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了些东西过来,都放在了桌子上,辛父有些不好意思,说:“难为你有心了,来看我还买了东西。哦对了你,跟辛枝是什么时候同学的,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我跟她是高中同学,不过只读了一学期,后来就转学了,近期回来才听说出事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叔叔你。”
他笑着,那笑意很淳朴,让我想到了我的父亲,忍不住一阵心酸。
他给我到了茶,搬了凳子给我,让我坐下。
“辛枝她……是怎么死的?”我小心翼翼的问。
辛父叹了口气,“是癌症,胃癌,发现的晚,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没几个月就没了。”
他说着有些哽咽,我突然发现辛枝跟胡莫宁居然是同一种病过世了,他们曾经又是情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冥冥注定吗。
“那叔叔您现在一个人住?”
辛父点头,“辛枝她妈妈生她的时候就死了,这么多年就我跟她两个人,谁能想到她那么年轻就没了。”
他的眼眶更红了,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已经尘封了多年的事情,又被我问起,仿佛是心上的伤口被人揭开。
“叔叔你别难过,我现在就在东宜市工作,以后会常来看你的。”
他欣慰的望着我,我想了想又问:“我听说辛枝生前谈过男朋友,难道也没有来看过你吗?”
“别跟我提他了,提起那个男人,我就来气。”辛父突然变了脸,十分愤怒的样子。
我有些吃惊,也很好奇,“叔叔,到底是怎么了?”
辛父拍了下桌子,“我女儿就是为了那个男人死的!她那天约了他去看结香花,谁知道一直没等来,死在了花田里。”
我震惊,居然是这样吗?辛枝一直等穆沉言等到死?怪不得穆沉言忘不了她,胡兴凡也说他欠辛枝的永远都还不了了。
辛父看着我,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太冲动了,微微缓和了几分,说:“据说那个男人现在是个大公司的老板,也来过几次,不过我不想见他,被我赶走了。后来也拖人来过几次,给我送东西来,我没要,全扔了。”
我舔了舔唇,说:“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吧,叔叔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他点点头,“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
“哦,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温酒,叔叔可以叫我小酒或者酒酒。”
他笑着说:“以前没听辛枝提起过你,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好的同学,长的跟辛枝真像。”
我没见过辛枝长什么样子,辛父说我跟她像我也没有在意,毕竟他在我眼里跟我父亲也很像。
“辛枝最喜欢的是结香花吗?”我问道。
“是啊。她可喜欢结香花了,来,我带你过来看。”辛父站了起来,往外头走。
辛父是这一带唯一种植中草药的,占地面积有上百亩,草药田里还有很多工人在劳作,他们多是村里的人。辛父带着我,在田里走了一刻钟的样子,便闻到一阵浓烈的香气,远远看见一片结香树。
我来之前在网上查过结香花的资料,是结香树的花蕾,香味浓郁,因其树枝柔软,可以打结,故名结香。到了之后我才发现,这香味比想象之中的更为好闻。
辛父告诉我,辛枝之所以喜欢这花,不仅因为其香味好闻,并且还有很好的寓意,如果晚上做了梦,第二天早上在结香树上打结,好梦就可以成真,噩梦就会化解,因此也有别名叫梦花或梦树。
我摘了一朵结香花下来,黄色的花朵十分可爱。
“你要是喜欢,就多摘几朵。”辛父笑着,又摘了好几朵给我,“记得以前每年结香树开花的时候,辛枝都恨不得把树上的花都摘了。现在……”他顿了顿,嗓音有些哑,“已经好几年没人来摘过了。”
“这花真香,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我笑嘻嘻的说。
他连连点头,“好好好,叔叔等着你来。”
我把结香花放进了包里,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跟辛父道了别,回了东宜市。
回去的路上有点堵,耽误了点时间,到家的时候穆沉言居然已经回来了。
“去哪了?”他轻声问。
我没打算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说道:“在家闲的没事干,出去转转了。”
他笑着朝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乖乖走了过去,他低下头轻轻嗅了一下,“你身上好香。”
我一惊,难道是结香花的味道还残留在身上?
下一秒,他又说:“是结香花的味道,你去襄台了?”
他的鼻子居然这么灵,出乎意料,我笑道:“结香花是什么?没见过。襄台也不知道去哪儿,我就是到处转了转,也不知道哪来的香气,我没闻到,你是不是闻错了?”
“不会。”他回答的笃定,“温酒,跟我说实话。”
我抬头,对上他幽深的目光,终究还是瞒不住他,我说:“你说得对,我去襄台了。”
他没吱声,紧紧的盯着我,我撇了撇嘴,又说:“我就是对辛枝太好奇了,所以去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他突然就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温酒,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辛枝已经过去式,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我知道他是误会我了,我说:“没有不信你,就是太好奇了,你从来都不跟我提有关她的事情。”
“是我不告诉你,所以你没有安全感了吗?”他沉声问我。
我点了下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以为你不想知道,毕竟她是我的前女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轻轻叹了口气,“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他的样子神神秘秘的,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但直觉告诉我,那是跟辛枝有关的地方,他要把他们的过去都告诉我了。
我答应了下来,第二天穿了件比较素净的衣服跟穆沉言一起出门。
是个阴天,阴云密布,让人觉得压抑无比。
穆沉言开着车,他的脸色比较凝重,一路上谁都没说话,最后车子停在了墓地外。
我这才知道,他是要带我来祭拜辛枝的。
我和穆沉言一起走了进去,墓地比较大,需要走很久,穆沉言一直牵着我的手,他给我说辛枝是个特别善良的女孩,大学的时候跟他是同一所学校,是学妹,比他小两届。
当时辛枝跟胡莫宁是同学,也是情侣,他是后来出现的,不过一直没有打扰他们。直到胡莫宁生病住院,那段时间胡莫宁要跟辛枝分手,两个人关系闹得很僵,穆沉言这才趁虚而入的。
我抬头瞥了一眼他,穆沉言这么骄傲的人,居然也能那么隐忍、克制的爱一个人,让自己都变的卑微。
他跟辛枝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他说这是他过去二十多年里,最快乐的时光。因为父母关系不好,母亲早逝,他一直过的很压抑,而辛枝像他的小太阳一样,给了他很多正能量。
但是他也没有想过辛枝会得了癌症,他一直并不知道辛枝生病了,只觉得那段时间辛枝对他疏远了很多。辛枝联系他看结香花的那天,他刚好有事离开了东宜市,正在飞机上,关了手机,没有收到短信,等匆匆赶回东宜市的时候,辛枝已经过世了,他也才知道辛枝竟是得了癌症。
我心情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穆沉言握着我的手,力道极大,他嗓音低沉的说:“其实我一直知道,辛枝真正爱的人一直是胡莫宁,她和胡莫宁都死了,留我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当初我跟张瑾分手,我爸过世,孩子又夭折了,我也孤独过绝望过,恨不得死了算了,那种感觉我最能明白了。
“以后你有我。”我说。
他停下了脚步,停在墓碑前,是辛枝的墓地。墓碑上有一张黑白照片,乍一看竟真觉得跟自己有几分相像。
祭拜完辛枝离开墓地,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丽姐打来的电话,她说前男友上个月离婚了,现在来找她了。
丽姐跟我说过,他以前有过跟我相同的境遇,也是被小三了,因此不再相信爱情,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谈过恋爱。
我道:“丽姐,撒谎是男人的本性,他会骗你一次,就会骗你第二次,我劝你还是不要给他任何的机会。”
丽姐说:“在没看见他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见了他之后,我满脑子都是他。温酒,你说我怎么这么贱?一个骗了我的男人,我怎么还能忘不掉他?”
“丽姐,你就是不够果决,直接拒绝他就好了。长痛不如短痛,相信我,以后会有更好的。”
丽姐那头沉默了好久,过了几分钟,她什么也没有说,直接挂了电话。
丽姐是风月场上的女人,都说婊子无情,可我知道她一直是最重情义的,也容易心软,我有些放心不下,回去之后还是放心不下,又联系了她,谁知道是个男人接的电话。
不用想我也知道,是那个骗了丽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