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的公路仅允许一辆车通过,盘旋着凤凰山层层逐级而上,简宁的小越野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公路上开的也还算是稳当。两面的车窗打开,风懒懒地从这个车窗穿越过另一个车窗,阳光从开始的紧追其后,也升到车顶斜侧面,一缕一缕透过侧窗洒进车内,温柔地抚摸着简宁的脸。简宁想到透过窗户照在自己裸露身体和白色床单上的阳光,曾几何时这样的阳光开始让简宁想到一个温暖拥抱,抑或是一个女人温柔的抚摸,这是一种繁华都市的松弛,更是心灵的放空。是的,所有的追求和忙碌在这里是远离的,此刻阳光正好,风送暖阳,彼时山花送爽,凌霄花迎风向阳,我们的年少都曾成为过往。看着在后座上熟睡的小碗,过路的光束滑过透明的脸庞,简宁竟有些轻吻的感觉,这些异样的感觉仅仅是刹那间经过简宁的思绪,向前看,路还是在山的拐角处消失,在拐角的开始处继续蜿蜒,山顶的远方并不遥远,简宁想到了泪漂泊的孤寂,同时也想到了亲人默然的等待。一切刚刚好,山顶、山坳,再一个山顶、山坳,等下一个山顶到来时,就是泪的存在了,泪湿润了简宁的眼角。
在几经曲折扭转到达山顶时,小碗醒了过来,阳光已经不在正头顶,看着高高在上的方位,小碗的兴奋终于被激发了起来。打开车门,跳下车,小碗以手脚均向上的姿势奔了起来,一边跳的欢腾,一边叫的放纵,“凤凰山,我是小碗,我来了!”看着正在身心释放的小碗,简宁先是在车里坐着愣了一会,紧跟着他也笑了起来,并一样走下了车,沿着小碗的方向奔了过去,呼喊了起来,“我是简宁,我也来了,凤凰!”听到简宁的呼喊,小碗似乎更起劲了,“噢~~”背着阳光、冲着大山,小碗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发出呼号的声音,也许是受了小碗的鼓励,也许是长久在城市里繁华的压抑,简宁学着小碗一样呼号了起来。两人就这样,你一声我一声的喊了起来,回音拉长的余音追着两人的呼喊总是不迭而及。人类最初发出的声音就是呼和喊,用不同的长音、短音,强音、弱音表达不同的意思和情感,随着进化的发生,人类开始用不同的音表达不同的意思,而且是越来越复杂的音,这种复杂不仅是用嘴和音表达的复杂,而是在大脑的重要部分占据主导地位,思想也变成更为复杂的不出声的语言,你想的不是你说的,你说的不是你想的,心口不一成为人类别与其他低等动物的一大特征,因此笑面虎、言不由衷、口蜜腹剑、阳奉阴违从历史上的由来也就不难理解人类语言的高级掩盖性和极端欺骗性。现实生活中的好多人并不认同这些不太好听的词语是可以放在每一个人身上的,因为大家都觉得我是一个正直的好人,可事实呢?你在老板面前不能说你由于要跟男友去约会而提早下班,你会装出一番可怜相说你大姨妈来了要提早走一下;你在父母面前不能说你今晚要和男友在一起彻夜不归,你会装出很痛心着急的样子说你的闺蜜失恋了需要你陪她一夜;你在孩子面前不能说你最近压力大手头很紧,你会继续给孩子报费用高昂的补习班、买价格昂贵的玩具,并且告诉孩子你是他强大的后盾。想和说以及做的差距是人产生落差和痛苦的根源,真正的知行合一,不知道在那些道德高尚、品行极高、素养深厚的人那儿是不是可以摆脱所思所说所做之间的差距?
喊累了的小碗像一只迎风飞舞的风筝突然断了线,在铺满阳光的裸露的岩石上,在穿过山坳、掠过绿植的山风中,闭着双眼、极力舒展着四肢躺了下来,这种完全的松弛感染了简宁,于是身体不由自主似的,软绵绵、慢悠悠地,和小碗一起并排躺在了岩石上。简宁也闭上了双眼,亦或是怕阳光的刺痛,亦或是全身心感受光与风的洗礼。在与露露的床上,在那干净、纯白色的床单上,简宁记不得什么时候也曾经如此放松过,只是清晰地记得阳光透进窗棂,在床上、在简宁身上印出窗纱、窗户、窗帘的花纹,即便就是这样比起繁华都市的嘈杂,这片刻的独享仍曾是简宁最安逸的时光。现在,此刻,风过山巅,静谧柔情,凌霄花开,向阳舒展,绿的爽,花的清,混淆的夹杂的多氧的气味,让简宁从发根开始激活,也许是空气中淡淡的花香,爱的滋味从心底悠然而来。露露要是能这样陪我一起感受这天地的原始的自然,应该算是身、心的合二为一吧!可是,露露没有这样的时间,更没有这样的心情,与其躺在这里闲着没事干,还不如想想明年是不是要换个挣得更多的工作,这是露露的想法,也是简宁的痛苦。不仅仅是和露露之间的落差,更是自己与大多数人、现实生活的差距,简宁想也许我就是来自星星的那个他,归宿就是遥远的另一个世界,而此时身边的小碗,是不是那个在另一个世界遇见的她!此时的小碗,没有了神秘的传播故事的眼神,也没有了稠密不当的语言,只是一个感知风吹、花香的安静少女,想到这样一个伴侣,简宁似乎恍惚中得到一种难以言语的满足的快感,此时的小碗和彼处的星泪,简宁意识模糊了起来,到底哪个是碗,哪个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