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儿没有吱声,径直从严若水身边擦过,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相信严若水不会告诉傅孟德,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种信心是从哪来的。
平静的一日在忐忑中度过。
傅幽蓝坐在轮椅上,把玩着手中的一只凤仙花,曾经她很喜欢这花染指甲的颜色,觉得红彤彤的好看,所以每到花期,她屋里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这种花,当时她各种惊喜,现在却早已没了兴致,原来那些花,都是他折的。
难道他以为她现在还会有这种小女儿怀,还会关心这种花花草草?真可笑!
“喂,你会不会煮面?”傅幽蓝扁了扁嘴,丢掉手上的花儿, 冷着脸问严若水。
“你想吃面?”严若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肖明晨煮的面很好吃,你一个奴才,不会连煮碗面,都比不过他吧。”
严若水听得心里那个痛……不过他还是笑了笑,拍拍傅幽蓝的脑袋:“你尝尝就知道了。”
傅幽蓝嫌弃地扭开头:“快去!”
严若水离开房间,却没有离开,而是反了个身猫在屋顶,掀开一片瓦向里张望,傅幽蓝和夏月儿相约要上吊自尽,引起大家的注意,给她逃跑的时间,现在这个时辰,夏月儿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是真心有一点想帮夏月儿逃走,这样多少能卖傅幽蓝一个面子,说不定可以稍稍化解一下她对他的恨。
夏月儿已经穿上了夜行衣,手里扣了一个石块,死死盯着傅幽蓝的屋子,只要窗户里映出一点上吊的样子,她就用石块去砸她的房门,确保她不会真的出事,然后溜之大吉。
傅幽蓝朝远处的一张椅子微微一笑,关于她一个残废怎么把自己吊起来这个问题,夏月儿已经帮她想好了,还说叫作什么滑轮原理,月儿心里总有那么多巧心思是别人想不到的,只可惜这次是用不上了。
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用上吊这个法子,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已经对严若水有了清醒的认识,也知道他的能耐,她和夏月儿的对话,他不可能听不见,否则他不会去煮面也不派别人看着她,他是有心成全了夏月儿向自己卖好,关于这一点,傅幽蓝多少也是能猜到的。
傅幽蓝将轮椅摇到梳妆台前,拿起了尖利的簪,如果她上吊,一定死不了,但换其他法子,可就不一定了……
严若水,我宁可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月儿,对不起,我不够坚强,你一定要逃走,好好活下去。
银光一闪,傅幽蓝手中的簪,准确地朝心脏的地方扎去,严若水大吃一惊,捏碎了手上的一片瓦,向下砸去,可终究慢了一步,簪子已经入肉,他虽然打开了她的手,却没能阻止那支簪子。
严若水心下一片冰凉,从房梁上跃了下去,鲜血自傅幽蓝白皙的手指上淌落,在地上映出了朵朵红梅,
“你怎么还做傻事!”严若水伸手想去拔那只簪子,却又怕傅幽蓝一口气转不过来当真毙命,只能一手压在她伤口上,阻止血液的流速,另一手握住她的手掌,将内力缓缓送进她体内,回头狂吼:“来人,去叫幽冥,还有夏姑娘,夏雨恩!”
夏月儿猫在门口愣是没见到傅幽蓝上吊的影子,又听到严若水撕心裂肺的声音,心里徒地一沉,糟了!
夏月儿扔掉了手上的石块,飞也似地朝屋里奔去,严若水看她的眼睛赤红,若不是怀里抱着傅幽蓝,一定会冲上来一掌毙了她。
夏月儿看到一地凄凉,咬紧嘴唇哽咽地说:“傅幽蓝,现在连你都不单纯了,连你都算计利用我!”
傅幽蓝抱歉地笑笑,经历了这么多折磨,她去哪里找单纯?她死死拉住严若水的手,小声对夏月儿说:“快走……”
她想为夏月儿争取一点时间,哪怕一会也好。
“走你个头!”夏月儿哭着伸手压住她的心动脉:“你不许死听到没,你死了傅孟轩做鬼都不会放过我,我们不是说好要好好活着嘛,你别把我往死路里逼!”
惊天的响动让整个院落不得安生,傅孟德来的速度好快,而且是把夏雨恩抱来的,可见他嫌夏雨恩跑得太慢。
夏雨恩自是知道傅孟德对这个唯一的妹妹有多宝贝,不敢怠慢,赶紧去检查傅幽蓝的伤势,傅孟德抿紧了嘴唇,双眼始终没离开过傅幽蓝的身上。
夏雨恩直忙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声音无力地说暂时保住了傅幽蓝的命。夏月儿跌坐在地上,兀自心跳不已;严若水握紧拳头,冷汗从额角滑落;傅孟德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点变化,可却是越变越阴霾,他的目光锁死在夏月儿身上:“你这一身夜行打扮,是准备干什么?”
夏月儿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夜行衣,她舔了舔嘴唇,历经这场大变,她真没有力气再和傅孟德周旋……
傅孟德捉住夏月儿,将她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隔壁房间,重重摔在地上:“你想趁机金蝉脱壳!”
一个猛烈的耳光将她打得吐出一口鲜血,傅孟德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敢来打幽蓝的主意,敢拿她的命来开玩笑!”
“你……放开我……”夏月儿吃力地用指甲去抓傅孟德的手,傅孟德将她摔在地上,怒道:“我就幽蓝这一个妹妹,你把她教坏了不说,还利用她来逃跑,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月儿冷笑:“傅孟德,是你把她逼上绝路,她才会一心求死的,是我把你妹妹教坏的吗?是你自己没人性加冷血,幽蓝才会生你的气,才会不认你这个哥哥!”
傅孟德俯下身,扬起夏月儿的下巴,她睁大眼睛瞪着他,她装孙子已经装得太久,今日又受了傅幽蓝的刺激,让她体内的叛逆血脉开始沸腾,这一瞬,她又变回了那个任性冲动,不计后果的夏月儿。
她原以为傅孟德会再赏她两个耳光,没想到傅孟德倒是没有动手,而是讽刺地勾起嘴角:“我是为了幽蓝好,至少我是关心她的,她现在不理解,以后会懂。我能比你禽兽,比你冷血吗?至少我不会亲手掐死自己的母亲,毒死自己的恩人,把一心护着自己的养父逼得身败名裂,满门抄斩。夏月儿,这个世上人人都可以指责我冷血,唯独你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