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第一回合‘乾’是两个天的组合之外,从第二回合开始选择的‘既济’卦是水和火,‘咸’卦是泽和山,‘益’卦是风雷,最后的‘否’卦是天地。只用了四个木牌子就把八个基础的卦象全部集齐了一遍,虽然还不确定这一点和对决时的胜负是否有关。但正因为不确定,手里抓着的牌越丰富越好。”
项南星这样想着,开始按照同样的标准审视起了自己手里的这些牌。第一回合的“未济”卦同样是水和火的组合。第二回合的“坤”卦则是两个地。这两个回合属于双方都还在针对数字下工夫的阶段,所以重点是在后面。
第三回合他选择了“恒”卦,上震下巽,雷和风的组合;
然后第四回合他选择了“噬磕”,上离下震,火与雷的组合;
最近的这个回合,他选择的是“井”卦,上坎下巽,一个是水,一个是风。
同样是五个卦象,对手那边可以看做一套完整的八卦加上单独的“乾”,然而项南星这边拆开来看的话相当于把八卦的“离”、“坎”、“震”、“巽”、“坤”各拿了一对,但“兑”、“艮”、“乾”这三个卦象却是一个都没有。
如果游戏的判定方式是类似剪刀石头布式的卦象之间互相克制的话,项南星此时的状况就好比拿了一手的剪刀和石头,唯独少了布。而对方虽然和他手牌一样多,却是三样牌都齐全。如果是现在开始比试的话,项南星这边无疑处于绝对的被动之中。
好在,现在选牌阶段才进行到一半,他还有五轮的时间足够来扭转这种局面。
“第四十一卦,‘损’。”
他这一次选中了上“艮”下“兑”,也就是兼具山和泽属性的一个卦象。从此时开始,他追赶着对手的步伐想要补全各个卦象,于是下一回合他拿取了第二十六卦“大畜”,同时获得了“乾”和“艮”。“夬”卦是第四十三卦,和他的几张牌都太过靠近,但因为它同时拥有“乾”和“兑”的缘故,项南星犹豫再三,还是在第八回合把它摘下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拥有的八个卦象才刚好可以拆开凑成两组完整的八卦,这终于算是真正达到了理想中的平衡状态。
只是这三回合里,他只是在追赶着对方之前的策略,时间上已经慢了一步。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看不出对方这三次选择的规律究竟是什么。
第六回合,这个年轻人选择了第十一卦的“泰”卦,这个与他之前选择的“否”卦刚好相反,为上坤下乾的形态。就算是为了收集卦象,但连续两回合拿下序号紧挨着的两个木牌子,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只是这奇怪的事情还在继续着,第七回合,他紧随着之前两回合第十一卦和第十二卦的选择,拿下了第十三卦的“同人”卦。这是个上“乾”下“离”的组合,也就是天和火,然而此时算上这个,年轻人的手里已经有四个卦象里包含了“乾”卦,考虑到六十四卦里的“乾”卦其实就是两个八卦中的乾卦拼起来,那么这个年轻人手里一共拿着的乾卦数量达到五个之多,这算是达到了严重失去平衡的状态了。
“你的手里有很多乾卦了,还要继续这么拿?”项南星中途曾试探着问了一句。然而对方却只是笑了笑,毫不犹豫地将按住的“同人”卦收到手里。“我喜欢‘同人’这个词。”他笑道,这回答显然是在开玩笑。
虽然看不穿对手的思考过程,但是采取的行动倒是可以作为参考使用。面对这种明显在囤积着乾卦的做法,项南星只能猜想这一卦说不定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于是他不仅在第八回合摘下了“夬”卦,随后更是在第九回合挑选了同样带有乾卦的卦象,第四十四卦,上乾下巽的“姤”卦。
而在另一边,年轻人确实也在身体力行地表明着自己所言非虚。第八回合的后半,他在项南星拿下“夬”卦后立刻选中了第二十五卦,兼具乾卦与震卦的“无妄”卦,而后是第六卦的“讼”卦,呈上乾下坎,是天与水的组合。
到了最后一回合,按照刚才的原则,项南星本应拿下第十卦,上乾下兑的“履”卦,让对手无法再选到乾卦在上的卦象。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有种模糊不清的感觉,像是自己一直都被对方牵着走似的。
做点让他意料之外的事如何?他偷偷抬眼看向对手,后者脸上始终平静如水。
经过一番犹豫,项南星最终选择了第十五卦,上坤下艮的“谦”卦。反正最后的两次选择对他来说只是等着弃牌用的,选到什么并不重要。如果能扰乱对方的思绪也算是赚到了。
而他的直觉是对的。最后一回合,年轻人没有拿下项南星留出的“履”卦,而是选择了第三十四卦“大壮”卦,同样是乾卦和震卦的组合,不过这一回是上震下乾,这排列刚好和他第八回合拿下的“无妄”卦反了过来。
可项南星到了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随着“大壮”卦加入手牌,对方此时手里等于同时握有两对卦象相反的组合。刚刚提到的“无妄”卦和“大壮”卦是一组,还有一组则是在第五和第六回合接连拿下的“否”卦和“泰”卦。而在另一边,项南星手里就没有类似的组合了。
“糟,还有这种用法!”项南星忽然醒觉自己再次失策了。和中间那几回合一样,他太被动地追赶着对方的策略,观察和思考的内容难免受限。而对方却抓住了机会,继续像第二回合开始时那样,用一连串看似目的明确的举动把自己的真实意图掩饰起来了。
对方这连续几回合疯狂选择带有“乾”的卦象,最终却是集齐了之前到手的“否”卦和“泰”卦以外另一对形态相反的卦象。
这两对特殊的卦象拿在他的手里,很有可能变成最终有能力终结比赛的杀手锏。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就像比数字大小一样,假如先出了一张数字小的牌输掉了,那就意味着游戏是以大为胜,于是手中留着的那张数字大的牌就能放心留到关键时刻一击必胜了。
至于为什么要拿两组手牌,是因为他需要用第一组牌来做试验,并且留出一组备用。比如在上面这个例子中,如果一切顺利,他发现以大获胜的规律后将有两张大数字的牌可以用,但如果背后的规律是以小获胜的话,他的两张大数字牌就等于是废了。
那样的话,他至少还有一张小数字牌可以在关键时刻决胜负用。
当然,项南星他们此时面对的这个游戏不见得只是猜数字大小这么简单,但再复杂也是有限。木牌子上面的信息量就那么多,不是序号的话,最多也就是用上面的卦象去比较,考量相生相克之类的关系。后者的思考维度要多出一些,但只要找到其中的规律,前面的这种思路无疑还是可以沿用的。
“算了,不要去想这些。接下来注意不要被牵着鼻子走就是了。”项南星握紧了拳头暗暗给自己鼓劲。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当然知道自己不仅落后,而且再也没有扭转劣势的机会了。选牌的阶段已经结束,此时能做的唯有调整心态,积极面对接下来的正式对战。好在双方都不清楚决定胜负的方法,这样一来就算在选牌阶段占了主动,也未必是真的占优。
而主持人悠久山琢磨也在这时一脸平静地宣布进入下一个环节。
“现在,请双方从选出来的十块木牌子中再挑选出两块,按顺序将其放在一边,表示抛弃。”他用着重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请注意,是依次选出两块,而且‘不要重复’。”
“不要重复?”对面的年轻人皱起了眉头。这句话实在有些多余。
对此悠久山琢磨只是耸耸肩回应道:“规则上点明要说这一句的。”
“还有依次扔掉的,这有什么区别吗?简直太无聊了吧。”项南星装作在抱怨,实则悄悄试探了一把。
只是黄老的规则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好,就连负责这场游戏的主持人也只能看到其中一部分规则,更难窥见全貌。面对着项南星的质疑,悠久山琢磨耸耸肩,面无表情地再次强调:“规则上就是这么写的,我照着宣读而已。你要问我,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奥妙。只不过……”
他的脸上忽然挂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也变得尖厉,整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我建议你细想这一点,说不定破解游戏规则的关键就在这了,呵。”他冷笑几声,又迅速补上了一句,“不过我可以想象,很多人直到死在这游戏里时还是想不明白。你会是其中一个吗?”
他这种突然之间犹如人格转换般的变脸,在之前梁京墨的那一局里就曾极短暂地出现过一回了,当时只是一次自问自答间就又变回去了,感觉已经有点可怕。此时近距离观看,更觉得有种让人心惊肉跳的癫狂感。这就像是被刚刚主持的那场游戏的疯狂气息浸染了,此时终于那些狂气要在他身上引发病变。
项南星后背猛地一凉,刚想说点什么反驳却又下意识地顿住了。等到他终于把情绪调整过来,悠久山琢磨却又恢复成了刚才那副冰凉如水的模样。
“请抓紧做出决断。”他提醒道。
项南星“啧”了一声,稍作思考,最后还是决定按照原来的计划弃掉最后两块木牌子。
此时双方会放弃哪些牌,其实都已经不是秘密。对于项南星来说,在前八回合结束后他已经凑足了两套完整的八卦卦象,而且同时拥有第二卦和第六十四卦这两个靠近极端的数字,不管要比拼卦象内容还是序号大小,他都有了一战之力。因此第九和第十回合的两次选择,原本在他计划之中用来应付规则里这个诡异的弃牌环节。
当他按照刚才抽取的相反顺序将“谦”卦和“姤”卦的牌子依次放到一边时,他的对手也正如他所料地弃掉了那两块多余的木牌子。在前五轮他凑足了序号一的“乾”卦,外加一组完整的八卦卦象,这部分肯定不会动了。而第六回合的“泰”卦和“无妄”卦、“大壮”卦则是他那两组相反手牌的其中三个,肯定也不会扔掉。这样一来,手牌的额度也已经满了。
因此对方弃掉的两块木牌先后是“同人”卦,以及“讼”卦。
项南星看着这边的情况,却忽然注意到视野中某处的动静。他发现即便是在弃牌环节,那台负责拍摄现场状况摄像机也会移动镜头,准确地跟拍那些被弃掉的木牌子。
“难道弃牌也有什么用处?”
他正疑惑着,会场的房门正在这时打开了,刚才出去的两个主持人一前一后地回来,手里还各自提着一个小小的医疗箱。
“很好,时间刚刚好。”
悠久山琢磨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拿出了那个装着双方玩家血液的黑箱子。
“正式出牌前的最后一个步骤:现在开始解释‘血之试炼’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