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滔滔不绝,没有丝毫营养的话题,盯着陷入将睡不睡的男人。听说这种状态的人最没有防备心,容易问出真心话。
他颔首没看我,鼻腔里发出闷沉的声音:“嗯?”
“你妈现在是没事了。但林越说,诉讼的日期已经定下来了。你妈迟早会被推上法庭,成为众人的焦点。到时候,你妈所面临的形势只怕会比现在更交迫困窘。对不?现在你妈自杀未遂,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寻死的念头。但她如果真的被判刑了,自己一个坐在监狱里,她一生最重视的名誉和荣耀毁于一旦,你说她会不会又想不开?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我问他。
曾经我以为最让陆言难受的就是陆夫人被伏法,他心理有些愧疚。而现在陆夫人的自杀行为,让我意识到最糟糕的情况好像不是陆夫人伏法,而是她的死亡。一个人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候,陆言思索了一会,缓缓说,“我妈不是那种会脆弱到一绝望就想要轻生的人。其实,我也知道她这次吃安眠药十有八.九是为了刺激我,让我比之前更努力更认真地帮她解决这个麻烦。我和我妈当了三十多年的母子,对于她的一些性格,我还是很了解的。只有还有希望的时候,她或许还会努力,想尽各种办法。可一旦真的没有用了,她也会认命。对我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我妈寻死,而是我明知道我妈的寻死是为了逼迫我,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去尽量满足她。”
我的心也因为陆言的这一段话变的鲜活起来。
林越对付陆夫人是势在必行的,陆言要保全陆夫人也是仁义所至。这一场他们兄弟两个人之间的无硝烟战场已经逐渐拉开了序幕。
之后的一天下午,我在家里无聊,一边看电视一边绣十字绣打发时间,却接到了闻玉笙的电话,说出事了。
“什么事情?”我的心一阵激动,惊起了丝丝涟漪。
闻玉笙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林越已经通过自己的人脉,找到了陆行,并说服了他回国后去警局自首,然后一起翻案,换他的清白。闻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陆言这一次栽跟头的可能性真的很大。万一输了官司,不仅他妈妈会判刑坐牢,他陆言捏造证据,诬陷自己兄弟的丑闻只怕也会一传十,十传百。到时候,他可能会成为所有人的众矢之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向风光得意的陆言几乎很少会栽跟头。如果这个事情真的这样爆发了,后患会如何,我真的没办法想象。而陆言他能不能迎刃而解,我也有些迷茫。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陆行回国的话,陆言那边肯定会得到消息。陆言也不会完全坐以待毙。他肯定会有他的办法。不过,实话实说,陆夫人的案子我不可能放水。她是肯定会伏法的。你要想清楚一点的是,就算陆言不介意你的行为。但陆家人呢,还会拿你当自己人吗?毕竟,你现在是和林越一起给陆家的身上泼脏水。”闻玉笙的分析很在理。
挂了电话,我的心乱得很厉害。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屋子的大门被推人开,陆言从外面进来,皱着眉头说:“我刚接到电话,说……”
我陡然打断了他,“我知道了,陆行要回来了,而且可能会和林越一起来整你。闻玉笙刚打电话告诉我的。你打算怎么办?你说,你和陆行都说好的事情,他真的会反悔吗?你可是用了雨辰集团的半壁江山和他做的交易啊。他难道不想要他儿子好了?”
“他之前愿意答应,是因为他束手无策。如果不答应,他什么都没有。但现在不同。他有了林越的帮忙,一旦洗清自己的罪名,不仅能光明正大地继承陆家的家产,还能给我造成一些困扰。他不用在国外枯等十八年,等他儿子长大,也能顺利继承家产,以后再传给他的儿子。”陆言说完,就走到衣柜前从里面取出干净的衣服,说,“我换衣服,你先洗漱一下,我开车带你过去,一起看看他这个老朋友。”
我点了点头,立即走进洗手间里,洗漱刷牙。整个过程里,我都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写满了慌张与无措。
陆行的再次出现,让我觉得好不容易解决的一个麻烦又再次回来了。并且这个麻烦会和林越的麻烦重叠在一起。而这两个麻烦的力量已经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了。我敢预言,或许这次的麻烦会成为一次毁天灭地的龙卷风,袭击摧毁我们逐渐简单平稳的生活。
我和陆言很快从别墅里出来,陆心晴一个人待在家里,周末的时候有王婶照顾着。
陆言开车的时候,顺便把现在的形势给我分析了一遍。他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基本上也是一样的。所以,按现在的时局来看,陆行,林越应该是已经坐在一条船上了。
“还是我心慈手软了些。”陆言皱着眉头,极度不屑的冷笑出来:“上次我抓到他就应该直接一刀捅死他,而不是和他讲道理,谈协议。对于他这种唯利是图的人来说,谁开的筹码更心动,他就听谁的。而林越这一次不仅仅是要我妈坐牢,更是想让我也身败名裂。”
“我不懂。”我紧张起来,“虽然这个事情会对你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但是谣言这种事都是流行一阵的,不是吗?我之前还被江采菱弄黑过一次,走到哪里都被人指着鼻子说我乱伦,喜欢自己的哥哥。可现在呢?就算我闻静就是站在大马路上和闻玉笙牵手约会,我都能保证不会有人认出我们。”
陆言斜睨我一眼:“是的。如果只是捏造证据,污蔑兄弟这样的事情,我都能用钱搞定。但是,这件事情却会让我成为警察调查的重点。他们的视线一定会紧抓着我不放。而我的家底并不是那么的干净。”
闻言,我的脸色陡然间变得苍白,一种凉意慢慢地爬满我的背脊。我知道,陆言是个商人。
但他在商圈里混了这么久,混得也是风生水起,又怎么可能干干净净的?有些东西不是深究吧,看着也还好。但是一旦哪里裂开一道口子,被压在最底层下面的东西就会一下子喷发而出,并且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