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漫延在营中,燃烧的越来越猛烈。
崩乱的士卒互相推挤,熟识的人相互践踏。
他们没做错。
只是为了活命。
六郡修者中,锻炼属风元气与属水元气的两名修者竭尽全力的掩护己方部属,很快许多兵卒都集围在了两人身旁。
两人率先领兵后撤。
但维护己方部属后撤的,却也只有这两个人。
其余的四位修者。
运用爆烈火元与雷元的冯将军和魁梧大汉,虽可在火海中自保,却保不了其他人。
剩下的,便只有陈甫与周和。
地面上隆隆的升起连绵的低矮土丘,挡住从火海中卷袭而来的舌焰。
但沾满油脂的高耸丘面,也很快就被火焰覆盖。
火卷进了矮丘里,本以为得到庇护的士卒再次慌乱起来。
有士卒在慌乱中朝后逃离,有士卒不幸被火烧灼。
有士卒在火中挣扎,有士卒却留在原地。
又有土丘从地上升起。
所有留在原地,穿戴着黑色板甲的兵卒,都整队在土丘后。
他们的视线都聚在陈甫的身上。
他们的后路却已被火焰阻隔。
陈甫翻身下马,运用体内罡元牵引脚下地面深处的庞然气息,在火海中护住身后的三千余兵卒,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咬着牙,透过他全身的褐色元芒,在鎏金甲鳞上反散着琉璃般的璨丽光彩。
身侧的战马已经逃开,火焰伤不了他。
他无视着身前的火,他看着营地的深处,看着距离他近三十米外整齐列队,平举甲盾的刘恒兵卒。
他的双眼中早已布满了怒火。
刘恒。
是你吗?
被褐灰元芒萦绕的双眼,将视线凝固于在火光中泛散着昏黄光辉的各色宽盾上。
这该死的风!
透身的护体土元大敛,手中阔宽的长剑却被褐灰的元气裹住。
护体元罡大减,炙肤的炎热立刻扑面而来,烫流掀起陈甫额上甲盔前的数根碎发。
陈甫紧抿起泛白的嘴唇,将手中长剑刺向身前火焰。
环绕剑端的褐灰元气穿过飘忽的火,刺入泥壤中。
“喝!”
怒声大喝,陈甫单手握紧剑柄。
剑身之上,大量肉眼可辨,如液态般流转的灰褐罡元,迅速突进地中。
“轰!”
巨响声中,陈甫之前的无数锐刺从翻滚的火海中突起。
尖锐土刺或长或短,表面上都泛着金属的光泽。
“嘭!嘭!嘭!嘭!嘭!。。。”
随着一连串巨响,无数土刺在火海中迅速前行数十米,瞬间已至刘恒军卒身前。
“呯!”
剧烈的撞击声中,锋锐土刺穿透了坚固的盾牌。
六名兵卒被二十六根土刺穿个通透,鲜血染赤了锐利的壁面。
趁六名兵卒周围的刘恒军卒慌张后退之际,陈甫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剑。
朝前倒着挥撩起手中长剑,陈甫眼露凶煞,微翘起了嘴角。
“分!”
陈甫沉下声,加重了语气。
“咔!”
陈甫身前,所有的土刺立刻分开。
尖锐的土壁推挤开烈焰。
最前方的刺端迅速分裂开六名卒兵的身躯,又有九名士卒来不及逃离,身体立刻被犁推泥壤的尖刺刺穿。
火海被土刺犁出了条路,路的尽头下起了血雨。
陈甫渡步向前,站在分开的土刺间,将剑指向了前方。
“冲!”
雷霆般的喝令声立刻响彻在营地中。
后路已被阻碍断,尚忠于陈甫的兵卒没有犹豫,纷纷奔向了被土刺犁开的路。
“你这混蛋!”
看着双手背在身后,手掌握着镔铁刀杆,一身银色甲胄,旁若无人般站在火中,周身散透着金色辉芒的有根。
周和眼露狰狞,单手拍在马背上,借力飞身跃起。
“狗胆真不小!”
挥斧朝有根的头颅猛劈而下,周和怒瞪着双眼,利用下坠之势,用尽全身修为。
迎着利斧,有根快速舞动刀杆,横握在身前。
两杆互撞,巨声振耳。
有根视线从停留在脸庞前,距离脸上肌肤只有一寸的斧刃移开。
将视线扫向紧挨着光滑的镔铁刀杆,并不断与铁杆擦出火星的镶翡斧杆。
有根歪起了脑袋,打量着潢丽圆斧后,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苍老脸庞。
片刻后,有根咧开了嘴巴。
“古代冷兵器战争和现代热兵器战争有什么是一样的?”
清晰却沙哑的声音传递到周和的双耳中。
淡定自然的语气,不禁让老人紧皱起了眉头。
褐黄的眸间闪露出一丝困惑,但老人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元气在周和的体内疯狂运转,庞然的地息被老人引动。
顿感手间的压力徒增,有根将右腿踏向了身后。
右脚的整个脚掌都陷入了土壤中,浑厚的金元散透出了有根的身躯。
灰褐叠峦在周和身周涌现,沛然巨力恰如拍岸的巨浪,冲击向了有根。
“噗!”
双臂不住的颤抖,有根张嘴喷了口血。
紧握着刀杆的双手虎口处几欲被巨力撕裂,有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制胜者。
“但凡是战争,不论规模如何。”
“胜负皆在主帅一人!”
奇兵也。
有根面色肃然,朝着身前的周和厉声喝道。
话音刚落,本已绕动在其身周的金色罡元间,立刻亮起刺目白光。
“轰!”
眺望着不远处,已成火海的营地,刘恒扯动开手中的布包。
那是临行前有根硬塞给他的。
灰麻布用细绳缀紧,里面躺着一张光滑的帛布。
布上画着一副图。
图旁还写着两行字。
不同于有根之前世界的方块字,也不同于这个世界修者们专用的繁纹楷字。
大概是怕刘恒看不懂,有根用的是荒人之间流行的文字。
纸张上画了一头马,马头上还打了个箭头,箭头的另一端写着“兽头皮”三个字。
马背上坐着个人形的图案,人的手中还拿着一把长戟祥的武器。
若不是那把像戟的画样,刘恒还真看不出这画的竟然是自己。
在紧挨着人形图案旁,写着四个字。
“夺旗斩酋?”
皱着眉头,刘恒将脸凑近布帛,仔细辨认出有根拙劣如小儿涂鸦般的歪曲文字。
将布帛扔向一旁,端正坐在马背上的刘恒,朝着营寨长吁了口气。
“笨的很,字都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