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的太监回去向朱慈踉禀报了陈秀秀的反应。
一听完太监的述说,朱慈踉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小姑娘心里确实对自己有着一股非同一般的情愫。
朱慈踉暗呼好险,还在他发现得早,没让人家姑娘陷得太深,将萌芽早早的掐断,当然,他也为自己伤了人家姑娘的心感到微微愧疚,不过这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毕竟他的后宫现在已经有了五个女人了,虽说这在历代帝王当中绝对属于最稀有的一类,但朱慈踉个人已经觉得够多了,再多他的心都不够分了。
并且,他也不想破这种例,他既然有过承诺,自己的后宫不超过五个女人,那便遵守承诺,否则有一就有二,谁能预想他朱慈踉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那种能够令人魂牵梦绕的女子,难不成都要收进后宫不成,与其将来让所有女人都伤心,不如坚持自己的承诺,让所有女人都放心。
深感自己有些对不起人家姑娘的心意,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加上答应陈鑫要好好照顾人家姑娘,愧疚之下,朱慈踉大手一挥,让内务府送了许多云锦金银首饰到陈秀秀家里。
哭了好一会,已经抽泣的陈秀秀,看着朱慈踉送来赔罪的许多金银首饰和云锦,突然便不哭了。
“算了,御妹就御妹吧,好歹是个郡主,我就原谅你了!”陈秀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嘟嘟的嘴说道。
爷爷的死她都挺过来了,这样的打击也不是不能承受的,她不能让爷爷失望。
哭过之后,陈秀秀忽然想通了,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小姐,您不哭了?刚才是高兴坏了吧?”婢女柳儿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的问道。
在柳儿的认知里,她家小——不,现在是郡主了,她家郡主刚才肯定是高兴坏了才哭的,郡主啊,她柳儿要是也能当上个郡主,一定高兴得哭得比她家郡主还厉害。
“不关你的事!”陈秀秀咬牙切齿的瞪了眼柳儿,这个没眼力劲的丫鬟,她刚才的样子,像是高兴才哭的吗!
柳儿吐了吐舌头,闭嘴不语,心里却暗道:小姐成了郡主,身份涨了,脾气也涨了,做为丫鬟,她柳儿太不容易了!
陈秀秀沉着一张小脸走回自己的屋里。
那坏人既然以这样的方式来跟她撇清关系,那她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她也看开了,并且,爷爷也不能白死!
想到爷爷的死,陈秀秀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很用力,几乎都要咬出血来了。
一股仇恨在她原本纯洁的心里回荡,她要为爷爷报仇!
想着,陈秀秀突然又起身,让柳儿准备马车,她打算进宫去见那人,她想代替死去的爷爷接手火器局!这个想法很惊人,可能性也不大,可她依然坚持——
皇宫,当朱慈踉知道陈秀秀进宫要见他的事情,第一感觉就是头疼,可又不能不见。
他原以为陈秀秀是来跟他哭诉或者什么的,但当陈秀秀走进来的时候,他看到的不是幽怨,二十坚定,十几岁的少女似乎一下子成长了许多。
当陈秀秀说出自己的目的。
朱慈踉当即睁大了眼睛。
“秀秀,你说你想替你爷爷接掌火器局,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朱慈踉用叹息的口气说道。
“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的,火器局总共各类工匠近两万,里面的事情很多,很复杂,也很辛苦,各项开支,项目审核等等,非一般人能够胜任的!”朱慈踉说得不错,要说管理这样一个火器局,其实比管理一支十万人的大军还要复杂。陈秀秀今年不过十六岁,还是一个小姑娘,你让朱慈踉怎么不感到惊秫,又怎么能放心真将这样一个火器局教给她。
朱慈踉希望能劝服陈秀秀放弃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不信我!”陈秀秀咬着唇瞪着朱慈踉,神情里充满了幽怨。
朱慈踉心头发颤,他最害怕女人这种眼神了。
“秀秀啊,不是朕不信你,主要是太复杂了,朕怕你承受不住,会受苦的!”朱慈踉叹息着劝说,他当然不会因为陈秀秀一个幽怨的神情就接受。
事关重大,不是开玩笑的。
“还是不信我。”陈秀秀嘟囔了一句道。
“可是,你有比我爷爷更合适的人选了吗?”转瞬间,陈秀秀的眼神又无比坚定了起来,问道。
朱慈踉苦笑的摇了摇头,陈鑫当年便在北京工部火气制造局当过近二十年的主事,接掌南京火器局后也一直井井有条,有着无比丰厚的经验,这样人他上哪再找。
要说自从陈鑫死后,朱慈踉便一直考虑着该找谁来接任火器局的主事。
火器局主事可不仅仅需要会管理,更需要懂得一定的火器机械技术,时刻参与火器项目的研发,审核工匠提出项目的可行性,专业型极强。
朱慈踉曾考虑过科技院的宋应星,想让宋应星接任,可随后他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宋应星学类很杂,对火器也有涉及不假,可是他却不如火器局任何一个研发工匠精通,而且科技院离了宋应星也不太妥当。
“陈老拥有管理火器局数十年的经验,对火器各方面也都极为精熟,大明暂时找不到另一个陈老了。”朱慈踉无奈的说道。
“我就是合适的人选!”陈秀秀突然无比坚定的说道。
朱慈踉眼眉抖动了一下,忍不住盯着陈秀秀那张充满坚毅的小脸,明明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怎么有这么大的自信。
“秀秀啊,这不是开玩笑的。”朱慈踉无奈道。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陈秀秀极为认真的说道。
“好吧,你给朕一个能说服的理由!”朱慈踉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这种事情确实无法开玩笑,他给陈秀秀一个述说的机会,但陈秀秀若是不能说服他的话,哪怕再一次伤了陈秀秀的心,他也要那样做。
陈秀秀认真的点了点头,开始说道。
“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是火器局的主事,因为某些原因,我从小就跟爷爷在火器局长大,天天看着爷爷怎么掌管火器局,我熟知火器局的所有程序,对火器各方面的认知我也不差,爷爷有时都会听我的意见,你说我合适不合适。”陈秀秀说得很认真,很坚定。
朱慈踉发愣,他一直介意于陈秀秀的年纪,下意识的便认定她没有那个能力,可是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有一分道理。
确实,陈秀秀从小便跟着陈鑫在北京工部火器局和南京火器局里面长大,她熟知火器局里的一切,眼看着陈鑫怎么处理火器局事物超过十年,也相当于她有超过十年的经验,新式火药和底火的研发也都有她宝贵的建议,从这一点便能够看得出她对火器局方面的专业性。
朱慈踉陷入了沉思,陈秀秀的头脑对于机械科技方面的理解和认知无疑是属于天才型的,又因为年纪不大的原因,并不像一些老工匠那样刻板。
让陈秀秀这样一个小姑娘去担任火器局的主事,需要冒很大一定程度的危险,但同时也有可能让火器局在今后更上一层楼。
朱慈踉脸色不断变化,一直沉默了好一会都没有决定。
“喂,你想好了没有,既然把我封为御妹,做了我哥哥,你就不该对我负责,给我一分信任吗?”陈秀秀不满的说道,说起御妹的事情,她心里还是有点幽怨,语气里也不由得带了一分幽怨。
朱慈踉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看了一眼陈秀秀,小丫头成了御妹,胆子也大了不少,甚是——可爱。
“好吧,朕就相信御妹一次,也给御妹你一次机会,但朕可说好了,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适应,要是你不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把火器局稳定下来,朕就视你为没有能力,会立马撤了你的职位,还要处罚你!”朱慈踉笑着说道。他从不是一个犹豫的人,这件事情能让他犹豫这么一会,已经很惊人了。既然他一直无法找到合适的人选,那么就给陈秀秀试一试又有何妨。
毕竟,冒险之余,也还有几分让火器局更上一层楼的可能,值得一试!
“知道啦!”见朱慈踉答应,陈秀秀的眉眼都是笑意。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当日朱慈踉就给火器局发去了圣旨,任命陈秀秀为火器局主事。
这道圣旨很惊人,在火器局和朝堂都掀起了轩然大波,比当年封秦良玉为川贵总督更加惊人。
当年,好歹秦良玉还是六十岁的人了,经验丰富,又有赫赫战绩,加上手中十万大军,朝臣们虽然不怎么舒服,但总有理由说服自己。
现在好了,皇上直接任命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当火器局的主事,这可是一个掌管火器局近两万工匠的职位啊,比工部侍郎的权利都不低,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皇上又胡闹了!”钱谦益在府里忍不住破口大骂。
“老爷,您不想想,皇上哪次胡闹闹出事来了?”柳如是在钱谦益旁边笑着道。
“夫人呐,这一次不同啊,十六岁的小丫头,能懂多少东西,怎么能胜任火器局主事这样的职位,别说这样的职位,就是任何一个普通的职位也不是她能够胜任的。”钱谦益吹胡子瞪眼。
虽然他也不知道不承认皇上每一次胡闹确实都没‘胡闹’出什么严重的后果来,反而每一次都有不小的成就,可是这一次,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我看皇上定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陈秀秀此女,钱谦益也曾见过一面,长得倒颇为美貌,历代帝王,有几个不风流的,难免钱谦益会有这样的想法。
“老爷,不可妄言啊!”柳如是大惊的劝说道。
背后说皇帝坏话这种事情,太危险了,柳如是觉得总是小心点的好。
钱谦益嘴角抽动,虽然还怒,但到底不敢在说朱慈踉的坏话。
“不行,我要去召集百官商议,必须让皇上给个说法!”钱谦益一甩衣袖,不顾柳如是的劝解,气冲冲的走出家门。
憋着这样一口气的人自然不止钱谦益一人,他们等不了明日早朝了,钱谦益带头,领着数十名官员前去御书房面见朱慈踉。
似乎早有预料,朱慈踉并不惊讶钱谦益等人的到来。
面对数十名官员的质问,朱慈踉淡然面对,笑道:“诸位爱卿难道就不相信朕的眼光吗?真以为朕是那种糊涂至极的昏君,不经过考虑就做下这样一个决定?”
面对朱慈踉的发问,钱谦益等人张了张嘴巴,要说皇上的眼光确实不赖,几乎没有那一次是看错的。
“可是皇上,十六岁的小丫头啊,您不解释一下就下了旨意,这不妥!”钱谦益说道。
一般对于官员的任命都需要经过内阁,当然,皇帝也可以直接下旨,这种情况,只要说得出理由,内阁一般都会给皇帝一个面子,钱谦益等人便是来要理由的。
朱慈踉摇了摇头说道:“陈鑫之死,朕甚为痛心,也是大明蒙受的重大损失,这些天也一直忧心火器局主事该由谁来担任,定下陈秀秀也是朕深思熟虑的结果,陈秀秀是陈鑫的孙女,从小跟着陈鑫在火器局里面长大,熟知火器局的所有程序,也耳熏目染的懂得许多事情的处理方法,再有其在火器方面的见解也非同一般,虽然年纪小了些,但也值得一试,前后一个月的时间,若是陈秀秀真的无法胜任火器局主事的职位,朕会立马撤了她!”
“可是皇上——”
钱谦益还没说完便被朱慈踉罢了罢手打断:“朕已经给你诸位理由了,诸位就不肯相信朕的眼光?若是一个月后证明是朕错了,朕向诸位认错,如何?”朱慈踉笑道。
朱慈踉都这么说了,愿意为此事承担后果,钱谦益等人还有什么可说的,一个个心里虽然不服,看张了张嘴巴,还是什么反对的理由也说不出来。
钱谦益等人一个个崔头丧气的走出了御书房,皇上的一意孤行是出了名的,一旦决定,很难反对,除非有一次证明皇上是错的,可惜皇上的决定,从来没有出错,这一次交锋,他们再败。
如此,陈秀秀担任大明火器局主事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再一次开创了大明女子为官的例子,为以后大明的发展做出了极好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