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校。打工、学习,在老师指点和启发下开始绘制参赛的设计图。
安夏觉得自己把所有的时间都填充满当了,可是心依旧会在某个晃神的时间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难受。
忍不住,给林啸发短信。她说“我到北京了。”他说“嗯。”她说“在忙吗?”他说“没。”他每一句都似回答,却每一句都在拒绝说话。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莫名回想起最初认识的时光。
那个时候因为觉得亲近,觉得他是自己人。反而待他有点鲁莽,有点蛮横,有点不知分寸。
她打工、上学总是没头没脑的忙。有时候很长时间不去老宅,他打电话过来询问,她便开心的絮絮叨叨,向他讲述学校里碰到的各类趣事。他说“嗯嗯嗯,好笑,嗯,真的挺好笑,嗯嗯嗯。”
然后掩住电话给别人吩咐两句。又开始嗯嗯作答,之后实在无奈说“我挂电话了。”啪真的挂了电话。她也不生气,晚一点他总会再打电话过来,解释说“中午开会,挂了你的电话。生气了没?”
又有时候,她在老宅里侍弄花圃里的花草,他坐在廊间看书。看着看着发起呆来,她便使坏,捏一把泥土冲他撒过去,说“哎,装什么样子,不如过来一起修剪花枝。”
那个时候为什么一点都不怕他,和他争锋相对,玩笑,嬉闹。从未当他是大自己许多的人。可是现在却开始怕他,开始畏手畏脚,思前想后。开始不那么容易坦露自己心声。开始面对他委屈不说委屈,难过不说难过。就像现在,想念说不出想念来……
这种感觉真是寥寥。她亦开始沉默,将时间填充的满的都要喘不过气儿来。
这天,她兼职做东田集团的会议招待人员。
由于这次会议有许多投资的外商前来参加,所以东田公司花了价钱,请了十几名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前来妆点门面,参与会议的接待以及服务工作。
在东田商洽会上,安夏穿着职业的套裙、高跟鞋,笔挺的站在前台接待处。脖子上挂着东田集团印制的会议服务人员名卡,脸上是标准的微笑,笑露八齿。
早晨八点半后,就有人陆续入场。安夏就对着每一个走近的人微笑,眉眼弯弯似月亮一般,清甜的笑浸在小小的酒窝中。弯腰递上签字笔,说“先生,请在这里签名。”遇到外宾还会特别用英文再说一遍。
会议定在九点钟开始,可是九点之后,依旧有不守时的人陆续前来。让人十分无奈。
安夏因为脚上穿着从同学那里借来的三寸的高跟鞋,有些小,又穿不太习惯。脚脖子似断了一样的疼,脚趾头也被挤压麻了。
会议进行到十点钟的样子,她抬头向空荡的走廊里张望一下,想此刻大约不会再有人来。便迅速坐下来伸手握住脚踝活动一下筋骨,又悄悄脱下鞋子,将一只脚伸进签名桌的布帘
下面,赤脚踩在瓷板地上。瓷板上嗖嗖的凉意迅速传遍她身体的每个神经,凉凉的风扫过红肿起来的脚面,真是舒服。她俯身爬下来休息。
正偷喜的当儿,有脚步声突然靠近,沉声问“在这里签到?”那声音太过熟悉让她猛然惊起。
林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在她的面前。锋棱的面部线条,一脸沉静的颜色,眼底却含着一抹诧异而戏谑的笑,抬头扫她一眼,伸手自发呆的安夏手中接过签字笔。俯身签上:林啸。
苍劲的笔迹,就似他的人一般干净利落中时时透出冷意。
安夏就在他俯身拢起的阴影里,暗自仓皇摸索那只被她脱下的鞋子。
他却突然仰首,说“东田集团的迎客方式可真够特别,”说完走出了两步,似意犹未尽脚步又突然回转了,悠然对住一脸恍惚失措的安夏说“需要打赤脚……”。目光又在签字台下轻飘飘扫过一眼,安夏身体一晃,正好看见被她踢出布帘下的那只高跟鞋子。
这个人!!真是,连损人的时候都要做出一幅君临天下的样子?她懊恼的想,掩饰着自己的窘迫,底下头,做出一副从容的样子穿鞋。等她再次抬头时,他早已进了会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午十一点钟,安夏几个兼职的会议服务人员,都以漂亮的丁字步站姿,站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准备随时待命。
安夏好巧不巧的被指派在林啸的左侧。
这使得安夏在整个会议中,心底如同小鹿乱撞,踹踹难安。又得尽量集中精神,支楞着耳朵听从‘总管’号令。整个人神经紧绷快要崩溃。
可是整个会议过程,他都目不斜视,似乎很专注的样子在听。偶尔站起身来,目光淡漠,直直自她身边走过。出去抽根烟,或同别人闲聊两句,再擦着她的肩走过去。
自始至终,他再也没有一次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去。
凭什么我要这样畏畏缩缩,怕他?可是刚这样想的时候,见他突然侧过头来,心似被人一把揪起,惊出一身汗来。
是怕被他看到吗?还是怕他目光留在自己的脸上,心底牵念着另一个女人?
安夏想着,不自主的向后缩一缩,再缩一缩,期望这样就能逃出他的视线范围,虽然他并没有一次将视线投射过来。
下午三点左右,林啸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再也没有回来。
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待客人离去,安夏她们快速整理打扫,又做了第二天工作内容的分配。
会议选在距离市区遥远的生态园内举行,所以他们一行工作人员亦入住于此。
由于女性工作人员单数,又无人同安夏相熟,做伴。所以她便得到实惠,单独住了一个标间。
自会议厅中走出来,已是凌晨。
月亮高高挂在枝头,月光似水一般泼洒下来
,落在人的身上脸上,似有奇特的冰凉气息。
矗立在回廊两侧的灯,灯光被夜色稀释了,变成小小一片一片的昏黄。脚底下,池塘中,荷叶伴着声声不绝于耳的蛙鸣婆娑。
因为一整天的挺胸收腹,笑露八齿,安夏觉得自己都快面瘫,连身体都跟着僵硬起来。她鼓一鼓腮帮子,伸手在自己脸蛋上捏一捏,拍一拍。又扭动一下脖子。用力做个伸展的动作,这才似上了油的机器,动作渐渐灵光。
她弯腰脱下那双借来的鞋子,赤脚走在木质的亭榭回廊上,踩着银色的月光。
夜风吹拂,心若这一湖被吹皱了的湖水,微微荡漾。
拖着一身的疲惫,缓缓走向自己住的那栋楼。
已经深夜,楼道里的灯光被调的十分昏暗。她便尽量放轻脚步,细细辨识着门牌号,正要掏出磁卡开门,却发觉,那门是开着的,半掩着,有淡淡的灯光自门缝中窜出来,落在她赤 裸的脚背上。
安夏一惊,微微怔住,借着走廊中的微光反复的辨别着门上的号码。
这里是分派给她的房间,一点错都没有。安夏心底咚咚的跳,单手握拳,伸手轻轻推开屋门。屋内亮着一盏地灯,灯光幽暗。窗户大开着,风扬起薄薄一层纱帘。
林啸撇开一双长腿赤然坐在那里,单手支着头,微闭着双眼。
她驻足在门口,惊得嘴巴半天无法合拢。
他大约听到了安夏的动静,猛然惊醒过来,朦胧着双眼,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孩童般欣喜的笑。那笑容悠忽不见,只是静静的望着安夏的脸,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辨别。
好半天,才抬腕看了看时间,说“这么晚。”清醒中,依旧是他自若疏淡的语气。
安夏皱着眉,凝神望着他。想,他方才的欢喜,大约是自关于那个女人的梦境中醒来,一时恍惚,误以为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他一直等待却无法相见的人。
“跑这么远来打工?”他闲闲的问着站起身来,低头整理着衣服上被压出来的褶皱。像是要抚平心底那刹那闪现的热切震动。
见安夏依旧愣愣的看住自己,他才又唏嘘一句“这么晚了。”伸手挽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向门外走。
“院子里的白兰花开了有些日子了,你再不回来,它就要全部凋谢了。”他说着人已走到了门口于安夏面对面的立住。
安夏轻声“哦——”了一下,歪了头想,他来这里,来到北京,在她打工的地方出现,在她的房间等了那么久难道就为了告诉她,上海老宅里的花圃中,白兰花开了,快要凋谢?
她唇边突兀的挂起一抹笑,一副惘然无谓的样子,低头送他,侧身让了他出门。看他脚步挪动,抬手就要掩门,他却突的伸手挡了一下。有点急切有点粗鲁,将她一把拽到自己眼前来,直直看住她的双眼,说“我想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