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的寒风中,李瑜带着人站在纸厂招待所院外的阴影处观察了一阵,发现小子一伙没有再出来的意思。
“冬至先回去休息,黎明的时候过来换班。”
紧了紧领子,李瑜对一旁的薛冬至说到,没有听到任何回复的声音,他有些奇怪的回头看过去,就见薛冬至缓缓摇了摇头
“你和三驴子回小库休息吧,我和老猫还有高壮在这盯着,白天换你们来。”李瑜温和的笑笑,然后十分坚定的把他和三驴子往外推。
等到薛冬至两人走远,李瑜开始专注的监视招待所里的动静,虽然知道小子一伙人,今天刚到雪城,晚上不应该会出来搞事情。
但是已经不再轻视对手的李瑜,还是不敢有任何的放松,如果因为疏忽大意造成什么损失,那就太不值得了。
正好身边现在是脑子比较灵活的高壮和老猫,李瑜盯梢之余,就开始和两人商量对付小子他们的办法。
不知不觉一夜的时间过去,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薛冬至和三驴子来到招待所外面,把冻得脸色发青的李瑜三人换了回去。
哆哆嗦嗦的回到小库,临睡之前李瑜吩咐已经起床的马敢,九点前后一定要喊自己起来,然后一头扎进被窝,呼呼睡去。
感觉刚刚闭了一会眼睛,自己的肩头就有人试探着来回推动,睡眠不足的李瑜烦躁的扭了扭肩膀。
下一刻感觉不对的李瑜,瞬间睁开眼睛,看到是马敢站在铺位边上,他才放松了已经紧绷的身体。
“于、于哥,你让俺喊你的,这已经九点十五了……”被李瑜突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跳的马敢,嘴里有些磕巴的解释到。
“吁……”轻轻吐出胸口的浊气,李瑜起来揉了一下干涩的眼睛,三下五除二的洗漱利索。
看了看还在蒙头大睡的老猫和高壮,李瑜招呼马敢:“杆子和我出去办事,让留下的兄弟,等壮子他们起来告诉他们,按我昨天晚上和他们说的开始运作。”
原本在小库看了一晚上家的马敢,听到李瑜这次终于肯带自己去办事了,马上兴高采烈的穿戴整齐。
出了小库,马敢发现李瑜是带着他往纸厂的方向走去,一时间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于哥?咱们去弄那些省城来的杂碎?!”
“嗯?”正在想着计划的李瑜,听到马敢的问题有些没回过神,看着一身彪悍气息的马敢,他稍一沉吟才明白这小子误会了。
“哦,去找纸厂的领导谈点事情,怎么?着急了?”李瑜对于马敢闻战则喜的性格很是欣慰,所以语气很是轻松。
“不是搞那些杂碎去啊……”
马敢十分失落,自从上次在省城,被对方像捻狗一样的追着满街跑,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报复。
见到马敢的状态低迷,李瑜刚想解释一下,这次去找纸厂领导的用意,不过他马上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眼睛稍稍一转,李瑜语气有些愤懑的说道:“纸厂的领导不知道吃错什么药,想把咱们小说的供货价提高一倍,不去找他们‘好好聊聊’,以后兄弟们就得喝西北风。”
果然马敢一听李瑜如此说,身上那股子混不吝的气势又上来了,他梗着脖子说道:“于哥你带我来就对了,我倒要看看,那些领导是不是真不怕噎着,咱的肉他们也敢动!”
纸厂销售科办公室门前,李瑜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办公室里的钱科长正拉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的手,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
听到房门被推开,钱科长下意识的就把女人的手甩到了一边,然后就大怒呵斥:“你是哪个车间的?不知……咳、咳咳,是、是您啊……”
进到办公室里的李瑜,先是瞄了一眼被钱科长甩到一边的女人,发现不过是个中人之姿的妇女,倒是染成亚麻色烫成大波浪的头发,在这个年代尚算时髦。
“呵呵,不好意思,耽误了钱科长的‘工作’,这次来是和你谈点私事,不知……”李瑜很没有诚意的道了个歉,然后不等钱科长说话,自己拽过待客椅坐了下来。
本来发现有人进来,脸色有些尴尬的烫发女,见到是一个年轻人,以为是厂里的子弟,她就想摆摆谱。
结果发现在她眼里威严又有本事的钱科长,竟然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女人很有眼色的没有废话,帮着倒了一杯茶,转身出了办公室。
诧异的望着女人出门而去的背影,李瑜感叹了一句:“有眼色!”
本来有些紧张、惧怕的钱科长见状,满是感慨的说道:“是啊,我就是喜欢她知情识趣,不像我家里那个……”
见钱科长有长篇大论的趋势,李瑜可不想听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连忙轻咳一声:“钱科长,我这次来是找你谈事的!”
被打断了抒发小资情调意兴的钱科长,心里有些不爽,不过反应过来面前是“炮子”上门的他,还是专心的听对方的要求。
“不知道你们纸厂招待所,最近有没有招工的计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的李瑜,没有转弯抹角,单刀直入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招待所?”疑惑的反问了一句,钱科长沉吟了一下,然后谨慎的措辞道:“这方面不归我管啊……”
“嗯?杆子!”李瑜先是用鼻音表达了不满,然后稍稍提高音调,招呼一直站在门外的马敢。
“嘭!”的一声大响,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就见虎背熊腰的马敢,满脸煞气的闯了进来。
“于哥,这小子不识抬举,您就别和他废话了,您先走一步,我给他‘凉快凉快’!”马敢进了办公室,先是抹了一把鬓角被刮的靑虚虚的头皮,然后狰狞的冲钱科长笑了笑。
“嗯,那你和钱科长‘好好聊聊’,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李瑜一边站起身一边不怀好意的对钱科长笑了一下,转身就要离开。
被突然闯入的马敢吓了一跳的钱科长,正在琢磨这后进来的凶恶汉子,说的给自己“凉快凉快”是什么意思,见李瑜一言不合就要离开,他不由的大急。
虽然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对方话里所指的意思,但是钱科长觉得怎么也不会是好话,他连忙绕过办公桌扯住李瑜。
“兄弟兄弟,有话好说啊!我也没说不帮您想办法,您不要这么搞,不要这么搞啊……”钱科长走近了马敢,更觉得这大汉体型上压力十足,他对李瑜哀求的时候,声音都有了一些哽咽。
“那……杆子啊,先出去等等,我再和钱科长谈谈。”李瑜见目的达到,对着还在摆造型的马敢摆了摆手,又转过身坐回椅子上。
等到马敢出了办公室,钱科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是真的被吓着了,刚才拉住李瑜以后,突然间福至心灵,他想明白所谓的“凉快凉快”是什么意思。
如果在身上用刀子扎两个口子,那么热热的血流了出去,外面凌冽的寒风吹进去,不就“凉快”了么。
被自己分析到的含义吓得肝胆皆裂的钱科长,语气颤抖着说道:“兄弟,你、你要安排人进招待所?”
“嗯,是想安排个兄弟进去,钱科长有没有办法?”
“这个……我倒是可以和那面打招呼,可、可是,兄弟你这是要干什么?”鼓足了勇气,钱科长最后还是把疑惑表达出来。
见到李瑜又有变脸的趋势,钱科长连忙继续说道:“这招待所,一般都是兄弟单位过来时住,有时候会有上级单位的领导过来,兄弟你要是搞事,我、我担待不起啊!”
“放心,长则十天半月,短则三五天,我的人就会撤出来,不会给你招惹麻烦,你们招待所住了几个我们的对头,和你们纸厂不是一个系统。”
原本不想多说的李瑜,见钱科长虽然吓得满脸冷汗,还是一副说不清楚不敢帮忙的架势,李瑜只好多透露了几句。
“呼……你们江湖事,我是管不得许多的,只要兄弟能说到做到,这个忙我帮了!”听了李瑜的解释,钱科长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走出纸厂以后,马敢憨憨一笑对李瑜说道:“于哥,那个啥领导,不给咱涨价了?!”
被马敢这个问题问的一愣的李瑜,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怕马敢气势不足,所以用了纸厂要涨价的借口。
“不涨了,还是杆子办事干净利索,进去两句话就把那钱科长唬住了!”李瑜笑笑拍着马敢的肩头,大声夸赞起来。
“嘿嘿……俺也没干啥,进去说的话也都是于哥您教的,事情没让俺办砸了就好。”听到自己被夸奖,马敢激动的脸色通红。
“可是于哥,咱们什么时候对付省城来的那些人啊?!”等到激动的劲头稍稍退去,马敢又凑到李瑜身边询问起来。
“嗯,不要急,快了、快了,在咱们兄弟的地盘,所有人都得听咱们的,省城来的这些人,还是不知道什么是主场优势啊……”
一边轻声安抚着马敢,李瑜一边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招待所的方向,似乎已经看到小子他们即将开始的悲惨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