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高处不胜寒

赫连璟的消息很快传回京都,但他没提林锦婳来找赵怀琰了的事,只说要提前回来了。

弦月的宫中,得到消息后,整个宫中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嬷嬷看着坐在房中正在抚琴的弦月,将消息小心说了,才低声问道:“王爷应该也就三五日就到京城了,您可要准备些什么?”

“三五日么……”弦月眸底清寒,唇角微扬:“父皇还没立七皇弟为太子?”

“未曾……”

“快了。”她眸底微黯,继续去拨弄琴弦,琴弦却忽然断了,划破她的手指,鲜红的血滴落在深色的琴面上,红得刺目。

她看着这血,浅浅扬起唇角,很快父皇连皇位都要让出来了。

江妃此时就在皇帝的寝宫外,站在宫门口,半晌,始终没有进去。

皇帝也知道她就在宫门外,却也未曾召见。

公公看他还在批阅成堆的奏章,有些不忍道:“皇上,您先歇会儿吧,今日已经看了许久了,昨夜您才睡了两个时辰呢。”

“朕睡不着。”皇帝笑笑,带着几分凄凉:“多睡一个时辰,就浪费一个时辰。朕有时间,还想把这些事情都处理了。北方百姓翻过年后庄稼都遭了虫灾,如今没钱下苗,朕要赶紧安排可靠的大臣,拨放灾款;南边的百姓今年遭了瘟疫,还有关中也有不少因战而逃来的饥荒流民……”他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公公心疼的不行,连忙递了茶给他:“皇上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将这些事都分给底下的皇子们做。二皇子三皇子年岁也不小了,也做过些职务。”

“他们虽然有心,但能力跟不上。”皇帝浅笑:“朝廷官员油滑,国库也不充盈,朕要是由着他们来管,国库那么点银子全部被底下的大臣收进自己的口袋了,那今年得死多少百姓?”

公公心中轻叹了口气,这皇上是真的好皇上,就是支撑不住几日了。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江妃求见的话。

皇帝闻言,只抬抬手:“让她回去吧,朕暂时不想见。”

“是。”小太监立即应下了,不过却很惊讶,皇帝曾经那么宠爱江妃娘娘,不论在做什么,只要江妃求见,一定会应允了,如今却接连拒绝三五次了。

公公也有些不解,也看出皇帝的不舍,轻声问道;“皇上,您怎么不肯见江妃娘娘呢?”

皇帝看着他笑笑,疲惫的往后靠着,拿着奏章轻轻抓着手里,才道:“江妃过来,无非是为了立储之事,朕有心把位置交给祁烨,可如今老十七也回来了,你说朕要怎么办呐。”

“十七殿下他难道也是要回来夺皇位的吗?”

“皇位他不一定感兴趣,但这么多年他受的委屈,在百毒谷忍受的痛苦,朕不知道他会不会起了埋怨之心。”皇帝轻叹了口气。以前的长孙玄隐他是清楚的,为人单纯良善,但作为最尊贵最受宠的皇子,被陷害赶出西夏后,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保持着那颗赤子之心。若是皇位交给祁烨,他要从中作梗怎么办?祁烨坐不稳这皇位,是朝廷之祸,更是如今处在水深火热里百姓们的祸患。

天灾犹可怨天,人祸呢?

公公闻言,也不好再说了,但皇帝已经起草了遗诏,他是知道的,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一日了。

此时宫外的江妃,听到小太监来拒绝后,只淡淡道:“好生照顾皇上。”

“娘娘放心。”

江妃又看了眼拒绝自己进入的宫殿,浅浅转身而去。

她就知道,长孙玄隐一回来,皇帝就会心软,就会犹豫不决。

“娘娘,咱们要不要见见七皇子,皇上在见过十七殿下后,好似就只召见过十七殿下。”一侧的嬷嬷道。

“他肯定也不愿意入宫来见本妃。”

“那……”

“去准备下,本宫要亲自去见他。”不然这西夏可就不是他的了。有赵怀琰开疆拓土,等以后赵怀琰吞并下锦朝,往后的西夏就是天下第一大国,这样的壮丽河山,难道还要拱手让人么!

长孙祁烨对于江山社稷本就无感,他只想一个人活在这七皇子府里。

方伯一边扫地,一边看他站在这后罩房唯一的白花树下抬头看,也不知在看什么。如今这树的花朵都凋零了,暖春一来,便抽出嫩绿色的芽儿,可爱鲜嫩,十分养眼,难道七皇子是在看这个?

他扫完地,又拿了水壶来浇水,浇完水又拿了剪刀来修建花枝,就这样来来回回一上午,七皇子竟就一动不动看了一上午。

方伯心中叹了口气,他想,七皇子一定是在想阿慕。阿慕那孩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方伯。”

轻轻的唤声传来,方伯看去,常青正猫着腰悄悄在廊下朝自己招手呢。

他不敢耽搁,立即过去了,还跟他一样小声道:“常侍卫,怎么了?”

“劳你去跟七皇子说一声,江妃娘娘来了。”自从七皇子接受了阿慕要嫁给钺王后,就变得更加孤僻了,他现在根本不敢往他身边凑。

“常侍卫为何不自己去?”

“我这不是受伤了么。”

“你伤的是胳膊,又不是嘴。而且我看常侍卫跟我说话,也没问题啊。”方伯道。

常侍卫看着方伯,半晌无话。直到长孙祁烨自己提步往回而去,常青才要起身跟去,却被方伯拉住了。

方伯小声问他:“阿慕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是皇上新收的义女长乐公主,马上就要成为钺王妃了。”常青说完,都替长孙祁烨心疼一把,连忙转头跟了上去。

方伯一听,却是乐了,阿慕还成为长乐公主了?他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也不知孩子生下没有。

他想了想,直接请了假回去了,阿慕喜欢吃那盐渍梅子,他让老婆子再做点去。

wωw⊕ттkan⊕¢O

方伯兴冲冲的走了,却不知道长孙祁烨其实没走远,就看着他走。

有时候他都羡慕方伯,跟阿慕关系那么好,可以无所顾忌的对她好……

“七皇子,江妃娘娘到了。”常青在一侧轻声道。

“嗯。”长孙祁烨听完,淡淡往前而去。

常青有点想开口安慰他,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怎么说了,这么多年,就连江妃娘娘都不曾安慰过七皇子的。

到了前厅时,江妃已经站在里面等着了。

接待客人的厅堂还是跟寻常人家摆设的一样,长孙祁烨入了门,看到冷漠站着的人,上前行了礼:“母妃……”

“啪——!”

江妃转身便是一个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常青心急上前:“娘娘,七皇子他……”

“你给我滚到外面跪着!”江妃寒声道。

常青微微咬牙,看着面色依旧淡漠的七皇子,咬着牙走了出去跪在了院子里。

江妃这才看着长孙祁烨道:“你居然为了个女子以身犯险,还独自出了京都那么久,长孙祁烨,你是不把我这个母妃放在眼里了吗?”

长孙祁烨没出声。

江妃知道他的脾性,面色微紧,才寒声道:“这天底下的好女儿多的是,你何必执着于她一人?她有什么好的,竟迷惑了你们兄弟,不过姿色上乘一些而已,祁烨,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轻易被一个女子迷惑的吗?”

“阿慕跟你说的不一样。”长孙祁烨淡淡看她一见到自己就气急败坏的脸,早已习惯,心都好似不如以前那样痛了。从小到大,她都会严格要求自己,做什么都要做的比其他皇兄皇弟好,否则就要得她冷眼相待,所以他早就习惯了。

江妃看他居然还为林锦婳辩驳,气急,反而笑了起来:“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越是喜欢她,我就越要她死。”她说完,冷淡转身走到首座坐下,才居高临下道:“她死了,你的心思就能全部在正事上了。”

“你杀不了她!”她那么聪明,那么狡猾,谁都杀不了她!

“是吗?这么多年以来,你看你母妃何时失手过?”江妃冷笑起来。

长孙祁烨知道她的本事,垂落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

“你想我怎么做?”

“很简单,这个皇位你要拿在手里。”江妃冷淡道。

“拿到皇位,你就不杀她?”

“是你拿到皇位,才能保护她,否则她一定会死在你面前的。”江妃冷淡说完,才跟身边的人道:“侍卫常青是个废物,打八十军棍,赶出七皇子府!”

“母妃,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长孙祁烨眼眸赤红,从小到大,只有常青是一直陪着自己的,他对自己来说,是唯一的伙伴,唯一的兄弟。

江妃看到他眼里的不忍,冷笑:“要做至高无上的王,就要戒断一切七情六欲,不然这些就会成为你的软肋,如同赵怀琰一般,因为一个区区女子,而舍弃了唾手可得的江山。林锦婳就更不必说了,弱点一堆,我拿捏到任何一个都能要了她的命。”

长孙祁烨的眼里开始生出失望,以前他只是恨,恨母妃从不会跟其他人一般好言好语待自己,从不会像一个真正的娘亲一样,爱他保护他,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工具。

常青被拖了下去,八十军棍,结结实实打在身上,方伯见到被扔到府门口的他时,他背上的衣襟都被血染透了,路边的野狗几乎都要凑上来。

他赶紧找了人把他抬去了医馆,这才算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他醒来后,见到方伯守在身边,还感慨不已:“想不到救了我的是方伯。”

“难道你还以为是戏文里写的貌美如花心性单纯家境富足的大家闺秀?”方伯轻哼一声道。

常青知道他嘴里不饶人,笑起来:“我倒是想……”

方伯瞥他一眼,才给了个包袱给他,道:“七皇子让人拿来的,里面是你的卖身契和上万两银票,还有几张房契,等伤好了后,就离开京城去找你的大家闺秀吧。”说罢,又嘱咐医馆的人好生照顾,这才走了。

走时,方伯还留了一罐的盐渍梅子给他。

常青塞了颗梅子到嘴里,立即酸的眼泪都出来了。如今他不在七皇子身边,七皇子定要被江妃娘娘操纵了。一想到七皇子永远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接下来还要孤孤单单一个人,他就不忍,他怎么能独自离开去过好日子呢。

“哭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常青还诧异了一下,回头看着一身利落黑衣的女子,憨憨笑道:“你怎么来了?”

墨月看了眼他背上的伤,才道:“能走吗?”

“去哪儿?”

“江妃来杀你的人就在路上,你说去哪儿?”墨月说完,上前便将他扶起,看他疼得龇牙咧嘴,眸色更暗。即便江妃是钺王的生母,她也没有半分敬意了。她本是被长孙祁烨收留着养伤的,听到常青被扔出府的消息,她偷听了她跟长孙祁烨的对话。知道她一心要杀了主子,还要利用钺王,她就心有不甘。今日她越要杀的人,她就越要保护!

林锦婳现在还不知道京都发生了这么多事,因为赵怀琰服下那药丸后,眼里的红色虽然退了,但也晕了过去,一连睡了三天三夜。

她守在床边,直到深夜才趴在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他们所住的客栈三楼是临河边的,因为窗户有些坏了关不紧,晚上一有风就会响动,所以她也没在意,谁知今晚的窗户竟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她如以往般睡着,直到身后那脚步声靠近,她才猛地一下睁开眼睛,想也没想就将手里抓着的药粉往后撒去。

药粉撒开,那人被呛到,当即拔剑朝她刺来。

外面的侍卫似乎早被处置了,林锦婳即便大喊也根本没人进来,她看着手执寒剑的人,打算抽出簪子里养着的蛊虫,但这个动作还没开始,一直处于昏迷的赵怀琰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夜里的黑影,直接抓起一侧的茶杯便打中了黑衣人的头,让他当场倒在了地上,林锦婳这才趁机上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剑抵在了他的喉咙处寒声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冷哼一声,直接咬破了嘴里的毒囊,头一歪就死了。

林锦婳扫了眼,他身上也没带着任何信物,确定死了后,才将剑扔在了一侧,转头看着床上已经醒来的人,欣喜不已:“怀琰……”

“婳儿……”

赵怀琰觉得自己仿佛沉睡了很久一般,久到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在做梦,他梦到他亲眼看着赵倾死了……

林锦婳走到他身边,看他眼中带着痛苦和迷惘,柔声道:“怎么了?”

“我梦到赵倾死了。”赵怀琰抬眼看他。

林锦婳略有些不忍,她就知道,真正的赵怀琰心底是柔软的,即便赵倾背叛了他,皇帝背叛了他,江妃一直在利用他,他也不愿意真的下手去杀死他们。

她将他抱在怀里,轻声道:“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是龙凤胎,一个小名叫葡萄,一个小名叫酒儿。”

赵怀琰将她紧紧拥住,知道那一切并不是做梦,而且他在她怀着孕历经千辛万苦到了自己跟前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认出她来。

“婳儿,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你追了我两辈子,我就追你这短短时间怎么了。总不能全让你付出,对吗?”林锦婳轻笑。

赵怀琰越发将她抱得紧了,林锦婳却知道,她要变得更强大一些,她要做能跟他并肩的人,而非躲在他身后永远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子,因为他有时候也需要人保护呢……

对于来刺杀的人,他们也大多猜到了,不是弦月的人,就是江妃的人。

林锦婳将蜡烛点亮,才跟他商量起了以后的事来,也把西夏皇帝担心他会夺了西夏皇位的事告诉了他。

“我们暂时还要留在西夏吗?”林锦婳道。西夏的人和事,她并不喜欢,她想要回到锦朝,回到家人身边。

“锦朝暂时回不去了。”赵怀琰歉意看她。

林锦婳也知道,毕竟他才领兵占了锦朝十几座城池,回去只是送死。

她轻笑:“我知道。”

“而且……”赵怀琰想起曾经的事,依旧是心寒,因为父皇那时候是真的要杀他:“江妃的目的,是吞并锦朝,如若不是我来做这件事,对于锦朝的百姓来说,会是一场灭顶之灾。”他犹可控制军队不杀无辜,但其他的将军却不会。战场之上,屠杀全城百姓以震慑敌军的事比比皆是,赫连璟也曾做过,锦朝的将军也做过。而且最重要的是,如今已经开始打了,就决不能停。

林锦婳知道他从来都是胸怀天下,浅笑:“那好,我陪你。”

若是换做以前,赵怀琰不会舍得让她跟自己吃这份苦,但现在重新再记起她,仿若老天爷的恩赏,他绝不会再让她离开身边半步的,他要好好守着她。

两人相拥着,一夜无话,就这样静静的依偎在一起,直到天色将亮,他们才立即赶往京都了。

皇帝的身子日渐不行了,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耽搁了。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昨晚来刺杀的人,并非江妃和弦月的人。

看着他们走后,就在这客栈的一楼,才有人跟一直坐在大堂角落的男人道:“已经走了。”

“嗯。”他淡淡应了声,人便起身离开了。

走时,附近的人还在他背后指指点点:“那人的胳膊怎么断了一条啊。”

“谁知道呢,看他穿得穷酸的样子,可能是哪里来的山匪吧。”

有人哈哈笑起来,出了门的人只是冷冷一笑,上了马车,才慢慢跟着赵怀琰的马车往西夏的京都而去。

京都中,这段时日说要来和亲的南疆使团终于到了,还带来了此番要和亲的公主。

使团被接待住在离钺王府不远处的驿馆里,驿馆专门接待各国使臣,很大,有十几个独立的大院子。

南疆使团便住在最好的一处大院子里,名叫采桑园。

这位南疆公主也是南疆极为受宠的公主,名唤朗月夏萝,乃是皇后嫡出,不过生的十分娇弱,远远一看,就是叫人怜惜的模样。

“公主,朝廷已经下了旨,传咱们明日入宫,此番您要见的,是西夏的七皇子,很有可能成为太子,而后成为西夏的王。

“钺王可在?”她娇弱的倚靠在廊下,浅笑问道。

“钺王还未回来,不过公主殿下,钺王已经被赐婚……”

“不急,我不是要嫁给他。”朗月夏萝轻轻一笑,比西子还要娇三分,却只道:“不过我很想见见他,还有他即将要娶的夫人。”她美眸轻轻眨了眨,笑道。

使臣不解,不过知道这位公主素来聪明,也就不多问了,只道:“此番咱们的七皇子好似也在,您可要见见?”

她浅笑摇头:“不必了,他想来也不愿意见我的。”

“可是皇后娘娘让您照顾着些他……”

“他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笨,成为野人这么多年,他的本事不小呢。”朗月夏萝轻笑,想起朗月寒,只慢慢垂下眸子去敛起了眼里的情绪。她比朗月寒小一岁,她知道朗月寒当年是怎么被人掳走,怎么成为野人的。不过朗月寒想来不记得了吧,而且就算记得又如何,他现在自卑到都不敢来责问自己,也不敢跟母后父皇说出当年的事。

她淡淡轻笑,起了身便道:“听闻西夏京都繁华,我们去看看。”说完,便起身往外去了。

西夏的京都的确比南疆繁华,而且是不一样的风情,她换了西夏的衣裳,纯白的春衫,披着一条绣花儿的浅绿色披风,挽着好看精致的飞仙髻,薄施粉黛,若不是戴着面纱,怕是这条街都要被一睹她芳容的人给堵上了。

她这儿走走,那儿看看,随意又优雅,尤其是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和语气,越发叫人怜惜,就连小贩看到她过来,都恨不得把东西送给她。

正盯着她看呢,忽然一匹快马疾驰而过,她躲闪不及,直接往后倒了去,却倒入了一个陌生的怀里。

“姑娘小心。”

长孙玄隐将她扶稳后,浅浅一笑,直接提步离去。

朗月夏萝一时怔了,看着离去的青衣人,风轻轻吹动他青色的衣摆,让他散落在身后的长发叶随风飞起了些,飘然出尘,仿若谪仙。

“他是谁?”她问道。

“曾被赶出西夏的十七皇子,如今百毒谷谷主长孙玄隐。”

来西夏前,这些人他们都查过的。

朗月夏萝轻轻一笑,看了眼身边在卖的糖人,挑了个青衣公子的在手里,浅笑着转身而去。

等她走了,一直悄悄站在一侧的清幽才提步跟着长孙玄隐的背影而去。

林锦婳回到京都的当日,就听说南疆的使团来了,不过她不关心,因为不关她的事,只唯有一件事,她不得不上心,因为传来消息,徐泊山已经被锦朝皇帝封为使臣,不日就要来西夏了。

她在公主府中,看着早已经在这儿等候的墨雪,只道:“什么时候到?”

“好似是快马加鞭来的,如今也该启程了,也就小半月之内能到。”墨雪暗暗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她并未受伤,这才松了口气,道:“张晓芳和花生也已经过来了,之前墨月亲自训练的四十个精锐如今也已经潜伏在京都各处,消息网络花生也在筹备建立了,很快您就不用担心,在西夏无人手可用了。”

林锦婳看看墨雪,嘴角微扬:“一直都知道你能干的。”

墨雪突然被夸,还有些楞,旋即才笑道:“应该的。”

林锦婳浅笑出声,有跟她说了会儿话,才收拾了一番去见花生几人了。

赵怀琰这厢则是先回府沐浴后,便直接请旨入宫了。

入宫的下午,刚好赶上皇帝会见南疆使臣,所以他没先见到皇帝,反而先被江妃叫了去。

江妃看到他时,目光很是复杂,但很快归于平静,只道:“此番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赵怀琰淡淡道。

江妃看着他恢复正常的眼睛,知道他已经重新记起林锦婳了,只道:“既如此,那你回去好好准备大婚吧。不过你辜负了弦月,你要想想怎么办。弦月这么多年都在等你……”

“是。”

“你可考虑过,娶弦月为正妃?”

“微臣此生妻子只会有一个。”赵怀琰淡淡说罢,便转身要走,江妃手心微紧:“你非要跟我也如此疏离吗?”

“江妃娘娘与微臣……本就该疏离。”赵怀琰转身看她一眼,心中又不忍,但很清楚,这世上他最亲的人,不是血缘之亲,而是与他心意相通,要同生共死之人。

他说完,已经提步出去了,才出了门就看到早已在外面等着长孙祁烨。

长孙祁烨淡淡看着他,他也淡淡看着长孙祁烨,相对无话,半晌,长孙祁烨才开口:“听闻钺王即将大婚,我有礼要送。”

“嗯。”赵怀琰应了声,便直接提步越过他走了。

对于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没有什么感觉,不过他曾救过婳儿,他可以不把他当敌人。

长孙祁烨就这样看着他离开,心里竟有一丝丝的羡慕溢出,羡慕他不必背着母妃的期盼这个包袱,羡慕他恣意洒脱,不会被这混乱的情感搅乱了理智。

等赵怀琰一走,他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杯盏被摔碎的声音。

他身边的宫女道:“七皇子,您可要进去?”

“不必了。”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门口,跟着赵怀琰的背影,提步而去。

南疆的使臣们已经差不多都出来了,不过朗月夏萝却正好遇到了赵怀琰。

她认得赵怀琰的,因为她曾见过。

她承认,赵怀琰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五官坚毅而英俊,带着冷若寒秋的气息,凤眸里藏着寒星,轻轻一睨,便能叫人胆寒,也能叫人沉醉,只可惜,她喜欢的并不是这一款,但也不妨碍她想要这样的男人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狭长的甬道里,她走过去要搭话,赵怀琰却似乎没看到他们这一行人一般,直接走了过去,让她要提步过去的动作都只能僵在半空。

她浅浅一笑,眼里生出寒意转头看他的背影:“钺王殿下当真是英武,南疆在钺王殿下眼里,没有分量吧。”

赵怀琰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睨她:“你既知道,何必多问?”

朗月夏萝面色微微一滞,旋即轻笑起来,眸里含着崇拜:“钺王殿下就是钺王殿下。迟些不知夏萝能否去钺王府拜访,此番过来的使臣很是仰慕钺王殿下。”

“不行。”赵怀琰直接拒绝,提步而去。

等他一走,朗月夏萝身边的使臣便沉了脸:“他当真是猖狂至极,不过区区王爷而已……”

“区区王爷,使臣还真是看不起我西夏,既如此,倒不如不和亲呢。”

冷漠的声音从转角传来,众人看去,便见一个跟赵怀琰眉宇间有些相似的男人走了出来,身着墨色锦袍,眸色赤红,俊美非常。

那些送使臣出宫的宫人们立即行礼:“见过七皇子殿下。”

南疆人微微一滞,七皇子不正是此番大热的太子人选么?要和亲定也是与他和亲的,而且说不定他将来就是西夏的皇帝。

使臣们立即行礼,朗月夏萝也娇弱浅笑:“原来是七皇子殿下,方才我的使臣对钺王殿下无礼了,夏萝在此给您行礼赔罪。”

“不必了。”长孙祁烨看了眼赵怀琰冷漠离开的背影,直接提步跟去。

南疆人又被晾在这里,使臣们既尴尬又生气,但不敢表现出来。

朗月夏萝却没说话,冷冷一笑,径直往外走了。从来西夏开始,她就知道此番和亲不会太顺利。之前南疆的和亲使团去过锦朝不说,如今西夏如日中天,有赵怀琰在,势力扩张更是势如破竹,以他们的势头,拿下曾风光无极的锦朝也不是难事。

赵怀琰等见到皇帝后,才发现长孙祁烨一路跟着自己而来,淡淡看了他一眼,他也淡淡瞥了自己一眼,没说话。

皇帝看着他们二人的动作,顿了顿,忽然笑道:“钺王,你大婚还要准备几日,正好不用操心战场的事,替朕教教祁烨如何?”

“臣无能。”

“儿臣也不想学。”

两人均是冷漠拒绝。

皇帝虚弱笑起来,勉强喝了口药汤压下喉咙的不适,才道:“钺王,朕知道你的本事,朕的烨儿自小聪明,却从不跟涉及朝堂之事,朕现在无人托付,只能寻你了,你就当朕给你赐婚的回报,如何?”

赵怀琰皱眉。

长孙祁烨扬起下巴睨了他一眼,看他皱眉,也跟着皱眉:“儿臣不必再学什么。”

“作为太子,怎么可以不学?朝堂之事,朕从未让你插手过,若没有人辅佐,这江山朕如何交给你?”皇帝有些急起来,但长孙祁烨却怔住了:“太子?”

一侧公公笑道:“皇上已经拟好圣旨了,要册封您为太子。”

长孙祁烨面色微沉,他并不想做什么太子,而且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他一天也不想呆在这皇宫里。

皇帝知道他不愿意,但现在他没有更多的精力再去培养下一个太子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耗空了,他也就这几日的光景了。

说完,还看了眼赵怀琰,笑道:“如果答应,朕还可以给你一道空白圣旨,就当给你的赏赐,如何?”

赵怀琰抬眸看他,他说这话,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他是担心自己会造反,所以提前安抚自己么?

“父皇……”

“咳咳……”皇帝猛地咳嗽起来,嘴里的血似乎止不住一般往外吐,染红了桌案上摆着的奏章。

长孙祁烨连忙跑到他身边,赵怀琰却只想到了自己父皇。

西夏的皇帝可以处处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就连只剩一口气还要为儿子费尽心机,可他的父皇到现在,都还在盘算如何拿自己最亲的人做武器。

“七皇子可来钺王府小住,直到大婚。”说完,皇帝的咳嗽这才勉强停了,他笑看着赵怀琰,看着他已经恢复正常的眼睛,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有林锦婳在,他就还是那个充满睿智而且胸怀天下的赵怀琰。

他还来不及说话,便眼前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赵怀琰出宫时,长孙祁烨只跟他到了宫门口。

“关于阿慕……”长孙祁烨看着漠然要走的他,忽然开口。

“何事?”

“你好好照顾她。”长孙祁烨说出这几个字,已觉心如刀割,可他决定放弃了,就不能在想。他希望她过得好,希望她永远无忧无虑,自己的恐惧,终究只是他自己的,他自己来扛。

赵怀琰没有转身:“本王的王妃,自然会好好照顾。”说罢,直接提步而去。

长孙祁烨拳头死死握紧,眼眸赤红时,浑身都散发出痛苦的气息。

“常青……”他轻唤了一声,身边去只走上一个陌生的侍卫来,他是江妃重新给他安排的,名唤曹蛟。

“七皇子有何吩咐?”

长孙祁烨看着他满是阴沉的脸,面色更沉,提步离去。

赵怀琰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想着皇帝方才的话,沉沉闭上眼睛,直到马车在林锦婳如今所住的府邸前停下。

林锦婳出去了还未回来,只有翠婶儿在。

翠婶儿就是从曾经的钺王府被赶出来的,看到他来,整个人都忍不住直发抖。

赵怀琰坐在花厅时,看到她只觉得奇怪:“很怕本王?”

“奴婢不怕……”

赵怀琰看她抖得跟筛糠似得,这能是不怕?

“退下吧。”

“是。”翠婶儿连忙应下,这才慌忙跑了出来。

出来后就长长舒了口气,刚好看到林锦婳已经回来了,这才急急跑了上去小心道:“是钺王殿下来了。”

“是吗?”林锦婳显得很高兴要往里去,却被翠婶儿拉住,还听她警惕道:“您小心些,传闻这位钺王殿下杀人不眨眼,这次他还是从战场回来的,奴婢瞧他的剑仿佛都带着血呢……”

翠婶儿说完,就觉得身后有个人影,她小心翼翼回头一瞧,看到赵怀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背后了,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还是墨雪将她扶住了,才跟赵怀琰行了礼。

林锦婳笑得弯起眼睛,盯着赵怀琰的剑道:“王爷下次来,就别带剑了。”

“嗯。”赵怀琰点头,立即把佩剑取下来扔到了一侧侍卫手里。见她因为走得匆忙,额头都出汗了,才抽出自己的帕子,上前替她擦了擦,又摸到她耳垂的耳环,眼底露出笑意:“很好看。”

“耳环好看?”

“你好看。”

……

翠婶儿看着相携走进去甜蜜蜜的两人,一颗心脏砰砰直跳,她悄悄拉住墨雪道:“雪姑娘,我眼睛没花吧,方才那位真的是钺王殿下?”

墨雪已经是习惯王爷一见到主子就变得温柔又甜蜜的样子,笑着点点头:“翠婶儿,你往后会习惯的,王爷不可怕。”说罢,便拖着她一起跟上去了。

府外,长孙玄隐带着及膝的帷纱帽,嘴角扬起笑意,看了眼清幽,清幽会意,立即就带着怀里的东西上前去了,道:“告诉长乐公主在,这是她师父送给她的。”

门房的不解看着面前这小童子,再看不远处戴着帷纱的青衣男人,私心觉得是个不简单,忙点点头进去了。

林锦婳正在跟赵怀琰说花生和张晓芳也来了的事儿呢,就见门房急急跑了进来,还说她师父送来了东西。

“师父?”墨雪都诧异出声,主子什么时候还拜了个师父?

林锦婳打开拿来的那墨色的锦盒,一看,居然是一颗药丸,药丸还散发着清香的味道,一看便知是解药。

可是为何长孙玄隐要拿解药过来?

正想着,外面赵怀琰的人便急急进来了。

“王爷,此番锦朝过来的使臣大人出事了。”来人道。

林锦婳急得直接站起了身:“是徐大人?”

来人点点头,林锦婳眉心微紧,难道舅舅出事跟长孙玄隐送来的这颗药丸有什么关系么。

赵怀琰看着担心的林锦婳道:“先别急,徐大人才出发不久,应该还没进入西夏的境内,皇帝有意送他来,不会让他出事的。”

“嗯。”林锦婳点点头,才皱眉看他:“王爷可能想到,是谁要下毒手?”

“多半是锦朝的人。”他所知道的,赵敏被册封为太子后,曾经逃走的赵阚便一直在暗中蓄谋着什么,而且求和想来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不过这送药来的人,似乎也不简单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 疯魔第一百一十七章 独宠娇妃第一百一十九章 可怜之人第一百六十章 磨刀霍霍第一章 重生第一百零二章 大婚第十六章 狠毒的林惜玉第一百八十三章 只能活一个第六十九章 幕后之人第一百七十四章 鬼地方第六十九章 幕后之人第一百零七章 赴死第一百零九章 利用第一百零八章 要变强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打小闹?不存在的第八章 杀鸡儆猴第二十九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第二十五章 百口莫辩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不仁,我不义第七十一章 孽第四十四章 一波三折第六十八章 执迷第一百零一章 各路妖怪第八十八章 选择第一百一十九章 可怜之人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望的爱第二百零九章 皇后娘娘的大侄子第一百四十五章 王爷威武第七十二章 人心第十章 不祥之人是一百四十九章 正确的决定第五十七章 恶女第七十八章 算计第五十五章 不知廉耻第四十五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第一百零五章 重整棋局第二章 自打巴掌第一百八十四章 富可敌国第二百零四章 剥离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的秘密第九十七章 难怪第八十一章 寿宴风波第一遍六十六章 觊觎之心第二十七章 大不敬第十章 不祥之人第七章 黄泉水第六十九章 幕后之人第一百零七章 赴死第三十一章 虚晃一枪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个月的约定第一百一十三章 就等他出手第五十五章 不知廉耻第六十五章 意外之得第二百一十章 小姑娘的忧愁第一百九十章 苦海无涯,苦做舟第一百五十八章 红颜非祸水第一百八十八章 成魔第四十七章 她够狠第二十三章 自找的第一百零六章 天罗地网第二十四章 刑克之人第十八章 她知道要做什么第七十八章 算计第二十一章 香饽饽第一百三十五章 情之一字第一百四十章 谁也不笨第一百九十六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第一百一十章 两姐妹第五十一章 妖言惑众第一百零四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第八十四章山雨欲来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的秘密第三十七章 亲自动手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的秘密第二十二章 她居然敢!第二百零四章 剥离第二十六章 离间计第一百二十五章 得救了第三十章 暗潮汹涌第一遍七十七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第一百七十章 想要取代她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从选择第五十八章 无情无义第四十四章 一波三折第二十三章 自找的第七十二章 人心第七十七章 上钩第九章 死一个哪够第一百三十八章 怎么样都爱第七十八章 算计第一百五十二章 疯魔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往无前第一百三十五章 情之一字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第十五章 冷漠又高傲的宁王第十章 不祥之人第十一章 王爷有隐疾第六十五章 意外之得第二十一章 香饽饽第七十七章 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