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有个姓林的先生要见您!”新上任的秘书,呆头呆脑,这一推门进来就直冲冲来了这么一句。司立兴面色一滞,没有应声。依旧一边侧耳听着来人报告刚才连环车祸的处理情况,一边低头抿茶。抿一口呆了一下,又微微蹙眉,细细抿一口,回味一下,才抬头说“小朱,你这茶叶是不是放潮了?”
这个新任的秘书,笨手拙舌,做事太不得心。司立兴一伸手,将眼前的茶杯推开了。坐直了身体,望住眼前的人,说“事故原因查清了没有?”
“查清了,主要原因是货运司机疲劳驾驶,车上装的笨重机柜又没能捆绑结实。过马路的时候车速太快,看到路中有人,急刹车的时候惯性太大挣断了绳索,机柜滑落下来造成重大交通事故……”
“哦——”司立兴拖长了声音沉吟了一声,指尖轻轻叩击一下桌面,说“你要好好配合交通部门处理此事,我们要给伤亡家属一个满意的交代。”
“好的。”来人说着恭敬退了出去。
“告诉姓林的,回家注意看七点钟的新闻报道就好。”司立兴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新任秘书呆愣了许久,才迟迟思索着退了出去。
许久,新任的秘书又静悄悄送过来一盏冒着热气儿的茶,小心翼翼的叫一声,“书记……”司立兴靠在沙发里刚刚进入了浅眠状态,被他一声给惊了醒来。无奈的重重叹口气,这些天思虑太多,几乎没有时间好好睡觉,刚刚沉入睡意就被这个蠢货给惊醒了。
“你去吧。”司立兴蹙眉,有些不耐烦的挥手,让他走。
真是人才好用却难用,蠢材无用却安全啊。
他突然又念起何耀明在身边的时候。那小子心思通透,上任不到半个月,几乎就已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一个眼神儿,一个微妙的小动作,一句只说了半句的话,何耀明都能从中揣测出他要做什么,要什么结果。
如果今天这件事情交给何耀明,一定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可是——
心底却又因着何耀明的这份太‘深知’而觉得不够安全。
将他给了个远职从自己身边调开,没想到这些天,又发觉他和林啸搭上了关系。虽然这层关系隔着许多商业利益,甚是微妙……
司立兴内心那抹不祥的
感觉愈加浓烈起来。
沉沉的躺靠在沙发里,摁着太阳穴沉思。真的是,布的网太大,反而束住了自己的手脚!!有些无力收网的感觉。
他想着,抬手拿出电话,刚要拨出号码,却突然的顿住了。
差点忘了,现在的科技太发达,要杜绝一切被追查跟踪的可能。他又回身,轻轻搁上了电话。
算了,今天还是先回家里去吧,白玲玉还在医院,今天的事情需要好好安抚她一下才行。毕竟也是二十几年的夫妻。
那边,稍晚一点再确定吧。只要凌霜的签证下来就可以马上走……
到了医院,病床上却是空的。
他蹙了眉,心底有了几份不悦。为什么回家也不知道告诉他一声,非要让他在众人面前一副这样不称职的样子。
进了家门,屋子里却是漆黑一片。她难道不在?
司立兴心底有些莫名的惊。伸手摁开了灯,白玲玉却端端坐在客厅里,手上端着半杯红酒在抿。看到他进来,微微笑了一下。
“你这是干嘛呢,大半夜的不开灯,一个人坐在黑屋子里喝闷酒?啥时候有了这习惯?”他嘀咕着,上前要拿掉她手上的酒杯,白玲玉也没挣,就松手了。司立兴没有拿稳,酒杯当啷一声跌在地上,碎了,酒液撒出来,流在瓷白的地板上,像是一滩渐渐漫开的血液。
“醉啦?”司立兴觉出白玲玉目光中的怪异来,声音尽量柔和,一手落在她的肩头,一手落在她的额上问。
“立兴,我们离婚吧。”她说,声音淡淡的。司立兴就立在她的身后,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酒味。
“你喝多了。”司立兴撤身移开来,往卫生间走,“拿东西收拾一下地板。”他说。
“协议书我已经签字了,放在床头柜上,你看看就这两天签字吧。”白玲玉说着起身,拉紧了身上的丝质睡衣向另一个房间走。
“你犯那门子的神经?”司立兴烦躁的低低沉声吼了一句。
这个一向谦和温顺的女人,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就不能省事一点,让自己清净清净!!
白玲玉脚步顿住了,立了良久,才开口“司立兴你到底觉得我白玲玉有多傻?你以为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心底惦念了多年的女人是谁?你以为找这样一个人就能代
替她?”她吃的一声笑,转身将一张照片轻轻搁在桌上。说“也许二十岁的时候,我是真傻,会选择你这样一个工于心计的男人,因为那时候我觉得自己除了爱你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三十岁的时候我傻,是因为我以为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你总有一天会看到我的好。四十岁我愿意为你做任何卑鄙可耻不上台面的事情,那是因为我以为自己可以在不久的将来,成为那个并排在你陵墓旁边的女人,墓碑上可以篆刻‘司立兴之妻’的字样。可是不,今天我才看清楚。你这个人没有心,甚至身上流的血液都是冷的。”
司立兴目光瞥见桌上的照片,脸上端着的温情不见,眸光中闪出一抹寒意。“你背地里让私家侦探伺候我?白玲玉,这些年了,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白玲玉回头指着自己的脸,哈的一声笑。“司立兴,有句老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有,如果那天我真的变成蛇蝎心肠,那也是因为你。”她伸手拉开另一间卧室的门“今天你就随便吃点凑合吧,我也没有心情在伺候你了。还有看完离婚协议记得签字。”她说着进了门。
司立兴立在门口,盯着那扇掩上的屋门发呆。
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白玲玉是个溺弱怕事的女人。温淡的个性,有着中国女人天生的从夫心理,行事没有主见……
可是此刻,她那张贤淑的面容涔着冷笑,那笑声让他觉得浑身发寒。
果然,当初不该心软。如果不是当初一时的怜悯之心,此刻也不会有如此让自己无法进退的局面。当初真应该将她一起给……
“对了,忘记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司立兴依旧站在哪里拧眉沉思,白玲玉突然拉开了屋门探出头来,“如果哪天我突然遭遇某种意外,你儿子会找你算账的。”她笑吟吟一张脸,依旧的温温淡淡。言语依旧带着乡音的轻软,却让司立兴为之猛然一惊,突然两步跨到她的身边。
“别装的那么无措。”她说“今天若不是安夏,我早已成了你棋盘上的一颗死棋。”
“你对小晨说了什么?”司立兴猛然一把将她给推坐进门口的沙发里,一个箭步上来,抬手就落在了她的脖子上,薄凉的手指,轻轻的抚着,语气很静很静的问“你给我儿子说了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