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被推进了产房,同时也通知了穆叔过来,他以最快的时间赶到,神色慌张。
“酒酒,发生了什么?你妈怎么会突然就要生了?”穆叔着急的问我。
我坐在产房外的长椅上,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刚刚的我确实太冲动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很自责,但已经晚了。
“你倒是说啊!”穆叔着急的吼我。
我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额头上青筋暴跳,虽然生气,但也忍着没发作,所有的心思都在产房里的人身上。
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有个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我和穆叔一起围了上去,急急忙忙的问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问道:“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保大人!”穆叔几乎想都没想就说出了答案,而我愣在一边,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未曾想过事情已经发展到保大人还是保小孩这样严重的地步了。
产房的门再次关上,我无力的靠在墙壁上,目光呆滞。
“温酒,你告诉我,你妈突然就要生产,是不是跟你有关?”穆叔看着我,言语带着不可抵挡的威严。
我张了张嘴巴,发不出声音来,他道:“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回头再跟你慢慢算账!”
我很清楚穆叔的性格,跟穆沉言几乎一模一样,有仇必报,十分护短。如果我妈真的出事了,就算我是她的女儿,穆叔肯定也不会放过我。
又过了很久,产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护士抱着小孩子出来,笑呵呵的说:“是个女孩儿。”
穆叔顿时就要哭的样子,吼道:“我没说要保小孩,我老婆呢!”
护士也怔了一下,说:“大人也好好的,都没事。”
穆叔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也松了一口气。我妈从产房里出来,被推进了病房里,她还很虚弱,脸色苍白,额头上有汗水,头发也是黏糊糊的。
我站在病床边看了一会儿,穆叔把我赶了出去,他说要跟我妈单独处一会儿。
我在门外,透过玻璃往里边看,我妈在跟穆叔说着什么,过了片刻穆叔打开门,对我说:“你进去吧,你妈有话跟你说。”
进了病房内,我反手锁上门,走到病床边坐下,我妈侧头看着另一边,我看不见她的脸,但能想象出,此刻的她一定很疲惫。
“温酒。”良久,她喊我的名字,声音很低。
“嗯。”我轻轻的应了一声,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声音特别突兀。
“其实我一直在骗你。”我妈终于转过了看我了,我的心此刻在滴血,对上她的目光,不知该作何表情。
“我害怕你有一天会知道我所做的那些亏心事,所以才会对你好。如若不然,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但我不后悔对你好,我没想到,你被我冷落了二十多年,还能轻易原谅我,你心太善了,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她说这段话的时候断断续续的,看上去很吃力,
我冷眼看着她,说:“我爸跟我说过,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必须要有善良。他用他的一生在告诉我这个道理,可那么善良的他,怎么会爱上你?”
我妈叹气,“文楠他是个好人,可惜命不好,是我害了他,我对不起他。”
“你不配得到他的爱。”我冷着嗓音,我妈摇摇头,“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我能跟信荣在一起,度过这将近两年的时光,已经很满足了。现在,我要去见你爸了,在地府下,我要向他赎罪。”
我眉头一皱,觉得这句话似乎不妥,且我见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我紧张了起来,提高了音量喊道:“妈,你怎么了?”
掀开她的被子,我这才发现床上尽是血迹,红的刺目。她居然血崩了,还不告诉我,我吓坏了,立刻喊来了医生,只是已经晚了。
我妈因为大出血过世了。
我从未想过在这个医学发达的时代,竟然会因为大出血抢救无效而丧命。
医生宣布结果的刹那,我看见穆叔一下子就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差点晕过去,幸好我扶住了他,“穆叔,你没事吧?”
穆叔揪住了我的衣领,恶狠狠的看着我,“你到底对你妈做了什么?这两年来,她对你差吗,你为什么要害死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你……”他抬起拳头要打我,我没躲开,只是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半晌,该有的疼痛没有发生,我听见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放手。”
我睁开眼睛,穆沉言正抓着他爸的手腕,冷着脸色威胁他松手。
穆叔松开了我的衣襟,站到一边,捂着脸哭了起来,一抽一抽的,像个孩子一样。
因为我的一时冲动,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离我而去了,我也忍不住哭了,我泪眼朦胧,抬头看着穆沉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功夫,他就抱住了我,对我说:“想哭就哭吧。”
我再也忍不住,在他怀里哭出了声,眼泪鼻涕的弄脏了他的高定西装,他却一点都不嫌弃。
“是我害死了我妈。”我哭着说,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却不得不承认,因为我的一时冲动,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他抱紧了我,在我耳边低声说:“是你妈有错在先。”
我哽咽,哭的连呼吸都提不上来,他一直紧紧抱着我,未曾松开过。
什么时候离开医院的,我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最后哭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窗户外边有光透进来,天已经亮了,我在这睡了一夜。
我脑袋里空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想了会儿才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我进卫生间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穆沉言刚好打开卧室门进来。
“醒了?”他问我。
“嗯,这是哪里?”
“我的房子,你来过一次。”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年多之前我在这里跟他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差点都要忘了。
“肚子饿么,早饭想吃什么?”他轻声问我,把我从思绪之中拉了出来。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的样子,竟如此动人。
“随便。”我实在没胃口,吃什么都不重要。
“我出去买,你再睡会。”
他买了肉包子,还有黑米粥,都是我爱吃的,没想到他居然都知道,我不禁开始想,在穆家大宅一起生活的拿一年多,他是否默默关注过我,不然怎么会知道我爱吃什么。
可仔细想想,他那么冷漠的一个人,怎么会默默关注我。
这几天我状态都不太好,穆沉言帮我在公司请了假,让我住在他这儿休息几天,我没拒绝。
*
我妈下葬的这天是个阴天,穆叔给我妈买了一块风水很好的墓地,但因为我跟穆叔坦白了我跟我妈的谈话,葬礼上他不允许我出席,把我给赶走了。
我只能远远的看了一眼,墓前只有穆叔一个人,我看着他伟岸的声音在颤抖,一定是在哭。即使我不太喜欢这个男人,这会儿竟也心疼。
他在墓地很久都没离开,我也等了很久,想等他离开之后,悄悄去看看我妈。但没想到,他发现了我。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的吗?”穆叔愤怒的冲着我吼,我抿了抿唇角,“我想过来看看我妈。”
“那天你明知道你妈怀孕了身体虚弱,还说那些话来气她!温文楠不就是病死了么,就算没有舒君,他迟早也是死!你还有脸过来?你不要以为你是舒君的女儿,我就会放过你!”穆叔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他的手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力气很大。
我觉得快要窒息了,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呼吸,我双脚渐渐离地,正当我绝望的时候,穆沉言又出现了。
穆叔松开了我,穆沉言悄无声息的把我护在身后,对穆叔说:“你的女人做错了事在先,这事不怪温酒。”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穆叔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看见穆沉言蹙眉,冷声道:“你能护着你的女人,我就不能么?”
我的心一震,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突然之间,穆叔笑出了声,“温酒,你傻不傻?穆沉言早在一年前就有这些证据了,他明明可以等到你妈生产了再给你的,为什么现在给你?他就是想借你的手杀了你妈,他是在报复我!”
我如醍醐灌顶,我说怎么觉得奇怪了,他给我那些东西太突然了,但事发之后,他态度反常,对我太温柔了,我一直陷在他的温柔陷阱里,无心想其他的东西。原来,他只是在报复……
我松开他的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我听见穆叔又接着对我说:“不仅如此,在此之前,穆沉言用这份证据威胁我,我为了舒君的名誉,让出了公司一部分的股份,他也答应会替我保密。但他转头又给了你,温酒,你被利用了!你害死了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