年里最冻的时候,生肉放在外面晚上一晚上便能冻住了,所以田流苏决定今日杀猪宰羊。
一大早,她就起来烧火滚水,喊了宋嫂子一家人过来帮忙。
自枣丫爹回来后,他们一家人在田流苏的帮助下日子过得越发红火起来,今日他们来田流苏家帮忙,两个大人还是穿着旧衣裳,枣丫却已经换上了新缝制的小花棉袄棉裤,水红的一身穿起来喜庆可爱。
枣丫爹来了后便张罗着磨刀、准备退猪毛的工具,又喊了村里的长贵、铁蛋、宋喜、牛三等人前来帮忙。
一阵嘻嘻哈哈寒暄问候的声音传来,几个人听说田流苏家杀猪后都不约而同的放下了自家的事跑来帮忙,田流苏看着几人脸上的神色也是高兴得,看来,今年甜水村的“年味”很重呢,她在家里也能日日感觉到喜庆与祥和的氛围围绕着甜水村。
乡村杀猪宰羊的过程很有讲究,必须先将猪羊从圈里赶出来,而不能在圈里就宰杀见血,田流苏心中其实很吐槽这样杀生的行为的,但是她也不是矫情的人,猪羊生来便注定了它们会成为人们的口中之食,她不是信教徒,所以没法怜悯它们。
几人都是熟练工,杀完之后一上午的功夫便将褪好的肉洗干净搬了回来,随后她开始准备今日招待几人的饭。
她记得自己前世小时候住在大山里,村里的人过年每家人都会杀一头猪用来过年,那时候也是这样,要提前和村里的人约好,到了杀猪这天杀完要请客吃饭。
要将肉切成一指长短稍微厚点的块状下锅炒出油脂,放入葱蒜酱醋等调料炒香,将肉煮一段时间后放入土豆和一种村里人自己腌制的冬天吃的酸菜,煮一大锅,吃起来很香很美味。
不过这里是没有酸菜的,土豆虽然有但是也是限量供应,只有京城才有卖土豆的地方,所以她想要做那个菜也不可能,所以她做了现代著名的家常红烧肉来招待他们。
过年的油盐酱醋她买了不少,调料齐全,所以这菜做起来也快,先将锅放在小火上倒入些油,待烧热后加入几勺白糖用勺子搅动化开,待锅里冒泡时倒出备用;
再将肥瘦都有的五花肉切成麻将块大小的方块置于锅中,待炒出油脂后加入葱蒜调料翻炒片刻,然后滴入酱油上色,待肉块炒成金黄色的时候加入水末过肉,再加入其它调味料小火熬煮,待肉块变软后加入糖汁再添加柴火用大火收汤后,一锅红亮诱人,肥而不腻,入口酥软即化的红烧肉便做成。
她的手艺自然是不差的,又一次让村民们饱了口福,因为她做了一大锅,所吃完后还剩了一些,她给村里的佃户们每家都端了一碗给孩子们吃,让他们也尝尝鲜,毕竟都吃不到肉。
这件事完成之后已经步入腊月二十了,田流苏闲在家里一边等文熙的茯苓膏售卖消息,一边带领着雪菱和安安乐乐每日里准备过年的事宜。
腊月二十三,是民间的祭灶仪式,传说中灶王爷是负责管理各家灶火的天神,一年中他都在各家的灶房里,监视着一家老小,每年的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晚上,他会骑马升天去向天帝汇报这一家人一年来的善恶,天帝会根据灶王爷的汇报决定这一家人来年的吉凶祸福,由于灶王爷的汇报至关重要,所以在他临走之前要搞一个祭拜仪式,俗称祭灶。
黄昏时分,以糖果、瓜子、肉脯、饺子等食物为贡品摆放在供桌上,祈求灶君保佑全家的平安。
腊月二十五,赶乱岁,灶神上天后至除夕才会赶回,期间无神管辖,百无禁忌,所以这是一个调节自我生活的好时机。
这一日,田流苏用小米碾成面,上锅蒸了软糕后又用油炸了一盆油膏,还有一些番薯条、瘦肉丸子。
腊月二十七和二十八,洗浴,这两天要集中的洗澡、洗衣,除去一年的秽气,准备迎接来年的新春。
二十七这一日,田流苏和雪菱烧了两大锅滚水,用胰子将自己和两个孩子穿的衣服鞋袜全部浆洗干净,又给雪灵狐也洗了澡,他的伤口不能沾水,田流苏用油布裹着它的尾巴让安安提着,她和乐乐将它放在澡盆里给它洗了澡。
二十八这日,两人又烧了一大锅滚水准备自己和孩子沐浴。
一大早,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呼喝的声音,田流苏心中一喜,忙出门去看,只见外面来了一队马车,车上装着茯苓,朱掌柜和阿福正指挥着人卸车,文熙一身锦衣,淡漠如玉的立在院子中,他的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田流苏纳闷,心中猜测,现在马上过年了,文熙难不成给她送来了年货?若真是这样,那他送的,必然是好到极致的东西,恩,文熙出品,必属精品。
她让雪菱先帮两个孩子洗澡,她迎了出去。
“苏苏,我终于在过年前赶了回来。”文熙什么时候都是一丝不苟的样子,哪怕是领着车队跋涉而来,也没有风尘仆仆的样子。
“你去各地查账查完了么?”
“早完了,苏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文熙说完眉眼神色是满满的惊喜。
“等等,让我来猜,茯苓膏大卖了?”田流苏说完眨眨眼也兴奋的满怀期待的看着文熙。
“恩,出乎意料的大卖,土方子做出来的东西就是原汁原味。”
“真是,其实那方子也不土,干嘛非要贴上个土标签?”
田流苏说完一指他手中的盒子问:“这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文熙说着将盒子递给了她,伸出修长手指指了指盒子子。
田流苏听他说完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伸手缓缓的打开那个大约一尺宽的做工很精致的盒子,随着盖子缓缓的揭开,一抹银光刹那间流泻而出,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那盒子中横七竖八的躺着满满一盒子白灿灿的银元宝,活灵活现的摊在她眼前,瞬间迷了人的眼睛。
“哇,这么多?”田流苏眼睛紧紧盯着那盒子银元宝,生怕一个不注意那东西就会自己飞了似的,她伸手拿出一个来在阳光下照了照,想着前世看过的电视剧,地主老财拿到银子的时候的样子,不由得将银子放进嘴里使劲一咬。
“噶嘣”一声,差点将她的牙齿咯掉,她发疼发出一声喊:“哎哟,还真是货真价实的银子。”
文熙见她这一副财迷样不由得摇了摇头,口中说道:“苏苏,你这是对我人品的质疑,我怎么会拿假银子糊弄你?”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第一次见着这么多银子有些不敢相信,你别介意哪。”
“我知道,这总共是两千两银子的分成,我全部给你兑换成银子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银票,喜欢这种货真价实的东西。”
“对,我确实是喜欢真金白银,那个银票轻飘飘的一张,没有安全感。”田流苏仍然捧着那盒银子喜滋滋的说道。
“恩,苏苏,这几日你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来你是谁家的女儿?”文熙话音一转,问起了她关于她记忆的事。
田流苏眉头一皱,文熙一提这个话头,她的脑子里好像果然想起了一些什么事,好像是她小时候,但却不是前世的记忆,而是一个破衣烂衫的小孩,她似乎在一间破院子里大声的呼喊求救,一个头输得油光黑亮的妇人手中拿着一根银针在她身上一下一下的戳着。
“啊…”如身临其境,顿时她觉得浑身被针刺般发疼,各处毛细血管中血液激荡流窜,她摇了摇头,手中的盒子“砰”的掉落在地上,她双手捂住了头仰天长啸出声。
“苏苏…”文熙迅速拾起地上的盒子一盖,然后手指伸出,指间一根银针晃荡,他抓着她的手臂将银针在神门穴的位置一刺,田流苏激荡的情绪顿时便慢慢安抚下来,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身子疲软,文熙一把拉过她将她靠在自己怀中,然后将手伸进她的膝窝一抱将她抱进屋中。
屋子中两个孩子正在洗澡,见田流苏又犯了病,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好在田流苏这次并没有晕厥的情况发生,说明解毒丹已经起了作用,她只是想起了一些片段脑袋一时承受不住比较虚弱而已。
“娘亲,娘亲,您又不好了?”安安和乐乐快速洗完澡穿上衣服奔到炕上,看着躺在炕上的田流苏紧张的呼喊着。
“没事,娘亲只是有些累,需要休息一下,不会再像以前一般吐血或者晕厥了。”田流苏想到第一次育番薯苗的时候辛辛苦苦几十天被李二全部扒光时候的情景,已经好像过了好长时间了。
“银子呢?方才把银子都掉地上了,快出去给我拿回来。”田流苏想到刚才的事好像把银子掉在了地上。
“在这儿呢。”文熙一把从炕边拿出盒子递给她,江山易改,贪财性难移啊。
田流苏一把抱过盒子枕在头上,心中可算是安定下来了,无论什么时候,最实在的还是这银子啊。
“文公子,我的毒解开就是这两天了。”田流苏说了一句话,心中思索着不知道这毒解开后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存在呢?
“恩,解毒后可能会有几天缓和期,你不会立即就想起来所有的事,需要别人引导,慢慢的恢复记忆,若是记忆恢复得太快,你的大脑会承受不住。”文熙悠悠的说着,他的思绪似乎已经不在这里了,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恩,那我情绪激动的时候会不会还晕厥?”田流苏问完这句话脸色一红,瞬间又猥琐了。
“不会,毒既然已经解了,你就不会再有事,不过…还是不能剧烈运动。”文熙一本正经的对田流苏说道。
“哦,那个什么,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万一再着了气……”刚才她脑子里瞬间想起的那个记忆片段好像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奶奶的,那个小女孩难道是她小时候?是谁用针扎她了?若这是真的,让她捉到那人定要将她拨皮拆骨,十大酷刑轮着过一遍,她心中恨恨的想到。
“这些个都不会有事的,只要不做剧烈运动…”文熙有些神色古怪的又强调了她一遍。
田流苏听了一囧,她又没有想要剧烈运动,干嘛一遍一遍的提?衰人…
歇息了一阵,她脑子里不想其它的事又觉得好多了,她挣扎着下了地,见朱掌柜和阿福还在指挥着人卸车,让雪菱去喊宋嫂子一家帮忙,雪菱答应了一声去了。
“想不到这个茯苓膏卖了那么多钱?给我二成的分成就两千两银子,那你岂不是赚了八千两?”想到这里田流苏又郁闷了,她出了这么多力才分了这么点,文熙坐享其成就能拿那么多,不公平,不公平,她要建立一个自己的商业王国体系,要赚自己的钱,和他合作亏大发了。
“的确如此,不过现在是赶上年节,买的人多,所以卖得快,而且我还往宫里销了一部分,你这个土方子的茯苓膏都快将那些宫中秘方做出来的茯苓膏顶得断气了。”
“那感情好,若是能垄断茯苓膏市场,那我们光这一项就能赚大发了。”田流苏喜滋滋的看着文熙。
“那不太可能,做生意的怎么可能垄断?尤其是京城的皇商们,都是各大家族的亲戚,旁枝末节,有时候就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京城的水深着呢。”文熙见她将赚钱之事想的如此简单,不由得摇了摇头。
田流苏一怔,是啊,的确是这样的呢,就算现代做个生意也都是人情关系官商勾结,更别说在这个时代了,掌握经济命脉的始终是当权者,当权者不会让经济命脉掌握在自己不能掌控的人手中,所以她这个别人也能做出来的茯苓膏其实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所感悟,文熙是天启大将军文迪的儿子,就算只愿经商不当官,在京城也是有势力的,怪不得他能销往皇宫,可见倚仗的还是他的势力和人脉。
此时想到这些她觉得分成有两千两银子也没那么低了,毕竟能卖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恩,看来,她要开辟新途径,要在天启国独一无二的番薯身上做文章,将发展中心逐渐转向番薯了,还有她心中还有一个赚钱大计,不过,想的容易,实施起来却有些难,等过完年再一步一步来。
“这批茯苓拉过来,我也只好存着了,等过完年再开始做,现在家家都忙着过年,没什么心思做工。”田流苏心中有些郁闷,这大过年的他又拉来一批茯苓,是想让她别过年赶着再做一批出来么?
“我知道,我就是提前拉来让你存着,省得过完年你要做的时候没原料,过完年茯苓很紧张。”
“哦,原来这样,那就好了。”
“苏苏,今年我陪着你过年可好?你毒素完全清除的那天可能会一下子被记忆冲击,我在这里可以看顾着你。”过了一会儿,文熙又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明灭,神色不清。
“过年这么重大的节日,你不回去行么?”田流苏心中诧异,文熙这样的人过年一定会回家族吧?还要祭拜祠堂吧?不过,她现在已经是云洛的妻子,留他在这里过年好像很诡异。
“你想让我留下来么?”
“不想,你还是回去吧,过年的时候云洛会回来的。”她不由自主的就说出了这句话。
文熙一怔,眼神中有一丝疼痛与失落闪过,即使她失去了记忆,她心中终究还是有他的影子存在的,否则,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真的是没有机会了么?
文熙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走了,走的时候似乎满腹心事,万般语言想和她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让田流苏无论想起了什么事都要相信他。
田流苏见他说的慎重,不由点头答应,文熙最终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田流苏看着这样的他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她现在脑子里的记忆已经一段一段的来了,虽然很乱,但是有些事情她已经能想起来了一些。
她和云洛的确是拜过堂成过亲了的,不过,她出嫁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嫁妆,她的娘家当朝宰相田敬嫁女居然没有给她准备嫁妆,成亲之日只有一顶八抬大轿和一匹高头大马,后面抬着的是定亲的时候云家给的聘礼,迎亲也不是云洛亲自去迎的,只有一匹栓着红绸的大马和一顶轿子,而她是坐在轿子里的,也就是说她成亲当日是一匹马去迎的亲,而她大婚当日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田流苏想到这里头有点疼,奶奶的,以前的记忆终于慢慢回来了,她居然不是三四个月前穿过来的,而是从小就穿越过来了,她穿越过来的那年只有五岁。
怎么回事?难道说之前真的是被封存了小时候的记忆?那本尊的记忆又是哪来的?
她脑子中还有一段记忆,便是她切身体会到自己生下了安安乐乐,又在甜水村生活了三年多,这个记忆好像是她的又不像是她的,但是却存在于她的脑子中。
想得太多,有些累了,而且片段拼凑不起来,她索性不想了,刚好这两天就是她毒素全部清除的时候,她想,她缓一缓,应该能想起来更多的事。
两个孩子见她双手抱着头呆呆愣愣的有些担心,凑在她身边看着她,生怕她再有什么不测晕去惊吓他们。
田流苏眯着眼见两个孩子如此紧张于是又睁开了眼睛,安抚着她们。
“安安乐乐,娘亲没事,你们不要担心,这下娘亲的毒都解了,以后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犯病了。”
“娘亲,您以前犯病的时候安安和乐乐好怕,而且好饿,都没人管我们…”安安软糯的童音响起,对于那次田流苏晕倒后便没人照管两个孩子至使他们饿晕的事给两个孩子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也许抹去这一记忆需要很长时间吧,所以他们现在对于田流苏是鹤唳风声,生怕她会像以前一般晕过去不管她们。
“乖,娘亲向你们保证过好多次了,说以后不会再离开,你看前几次娘亲不是也病了么?到最后都醒了过来,并没有像以前那次一样不管你们啊,我保证,以后坚决不会再那样了。”
田流苏信誓旦旦的向两个孩子一遍一遍保证着,心里酸酸的难过,想起她刚来的时候两个孩子的境况在和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有了深厚的感情之后,那种母子连心的感觉更加疼痛。
两个孩子见她再三保证,才点了点头,乖巧的将头贴在她的掌心,感受着她的温度。
文熙离开后,朱掌柜和阿福卸完茯苓也相继离开了,今日是腊月二十八,雪菱和两个孩子已经沐浴了,唯独她还没有,她让雪菱再给她烧一些水,她也沐浴一下,洗去一年的疲惫和污垢,迎接新年。
虽然刚才她和文熙说了云洛过年可能会来,但是她觉得他多半是来不了的,估计他会回王府过年的吧,也好,反正她是不打算跟着他回去的,就她们娘几个在这里过一个年也很好。
刚想着,就见青离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好像还很急的样子。
田流苏见他走了进来,心中暗道难道是云洛回来了?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有点酸涩还有点欢喜,她心中没由来的被这种感觉有些惊吓,这难道是存在于她以前记忆中的感觉么?她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
“世子妃,世子回来了。”青离走到她跟前,向她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