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怔了一下,一时之间还没有反映过了来,在我的记忆力我不记得我和达拉有过任何交集。

“在我们的合作里,好像并没有提到要将我带来的朋友留下吧。”奥兰多的语气明显降温了不少。

“我把他带走,不是正好帮助你么?”达拉轻笑起来,使她眼角的莹绿色刺青显得更加地妖艳。

“什么意思。”奥兰多严肃了起来。

“他是一个特殊的精灵,奥兰多,如果你认为这个猜测只有你猜得到,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达拉说,“海族在100年前的族界战争中就已经消耗殆尽,现在,我只要一个能够让海族继续苟延残喘的筹码,这不过分吧。”

“恐怕,海族在拿到这个筹码过后就势必会卷土重来吧。”奥兰多冷笑了一声,“火之精灵王是人族邀请的友人,来为族界之间的和睦签订友好契约的,所以,我不能将他留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达拉大笑起来,“友好?和睦?人族的信誉就建立在欺骗上,你们冠冕堂皇的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样丑恶的野心?”

“海族已经失去了力量,所以,履行你的承诺吧,现在,对于一个濒临灭绝的种族来说,海皇的权杖,根本就没有守护他们的力量。”奥兰多已经不想再和达拉说下去了,直接切入了正题。

我根本就听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究竟他们因为什么而交易,100年前的族界战争中到底又有什么样的秘密被遗留了下来并且几乎没有人知道,最让我不能理解的就是,奥兰多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明明我就跟这个交易没有任何的关系。

“人族能够保证海族永远不会受到侵扰吗?”达拉像是妥协一般平静地问。

“我以性命担保。”奥兰多说。

达拉发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放我回去。”

奥兰多则是定定地看着达拉,没有作任何回应,达拉也不着急,仿佛知道奥兰多拿她没有办法一般。

“我还要一样东西。”奥兰多沉默之后突然说。

“我们的交易已经到此结束。”达拉拒绝。

“我只答应过保证海族的平静,并没有答应要放走你。”奥兰多说。

达拉气得脸上泛出了明显的红晕:“你还想要什么?”

“紫纹海萝。”奥兰多道。

“传说中的海草,我怎么会有。”达拉大声吼道,极力释放着心中的不快。

“您是最受尊敬的妖巫,只有您知道紫纹海萝生长的地方,而且只有紫纹海萝能够保住你的性命。”奥兰多笑着说,可是此刻我再也不能在他的笑容里看出一丝友好。

“这就是你带他来的原因?”达拉又看向了我,弄得我莫名其妙,“你就这么肯定?他的身上可是一点灵力的影子也看不到,你就这样盲目地相信他的身上封印着灵力?”

“这也只有让紫纹海萝来亲自鉴定,不是么?”奥兰多说。

达拉无奈,双眼却还是恶狠狠地盯着奥兰多,屋子里的植物无风自动,让人感觉阴森森的,随后,达拉驱动轮车,来到墙角的一盆看似破旧的石缸旁,伸手在里面缓缓地搅动,最后,拔出了一个沾满海泥并散发着浓重腥臭的像是植物果实一样的东西。

我震惊地看着那个果实被冲洗干净,泛着青紫色的乌光,果实的顶部耸拉着海藻一样的蔓藤,那应该是它的叶子,而蔓藤的中心有一朵浅紫色的花,花中是晶石一样的物质,不知道是什么。

刚才他们的谈话中,奥兰多说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带我来这儿的,难道我要吃了这株恶心的植物?

越想越害怕,我急忙上前问:“这个。。。是什么?”

达拉像是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地对我说:“吃下去就知道了。”

“谢谢,但是我想我不需要。”我退到一边,生怕达拉突然将那个果实塞进我的嘴里。

“弥亚,我们走吧。”奥兰多对我说,随即又转向达拉,“一个月后,我会来拿海皇的权杖。”说完,奥兰多伸手接过了达拉手中的植物。

就在触到紫纹海萝的一刹那,那株植物仿佛是活了过来,在果实的中部裂开了一条大口,口中还有尖利细小却数不清的牙齿,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嘶叫,果实咬住了奥兰多的手腕,鲜血滴在了地上。

地上全是屋里的植物延伸出来的细小枝蔓,感受到了血液,这些静止的生命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游向奥兰多的身体。

枝蔓膨胀,变得越来越粗壮,将奥兰多的腿紧紧困了起来,奥兰多使劲甩掉紫纹海萝的果实,催动了一系列的咒语,随**住了缠绕他的藤蔓。触及藤蔓的一刹那,便向烙铁印入肌肤一样似的,藤蔓表面烧焦掉一大块。

热力顺着藤蔓表面深入更深的地方,很快,粗大的藤蔓瘫软地垂挂了下来,可是紧接着又有一条代替了刚才掉下去的那条。

植物就像是蛇一样将猎物紧紧绞缠,如此狭小的空间经不起魔法的冲击,奥兰多根部不能用破坏力大的毁灭性魔法,只能一点一点击退,可是这些嗜血的植物仿佛无穷无尽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遮盖了所有的墙壁与天花板。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帮忙,脑中又在急切地想要弄清楚他们的谈话是什么意思,我尽力地在脑海里搜索和他们谈话相关的我知道的场景或者是记忆,可是没有结果,然后,我的手臂被一个钳子般的手掌抓住了,在然后,我被达拉猛烈推进的轮车抵得向身后的房门猛摔过去。

就在快要到底的时候,达拉突然从车里扑出,前扑的向外力量在我还没有摔倒之前将我又向身后的方向扑进了一段距离,我直接穿过了门口的朽坏的木门,向外飞摔了出去。

后背的落空感使我的心脏一凉,门口的方向对着对面的峡谷,中间没有任何阻挡我们下坠的东西。

抬眼,最后看到的是达拉邪魅的笑容,随后我便跌进了浑浊油黑的水流中,湍急的流水几乎将我扯碎,我被冲着向峡谷的深处随流而去,无论我怎么挣扎依旧无法靠岸,力竭下沉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手拉住了我的脚踝,将我向下拖去。

体力的消耗让我在水中根本无法憋气,很快我就感到胸腔内传来窒息般的难过,就在这时一个柔软的身体抱住了我,紧接着我的嘴唇被另一个柔软的唇起开,一个冰凉的散发着果香的东西被抵进了我的嘴里。

慌忙间,我不由得将那个东西吞了下去,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一点事物,只能本能地胡乱抓扯,突然抓到了一只冰冷的手于是紧紧握着不愿放开。又忽地感到肺部一片凉爽,身体轻盈了许多,就像在虚空中一样。

我再也感觉不到水的冰冷了,幻觉中自己已经来到了陆地上,于是我试着吸气,没有溺水的难受,只有胸腔内一片清凉。不断有水中的氧气被我吸进去,又在胸腔里过滤般地排除,我发现自己竟然像鱼一般地自在了。

我拉着那只手被带着向更深的水下潜去,四周变得越来越安静,嘈杂声消隐了很多,水下是另一个世界,只可惜这样安静的世界在我面前没有持续多久,我们就被冲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被置于一个容器内被一只巨大的手握着用力摇晃,我被搅得几乎晕倒,随后我的脚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可是远处有光点在闪动,身边突然影影措措,飘动着我听不清楚的窸窣耳语。就在这时,我拉着的手突然甩开了我,慌乱之下我上前去抓,还没有向前走几步,后颈便一痛,接着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四周的景象让我感觉到还在做梦。

圆形的房间墙上全是珊瑚和贝壳的装饰,四周的帘子也由海贝穿成,我睡的床是巨大光滑的石头,天花板上刻着人鱼图样的精致浮雕,不过这房间却不是在水中,而是实实在在存在于空气中。

一张绿森森的脸一下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吓了一大跳。

仔细看,那张脸上长着发亮的绿鳞,脸侧各有三条缝隙,一张一翕之间仿佛是鱼类的腮在开合。细小的眼睛透着犀利的光芒,水藻一样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一双鱼鳍一样的扇形耳朵从头发里伸了出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丑陋的生物,可是,向下打量,它的体格又十分强健,身上依旧长满细密的鳞甲,脖子上戴着海中石头制成的项链,下身是围着简陋的腰布的鱼尾,仿佛是一个长相恐怖的土著。

对方对我好像没有敌意,这是将我抓起来站在地面上又退回了墙角。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你终于醒了。”

我循声望去,看见了靠墙站立的达拉,等等,站立?向下看去,她身下的鱼尾确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修长的双腿,此时,她几近**的身体上也只是裹了一层华丽的腰布,但是她的身姿妖娆却让人没有办法以亵玩的角度去看。

“这里是哪里?”我几乎绝望地问,我肯定被达拉带到了海族的领地。

“海皇的宫殿,但是海皇已经不存在了。”达拉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

“那,你能放我回去么?”我商量着问,却已经猜到了答案。

“不能。”达拉说,“在海族重新崛起,建立更加伟大的国度之前,你要留在这里。”

“那个时候我都已经化石了。”我闷闷地说,达拉显然没有听懂。

“不过,我们不会像囚犯一样对待你。”达拉说。

这是我唯一感到欣慰的了。后来听她说,我是海族可以继续生存下去的保障,自然要好好的对待我,我有点受宠若惊。

我还了解到了海族是生活在海中的海神和人族的后裔,分为鳞族和鳍族,但只有鳞族才具有人类的血脉,所以可以幻化出双脚,不过也只能是法力强的鳞族才能幻化,法力低微的鳞族只有靠药物变化。鳞族和达拉一样有着美丽的外表,也有着可以迷惑人心志的带着法力的歌声。而鳍族则是海神正统的后裔,就像刚才我看到的那个土著,他们有着健硕的体格和坚韧的鳞甲能都抵御许多魔法,并能够发出强劲的进攻,他们甚至还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化,却无法想鳞族那样施展法术。

因此,鳍族一直排挤着血统不纯鳞族,却又忌惮着他们的法力,于是海族诞生了两个海皇,分别管理鳍族和鳞族,一直到100年前族界战争的时候,两个族群才意识到要联合起来抵抗外敌,可是对手的强大是海族遭受了残酷的绞杀和损失,海皇战死,海族衰败,身为妖巫的达拉也流落到了密朗,过着不为人知的生活。

可是海族却一直没有忘记仇恨,一直想要崛起,他们四处寻找达拉,可是达拉却在被精灵族的绞杀中法力尽失,造成这一结果的就是我的父亲。

于是他们在密朗峡谷的水中筑起了转送法阵(就是那个漩涡),和达拉保持着联系,等待着她恢复法力的机会,她需要最具魔力的血液,于是在机缘下用海皇的权杖为条件向奥兰多提出了交易。

妖巫是海族中地位仅次于海皇的存在,是法力最强的海族,可以用法术种植出带有魔法的植物,也能从中提炼出令人惊讶的药物,所以,达拉成了现在仅存的海族的精神支柱。

可是我实在是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里,我真的能成为她的筹码?

“你在想什么?”达拉歪着头问我,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达拉来看我。

“和我说说100年前的事情。”我坐在她身边说道。

“这可不是海族愿意回忆起来的事情。”达拉冷笑。

“我想知道那个被遗留下来的秘密是什么。”我看着达拉表情认真。

“弥亚•沙拉曼达。”达拉站起来斜眼看着我,盛气凌人,“你的父亲就是在族界的混战中将我击败的精灵族最强的战士,至于混战的原因,各个种族都有自己冠冕堂皇的完美说法。”达拉转过头,仿佛在回忆一段痛苦的往事,随即又继续道,“但是我想要问你,你知道你的母亲是谁么?你有没有想过你从哪里来?你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见过她吧?”

“你知道我的母亲是谁么?”我问,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有想过,因为我是不久前才接受我是阿尔法特拉儿子的事实,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时间想,也没有想到。

“看来这是阿尔法特拉•沙拉曼达处心积虑很久的事情了。”达拉自言自语,我却听不明白她的意思,“现在他带领火之精灵族自己独立了,肯定也是想要依靠你吧。”

“到底怎么回事?”我皱眉发问,这件事情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了一切,你就不会留下来了。”达拉说,我的心里一空,看来我是不会知道了。

就在这个时候,地板突然传来了激烈的震动。

宫殿的前面突然冲出去了很多鳍族的战士,他们在空气里滑行,仿佛置身水中那样迅捷,我知道这是达拉的法术,穿过宫殿外沿的结界,才是真正地来到了深海的水中。

我和达拉也冲到了外面,在路上的时候又传来一次震动,差点将我晃倒。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深海,只有地面上晶莹的珊瑚和水柱照明,回身看宫殿的外貌,是一块巨大的玉一样的海岩,岩石表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内部凿空形成了王宫的大殿,而我则是从旁边的侧殿跑出来的,看到了宫殿的全貌,才发现它的宏伟,我只能渺小地站在它的外围惊叹,而巨石旁边也分布着其他略微粗糙的条柱形青灰色岩石,岩石上孔洞无数,能容下一人,但不知道里面的空间多大,此刻正有几十个鳍族从孔洞里拿着长矛冲出来。

第三个震动将我拉回了现实,我回头,看见了远处魔法的光芒。

鳍族都向光芒发散的地方涌去,将发光的源头围在了中间。而我和达拉的身边却突然出现了十几个长相俊美的鳞族法师。

“人族。”达拉对其中一个鳞族小声说,鳞族点了点头。

“奥兰多?”我吃惊地问了一句。

“还有龙族。”达拉眯着眼睛看向了对面,而我怔了一下。

“龙族来干什么?”我问。

“不知道,但是一定和你有关,藏起来。”达拉命令地说。

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可是达拉所说的话我居然照做了,我回到了海皇的宫殿,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

我是被达拉抓到了这里。可是此时我却在想,如果我能够永远呆在这里,做一个能给别人带来安全的筹码不也很好么?我再也不想卷入莫名其妙的纷争,特别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现在我也不敢确定奥兰多心中的想法,我厌倦了猜测。

所有,如果可能,我愿意永远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