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窨到星辰会所预留包房时,徐长洋已经喝上了。
慕卿窨看了眼桌上空了三分之二的红酒瓶,眼皮掩了下,走过去坐到徐长洋身边。
徐长洋歪头对着他浅淡笑了下,在桌上拿出一只空的酒杯,倒了半杯,递给慕卿窨。
慕卿窨把拐杖放到一边,骨骼修长的手接过红酒,亦冲徐长洋扬了下眉峰。
徐长洋夹起酒杯,跟慕卿窨喝了一个,被红酒浸润的嗓音些许沙哑,“这么晚把你叫出来,没耽误你休息吧。”
“出都出来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慕卿窨睨他一眼,哼道。
徐长洋撩唇,仰头将杯中剩下的红酒一口饮尽。
慕卿窨眯眯眼,宽阔的背脊软靠在沙发靠背,黑睫半垂着,拿眼角觑徐长洋,扯唇说,“知道了?”
徐长洋点头,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用两根手指掬着,慢悠悠也把背靠到沙发靠背,与慕卿窨一般,低垂着眼皮瞧他。
两个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同样出类拔萃优秀拔尖的男人,眼角眉梢不带一丝佞色,尽是春风般温润柔和,在这深夜,彼此不深不浅的对望,倒有那么点基情四射的味道。
“今晚骂我也好,揍我一顿也罢,我都随你。”慕卿窨浅声笑。
“我这双拳头可不打自家兄弟。”徐长洋冷哼。
慕卿窨挑起眼梢看他,“行吧,看来是打算骂我一顿。”
“涵养太好,素质太高,不骂,跌份!”徐长洋皱皱英逸的长眉,抿了口红酒,哑声说。
慕卿窨低噱了他一口。
徐长洋沉默着,一个人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红酒喝光,又让服务员新开了一瓶。
慕卿窨看着,也不阻止。
他不骂他不揍他,不代表他心里没事。
兄弟这么多年,对于徐长洋的性子,慕卿窨不说全然了解,六七分是有的。
对待他认定的兄弟和朋友,最是义气宽容,他就没见过他为什么事真正对他们几个发过脾气说过一句重话,平时有事,他往往也是第一个冲出来帮忙的。
但要说徐长洋是天生脾气好,倒也不是那么回事。
他的好,仅限于在他心里有一定分量的人。
不相干的人的死活,很多时候,他表现得比他们还要凉薄冷血。
慕卿窨此刻想的是,徐长洋之所以不指着他的鼻子劈头盖脸的臭骂他,或是凶狠的打他一顿,不过是因为他真拿他当兄弟。
就如他所说。
他的那双拳头,从不落在自家兄弟身上!
慕卿窨正想着,徐长洋带着浓重沙哑的声音从身侧洒来,“卿窨,你是真喜欢她么?”
慕卿窨抬起眼皮看徐长洋,徐长洋也盯着他,双瞳犀利。
“嗯。”慕卿窨不假思索。
“那住在你园子里的女人呢?是真喜欢么?”徐长洋看着他,清俊的面容满是严肃。
慕卿窨对上徐长洋的眼睛,轻声回,“不是。”是真爱!爱到骨子里!为了她,可以辜负全世界的爱!
徐长洋怔了瞬,漆黑的瞳孔掠过不理解,但转瞬,又被一重更深的黯淡颜色覆盖。
徐长洋薄唇抿直,凝视着慕卿窨好半响,转开目光,声音幽冷,“如果你真的喜欢林霰,就管好你手下的人,不要再让她受到伤害!”
慕卿窨面无异色,平静看着徐长洋,“什么意思?”
徐长洋眼廓收紧,“林霰父母亲相继过世,姐姐远嫁国外,亲邻间并不亲厚,甚少来往。她只有一个人,你明白么?”
慕卿窨没出声。
徐长洋眸色沉沉碾向慕卿窨,“如今她选择了你,而你又是真的喜欢你,她有了你,便不再是一个人。卿窨,于情于理,你都是最该也是最适合护她周全的那个人!”
“她怎么了?”慕卿窨望着徐长洋的双眼情绪不要太冷静。
徐长洋深深看着慕卿窨,突地笑了声,“卿窨,你这个人,太冷了。”
慕卿窨又不说话。
徐长洋眼角闪过一抹凌厉,道,“你的手下,险些杀了她!”
闻言,慕卿窨好几秒都没说话,眼眸深处似有波光一闪而过,又似乎没有,保持他一贯的冷静镇定,“我的手下?”
徐长洋面上浮上明显的愠色,不知是因为慕卿窨的手下险些要了林霰的命,还是到了此时此刻,依旧维持着镇静淡泊神情的慕卿窨,“龙吟灵!”
慕卿窨眼皮轻垂,嘴角微抿出一道直线,“林霰现在哪儿?”
“逸合医院!”徐长洋道。
慕卿窨放下酒杯,豁然从沙发里站起,什么都没说,抄起拐杖大步朝门口走。
徐长洋没有问他去哪儿,也没有说一个字,沉郁皱紧眉看着慕卿窨冷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慕卿窨对于林霰“命悬一线”的冷淡态度,徐长洋心下仍是愤然,可似乎,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强烈。
兴许,是因为有惊无险,林霰此刻无碍。
又或者,源于他自身情绪也没有太过剧烈的起伏……
……
林霰在医院里躺了两天,所有该知道不该知道她住院的消息的人都知道了,来探望她的人把病房门槛都快踏破了,她真正期盼着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而且,自从知道她和慕卿窨在一起后,徐长洋这两日也未再出现过。
林霰一颗心沉到了冰谷,整个人被难以名状的慌乱和不安冲刷填满,连应付那些来探病的人的心情都没有。
这两日,谭婧不舍昼夜的在医院陪着林霰,大约是看出林霰疲于招待,便找借口将今日前来看望的人打发走了。
那些人一走,病房里便只剩下她和林霰两人。
谭婧将床头升高,让林霰靠躺在病床上,欠身坐到床边,心疼的看了眼她包扎着药纱的颈子,低声道,“慕先生最近挺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