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章 画情为牢

皇宫内,外面烈日正盛,蝉鸣不断,越发觉得觉得闷热难耐。

很快有宫女小跑着从外面进来,瞧见里面还是面色发黑的孩子,又急急跑了出去,等见到了徐夫人,才道:“太子如今还是昏迷着,皇后娘娘已经哭晕过去了。”

“那快让我们去看看……”徐夫人之前因为身体不适,原本丰腴的身子如今已经消瘦到两颊凹陷了,一早听说太子中毒后,更是茶饭不思,好容易托了人去里头看看,谁知竟是这样的状况。

宫女看着她,也是十分为难:“徐夫人,娘娘曾吩咐过,怕您伤心,不让您过去看,奴婢也做不得主。”

徐昭昭在一旁也是干着急:“那太医如何说?”

“太医说还要再看看情况呢,不过皇后娘娘会医术,在晕过去之前,也已经交代了法子了,想来不会没救的。”宫女说的战战兢兢,就怕一个不慎要砍了头。

“皇后娘娘当真有办法?”徐夫人忙道。

宫女点点头:“您放心吧……”

“我如何放的了心,如今皇后身子也不好,我一定要亲自去看看……”徐夫人实在是忍不了,干脆要提步往外去,哪知守在外面的嬷嬷们瞬间就涌了出来将她给拦住了:“皇后娘娘有吩咐……”

“可我是皇后娘娘的亲舅母,我就不信皇后娘娘还真把我怎么着了!”徐夫人如今只觉得现在的皇后奇怪,却从未想过,这个皇后会是个假的。

她这样说,外面那些嬷嬷们却只是冷硬道:“今儿夫人要走,除非从奴婢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徐昭昭忍不住道,那些个嬷嬷们却不以为忤,冷漠着脸不出声。

徐夫人想要强硬的闯出去,以为她们不会再过多阻拦,谁知她才踏出门槛,其中一个嬷嬷抬手便将她给推了回去,结果一个不稳,人狠狠的就往后摔了去,腰刚好磕在桌角上,疼的徐夫人整张脸瞬间白了下来。

徐昭昭气得面色微青,忙上前扶起徐夫人,才怒道:“你们做什么!”

“奴婢们只是按吩咐办事!”那几个嬷嬷冷淡说完,便扭头要走,徐昭昭气不过,上前要动手,谁知这才一动手,便发现这些嬷嬷竟都是会功夫的。

她吓了一跳,还不等问出声,就听到一道冷喝传来。

“皇上驾到,还不跪地行礼!”

“皇上?”

所有人回头看去,原以为微服私访好几个月不得回来的皇上赵怀琰,居然直接朝这儿走了过来,眉目冷寒,带着杀气。

那几个嬷嬷当即眼珠子一转,等赵怀琰靠近行了礼后,便有一个悄悄要溜出去,可不等走出这宫门,就被守在外面的高禀给拦住了。

赵怀琰看了眼面上直冒冷汗的徐夫人,才跟徐昭昭道:“你先带徐夫人回徐府去。”

“可是太子……”

“朕自有分寸。”赵怀琰淡漠说完,转头看了眼正殿。他连夜赶回来,不仅仅只是为了孩子,还有他的婳儿。

徐昭昭看他似乎有了计划,不敢多谈,立即叫人随她一起扶着徐夫人便出去了。

等他们一走,赵怀琰才冷淡扫了眼这院子里的下人,道:“全部拿下,交由大理寺处置!”

“是!”

在外的高禀很快应下,赵怀琰这才提步往正殿而去。

他此番回来的急且隐秘,所以到现在,辛夷还不知道他已经回宫了。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小人儿,一样的心疼,可是这病却是要拖几日,也好警告林锦婳跟师兄人,让他们不要轻易出来坏了事。

她正想着,忽然发现身边的人都猛地紧张起来,就连身边的梅儿也不断的朝她使眼色。

她感觉到身后忽然出现的一股寒气,慢慢转身,才看到了一身黑衣还不及换下来的赵怀琰。

她怔住,她预计的时间,最起码也要十来日之后,那个时候她便已经将北燕公主接来了大齐,也正好想办法恢复了江太妃的后位。

可为何他会这么快回来,而且躲避过了她所有的眼线?

她垂眸欲行礼,赵怀琰却只淡淡看着高禀:“将人带走。”

“是!”高禀应下,立即上前要去抱走葡萄,却被着急的梅儿上前拦住,但梅儿话还未出声,赵怀琰手里的寒剑已经挑出,直接刺穿了她的心脏。

梅儿瞪大眼睛,还未张开口,便咽了气倒在了地上。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起来,在场的宫人和御医全部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赵怀琰神色却丝毫未变。

高禀迅速上前将孩子抱起往外而去,辛夷也跟着浅笑起来,他这样做,是已经确定自己是假的林锦婳了吧,还真是快啊。

她对身边的宫人道:“本宫与皇上有话要说,都退下吧。”

“是!”

底下的人迅速应下,很快便出了宫殿去。

等人都走了,辛夷才笑着给赵怀琰行了礼:“皇上日夜奔波,也累了吧,臣妾服侍您……”

“你也配吗?”

赵怀琰淡漠出声,辛夷欲上前的动作也微微一顿。

她抬眸浅笑看着赵怀琰:“为何不配?”

“你穿上婳儿的衣裳,将自己扮做另一个人时,便已低入了尘埃。”赵怀琰无情戳破她的假面具。他素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但自从有了婳儿之后,他待女子都温和了不少,可偏偏面前这一个,他半分的怜惜也没有。

辛夷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底甚至连一份鄙夷都没有,他觉得,自己连被他鄙视的资格都没有吧。

她眼底的笑意慢慢转为寒气,面上的笑容却不曾落下:“皇上既然开始演这场戏了,何不陪臣妾演完呢,现在若是让这场戏草草收场,不止太子会死,林家父子也会跟我陪葬。对了,还有林锦婳。”

她笑意扬起,看着赵怀琰眼神里些微的波动,轻笑:“臣妾要的不多,只要能安安稳稳留在这宫里,成为林锦婳,享受她的生活就够了,只要皇上能准许,臣妾不会伤害太子,也不会伤害林家人和徐家人,至于林锦婳,我更加不会害她。”

“你在威胁朕……”

“早就该威胁皇上了,否则也不至于当初轻信了皇上,却让你背着我偷偷去找了林锦婳!”她说起此事来,颇为生气,仿佛一腔痴情错付的背叛一般。

赵怀琰看着面前顶着跟锦婳一个模样的人,漠然:“那朕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赵怀琰负在身后的手微紧,冷漠睨着她。他的条件,当然是能顺利救回婳儿,又面前之人自食恶果的条件!

豫州城中的小镇里。

林锦婳一早醒来,便听到外面有嬉闹的声音,很是热闹。

她起了身来,坐在梳妆台前,才发现梳妆台上不知何时摆了一个妆奁盒子,打开来,里面放满了琳琅的首饰,一侧还放着一套新裁减的衣裳,梨花白的长裙,配上一条编好的红色腰带。

“夫人醒了。”

房门被推开,素馨进来后,将端来的早膳放在一侧,才朝她笑道:“今日是七夕,先生出去办事,今日您可以自己在小镇上逛逛。”

林锦婳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必了,我就在这屋里。”

素馨微微皱眉:“您不想知道有关您家人的消息吗?”

“家人……”林锦婳这才抬头看她:“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应该也就是京城某个贵族来的小姐,今日七夕鹊桥会,会有不少京城的人过来参加,你若是想打听消息,最好自己出去。”素馨说完,还看了眼那新裁的衣裳,道:“衣裳是先生特意为你挑的,今日便换上吧,你以前的衣裳我都拿去烧了。”说完,转身便走了。

林锦婳抬手抚着这衣衫,心里却在度量她方才的话,她说会有京城的人来这灯会,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消息也可以传到京城去?

她总觉得长孙玄隐不会做这么简单的事,可不去又彻底没了希望……

想了想,她还是换上了这身衣裳。

出门后,小文小武便跟了来,不见小香,一问才知道她昨儿受了惊,今日在家休息。

“为何受惊?”林锦婳问小文小武。

“不知道,说是晚上撞见了脏东西。”小文性子直些,才说完,就被小武捂住了嘴。

林锦婳还记得小香曾跟自己说过,她见到有人秘密来见长孙玄隐商量什么,难不成是她昨儿又见到了,结果被长孙玄隐给发现了?

她眉心微拧,但看看面前这两个半大孩子,也都是存着怀疑和警惕了。

她进入镇子后,镇子各处都显得和谐又安宁极了,所有人瞧见她出来,一定是恭恭敬敬又友善的,甚至看着她都带着几分感激,时不时还有人过来攀谈几句,话里行间,都是夸赞长孙玄隐的。

这样一个在外杀人不眨眼的人,在这儿却救人无数,他是想赎罪么……

她眸色淡淡,很快在一个凉茶棚子无所事事的坐了一下午,便已是日暮降临了。

这里的天空格外的干净,好像假的,林锦婳这几日看着那天边如残血般的红霞,总是会恍惚起来,好像回到了前世一般。

她心中恍然,甚至好几次,她都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她的灵魂,毕竟重生这等灵异的事都发生了,她不得不怀疑这个重生的灵魂还会被再次拉扯回去。

想到这里,她便猛地摇摇头。

“夫人,您怎么了?”小武细心些,看她从如有所思到皱眉摇头,忙问道。

小文也看过来,憨憨胖胖的的手指向天空:“夫人,是孔明灯!”

林锦婳回过神来,顺着小文的手看过去,的确有一盏孔明灯升上了天空,但到底只是一盏而已,而且如今天还没全黑,倒不如现在的天空好看。

她又是沉沉看了半晌,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发现附近那河道上的拱桥边,竟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来来往往的,无不是面带娇羞的少女和故作风流的公子,街边摆满了七夕节的花灯团扇和各式各样的首饰,香气四溢的小零食更是不少,不少孩子便去拉着父母的手,拿几个铜板换一碗小吃,嘴巴吃得油光光的,惹得他娘亲嗔怒的替他擦嘴巴。

她想起酒儿和葡萄来,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呢,酒儿那个小馋嘴有没有吃上好吃的……

她觉得一股酸涩涌上来,让她眼里跟着一道生涩。

“夫人,先生早已备好了小船,您过去吧。”素馨过来,看着慵懒倚在椅旁的林锦婳,白衣白发,面上未施粉黛,已经是姿容绝明艳而绝色。

她心想,这便是先生喜欢她的原因么?

她看着林锦婳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心里又有些恼,明明先生待她那么好,她居然还如此不知好歹。

想到这里,她面色略冷了些:“夫人,船已经备好……”

“我坐在这儿便可。”林锦婳拒绝她。她不管长孙玄隐安排了什么,她都没兴趣,她现在只想着如何养好蛊母,等到时机成熟,便逃出这里。

“可是……”

“有什么问题吗?”林锦婳抬眼看她,带着几分寒气。

素馨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个样子,目光淡淡,不怒自威。

她还要再说,便见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好闻的药香传来,她面色瞬间绯红,立即转身见了礼:“先生怎么亲自来了。”

“来接夫人。”长孙玄隐温润笑着,看着坐在一侧神态惫懒的林锦婳,笑道:“是不是天儿天热,不愿走动。”

“不愿意与你游山玩水罢了。”林锦婳淡淡道。

素馨面色微青,苦莲却是习惯了。

从师父决定放弃自己这条命,只求与她一月朝夕相处开始,他就知道,师父出了坚持不会放她走这一点外,已经被她吃得死死的了。

长孙玄隐却只从袖子里拿出一颗圆润的珠子给她,浅笑:“有礼物要给你。”

林锦婳本不多在意,但只看一眼,她立即就认了出来,只是放在酒儿身上可以辟百毒的天明珠,可怎么会在长孙玄隐的手里,难道酒儿她……

“随我来。”长孙玄隐看着她激动的样子,浅浅一笑,提步往前而去。

林锦婳起了身来迅速跟在他身后,可要上船,便要挤过拥挤的群人。

长孙玄隐还好,众人看到他来,自动让路,林锦婳便只能牢牢跟在他身侧,才能避免被挤到他身上去。

长孙玄隐眼角的余光看到身侧的人,嘴角微微扬起,心里也好似浇上了蜜糖。

往前走了不多远,便是船只了。

小船上只有一个撑船的船夫,并不见其他人。

“酒儿……”

“再等等。”长孙玄隐说完,便上了船去,还朝她伸出了手来:“小船摇晃,别摔了。”

林锦婳看着他满是温柔的眼睛,眸光淡淡,上前一步隔着衣服抓着他的手臂,很快便上了这摇晃的船只。

等上去站稳后,便立即松开了。

可即便是这么一会儿,长孙玄隐也觉得手臂上那股毒药侵蚀时的疼痛也仿佛减轻了一般。

以前听人说,爱才是世间世间最灵的毒药,他现在才信了,这药让人明知道有毒,却还是义无反顾。

素馨和小文小武都留在岸上,看着他们沉着小船慢慢划入江心,才冷淡道:“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文小武对视一眼,偷笑看她:“素馨姐姐这样喜欢先生,干脆也嫁给先生得了。”

素馨脸上微微一红,瞪了这两小只一眼,才轻哼一声扭头走了。

小文小武掩唇偷笑,只看着摇晃的船只离开,便找了个地方等着了。

等船到了江心才停下,两岸的烛火倒影在河面中,十分的辉煌灿烂,伴随着一阵阵传来的笑声,更是显得热闹。

可这里越是热闹,林锦婳心里便越是寂凉到痛苦。

“今夜有京城的人过来?”

“有,现在已经在你房里了。”长孙玄隐轻笑开。

林锦婳皱眉:“你的意思是酒儿她……”

长孙玄隐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喜色,浅笑:“今夜江风甚好。”

林锦婳倒是无心欣赏风景,可很快,河流上游便飘下一大片的莲华河灯来。

河灯里的小蜡烛在微风里轻轻摇曳着,清凉的江风将燥热和闷烦吹走,再看着一江河灯,林锦婳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莲花的河灯将小船包围住,仿若一副画卷展开在了眼前,林锦婳嘴角不觉浮出笑意,长孙玄隐的眼里却只有她。

“阿慕。”

“嗯。”

“你信前世今生吗?”长孙玄隐忽然问道。

林锦婳微微一怔,他也是重生?

长孙玄隐只望向江岸上那男男女女,轻笑:“即便我才活一世,却感觉过了好几辈子。”

林锦婳闻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长孙玄隐却仿佛只是想诉说一般,将他三十多年埋藏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知道的苦倾诉出来。

“当年父皇母后才过世,皇兄登基,我便亲眼目睹了宫家长子在我面前被人凌迟。你见过凌迟吗?让人将他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那时候他还是活着的,动手的人每割下一片肉,我仿佛都能感觉到那令人战栗的疼痛。我看到他眼里流出的泪,看到他从一开始的挣扎变成一心求死,再到后来成为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林锦婳侧身看他,江风将他散落在耳际的长发吹起,带着几分从骨子里透出的挣扎。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杀人。”长孙玄隐说罢,侧身看着她仿佛还带着些许怜悯的眼神,浅浅笑起来,紧握的手也慢慢松开。

林锦婳也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是在前世逼不得已的情况下,那一次后,她连续做了半年的噩梦,被折磨到生不如死。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十几年前的长孙玄隐还只是未经世事的少年,刚刚父母双亡,便亲眼见到那般惨烈的场景,会是怎样的恐惧和打击。

她没有出声,长孙玄隐也没有让她安慰的意思,只继续道:“后来我被驱逐出西夏,从尊贵高傲的西夏皇子,成为街边乞丐都可欺辱打骂的低贱之人,西夏无容我之处,才被百毒谷捡了回去。我本以为在百毒谷,能得苟延残喘,但后来亲眼见到那些绚烂的毒蛇毒将人活活吃掉,我才知道,我这一生,注定停留在深渊,永远没有重见光明之日。”

“辛夷给了你希望吗?”林锦婳问他。若不是如此,以他的能力,为何不是去大肆报复,而是倾尽全力帮辛夷呢。

“不是她。”长孙玄隐轻笑,却没说出具体的原因。

他想,他已经跌入了深渊,是不能再将她也拉入深渊的。

刚好,天空数百的孔明灯忽然升起,将这黑夜点亮。

孔明灯从船上飞过,慢慢升空,长孙玄隐抬手,便接住了一盏摇摇欲坠的孔明灯。

他转身取过船头灯笼里的蜡烛,重新放在这孔明灯中,才放手让它飞去,嘴角的笑意始终淡淡:“阿慕。”

他望着那放飞的永远离他而去的孔明灯,忽然开口。

林锦婳转过头看他,却只撞入了他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

她一瞬间怔住,眼眸里那股浓烈而克制的爱意在汹涌着然,让她手心跟着微微一颤。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船却因此摇晃起来,她身形不稳,眼见着要落入湖中去,长孙玄隐却迅速将她接住。

林锦婳眉心微拧,反手便将他推倒了湖里。

船夫惊愕不已,林锦婳却只淡漠睨了眼长孙玄隐,才跟船夫道:“回去。”她或许能够确定,长孙玄隐为何迟迟不杀自己了。

船夫忙去看了看长孙玄隐,长孙玄隐却是笑起来,飞身上了快速划过来的另一条船。

“阿慕。”

“何事!”林锦婳微恼瞪她。

长孙玄隐的笑意却是更加灿烂,他那样克制自己情绪的人,如今却笑得仿若青春的少年,他知道,她之所以恼自己,之所以慌张,是因为她开始对自己,不全是恨了吧。

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点点心动?

林锦婳不知他想什么,瞧见船夫还愣着不动,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拿过他手里的桅杆,抬手便把他也推下去了。

今日顺风,船儿随着河水慢慢往下流,正好飘到了岸边。

等上了岸后,林锦婳头也没回的离开了,什么七夕节,什么孔明灯,这样的把戏,前世赵阚玩得好不够多么……

她唇瓣扶起一丝寒意,只身没入黑夜里。

长孙玄隐所在的船上,终于有人走了出来,瞧见他浑身都湿了还痴痴望着前方,笑道:“真是难得,能见到你这样,死而无憾了。”说罢,将披风给他披上了。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无涯先生亲自邀请阿奴来玩,阿奴怎么会没准备好呢?”她娇媚一笑,走到他身侧看着离去的林锦婳,道:“不过无涯先生,若是我拿她来威胁你,让你娶了我,你是不是会答应?”

“你心里除了你自己,装不下任何人,何必要我娶你呢?”长孙玄隐深深看着那黑夜,莲花灯的烛光好似温柔起来,这夜也不再觉得吵闹,反而让他觉得安宁起来。

阿奴闻言,撇撇嘴:“与你说话最是没趣。不过若论男子气概,你输了大齐皇帝不少,林锦婳那等的女子,看不上你吧。”

“她与你不同。”长孙玄隐想着方才她那一瞬的惊慌,他不确定她是不是有了一丝喜欢,但他可以确定,他的阿慕,内心还藏着柔软。他所要不多,只要在她心底,有那么分毫的位置能给他,便足够了。

阿奴笑笑:“的确不同,若是你如此精心设计如此的浪漫,对着我深情款款,我一定会从了你的。”

长孙玄隐只抬头,看着那漫天的孔明灯,嘴角扬起。

林锦婳一路回到房间,才见小香已经在房门口守着等她了,瞧见她来,立即就小跑着上前来了:“夫人夫人,我昨晚又看到那个人了。”

“哪个人?”

“就是之前与您说过的,总是半夜来寻先生的人。”小香邀功般道,林锦婳待她好,她也十分喜欢跟着林锦婳。

林锦婳眉心微拧,长孙玄隐到底还要做什么?

苦莲从暗处走出来,看了眼立即躲到林锦婳身后的小香,才道:“娘娘,公主在屋子里面。”

林锦婳眸光一亮,立即提步走了进去。

小香也要跟进去,却被苦莲一把抓住。

“小香,你……”

“何事?”林锦婳回过头来,冷淡看着苦莲。以前她当苦莲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但现在才知道,他少年老成,早不是什么不懂世故的孩子了。

苦莲见她如此疏远自己,微微咬牙:“师姐,我们做这一切,的确是为了你好。”

“那你们可曾问过我,想不想要你们所谓的好。”林锦婳淡漠说完,见他语塞,上前便带着小香回了房间。

苦莲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终究是离开了。

林锦婳到了里间,才听到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她看着面前的珠帘,看着坐在床边脚踏上的妇人,心猛地悬了起来,长孙玄隐当真把酒儿接来了吗?那葡萄呢,现在怎么样?

她拨开珠帘走进去,那妇人本是吓了一跳的,可抬头一看,看到是林锦婳,当即就僵在了原地:“你是……皇后娘娘?”

“翠嬷嬷。”林锦婳没想到是她被带出来了。

翠嬷嬷那日被墨花一道带出宫来的时候,本来就是糊里糊涂了,如今连带着跟公主一道被人掳来,她就更加糊涂了。

林锦婳看她满眼的不解,只道:“迟些我再跟你解释,酒儿呢?”

翠嬷嬷立即转过身去,拉开帷幔,林锦婳这才看到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酒儿,不过原本以前胖嘟嘟的她,似乎都瘦了不少。

看到孩子的瞬间,林锦婳的泪立即就落了下来。

“好可爱的宝宝。”小香也跟了过来,看到酒儿,立即便笑了起来,发现林锦婳哭了,还忙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没事。”林锦婳擦去眼泪,小心的坐到床边,抬手轻轻抚了下酒儿的小脸,又怕吵醒了她,可她睡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又让她觉得这不过是个梦,梦一醒,她日思夜想的孩子便要再度离她而去了。

“夫人……”

“小香,你先去隔间休息。”林锦婳温柔笑看着她道。

小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仿佛浑身的尖刺都被卸了下来一般,温柔的让人心暖。

小香立即乖巧的点点头,便轻手轻脚的出去了,等她一走,林锦婳才忍住了眼泪,转头问翠嬷嬷道:“现在宫里怎么样,你是怎么被掳来的?”

“娘娘不知道?”翠嬷嬷嘴巴颤了颤,整个人都糊涂了。

“宫里的人不是我,是有人冒名顶替了我,你先跟我说说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林锦婳略着急道。

翠嬷嬷这才勉强压住心里的疑问,将京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都跟她说了:“昨日刚好七王爷带着墨花姑娘去大理寺看徐大人了,墨风姑娘中毒,功夫怕是废了,墨月姑娘还在昏迷中,本来是有不少护卫和墨雪姑娘与我一道守着的,墨雪姑娘中途出去一趟后,便许久没回来,再然后奴婢跟公主就被带来了。”

“那葡萄呢?”

“太子中毒了,不过昨日听闻皇上已经回宫。”翠嬷嬷立即安慰道。

林锦婳听到赵怀琰在,一颗心便安了下来。

她现在要做到不拖后腿,现在葡萄都被下了毒,她更加不能再耗了,不然总是被他辖制住,迟早要出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再看了眼熟睡的酒儿,她暗暗打定主意。

第二天天一亮,她便去见长孙玄隐了,只不过才到门口,就被素馨拦下了:“先生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见夫人。”

“既然认我是夫人,他身子不适,我自然要见。”林锦婳淡漠道。

“可是……”

素馨话未说完,房门便被人拉开了,苦莲伸出头来,看着林锦婳道:“先生让夫人进去。”

素馨皱眉:“但是……”

“先生还说,素馨姑娘没事,去医馆守着吧。”苦莲说完,便替林锦婳拉开了房门。

房门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药香气便传了出来。

素馨微微咬牙:“万一有人对先生不敬……”

“那也不必你操心。”苦莲说完,深深看了眼林锦婳,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开口。

林锦婳不管素馨什么态度,提步便走了进去。

可一到房间,才发现房间内竟然氤氲着浓浓的雾气。

苦莲在前面带路,林锦婳随他七弯八绕,才发现走到房间后面的一处花园来,花园周围竹林密布,但整个竹林都笼罩在了这迷雾当中。

苦莲再往前走了一段,便停下了脚步,轻声道:“师父就在前面。”说完,到底是忍不住道:“师姐,师父这次真的是要帮你,你能不能暂时不要离开,就当是……”

“苦莲,退下。”

里面传出长孙玄隐的声音,可声音与以往不同,显得十分虚弱。

林锦婳没出声,苦莲不甘心的看了看林锦婳,到底是叹了口气退下了。

等他走后,长孙玄隐才终于开口,笑道:“阿慕,过来吧。”

林锦婳缓步上前,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那儿一个巨大的温泉,温泉内铺满了药材,散发出浓郁的药香,而那浓雾里,一个半果男人慢慢站起了身。

林锦婳立即转过身去,眉心微拧:“你让我来,是要耍流氓?”

“看到了吗?”长孙玄隐浅浅一笑,拿过一侧放着的白色长袍简单穿上,才走一侧的暖榻旁躺下,两个侍女便走了过来,开始取出银针替他施针。

他看着侧过身去不愿看自己的林锦婳,笑道:“过来是要来跟我谈一笔交易。”

他又是用的肯定句,早已猜透林锦婳的想法。

林锦婳嘴角淡淡勾起:“你既然猜到,还是会拒绝我,对吗?”

“你也猜到,也还是要问,对吗?”长孙玄隐轻笑。

“你当真要看着辛夷死吗?”林锦婳转过身来问他,也看到了他放在一侧,已经全部被毒液侵蚀了的胳膊。

“也许死的另有其人呢?”长孙玄隐看着她:“很多次,我都曾给过想要杀死赵怀琰之人见血封喉的毒药,阿慕,你不觉得在他杀了辛夷之前,我已经杀了他吗?左右我已经逼死了不少人,不多一个赵怀琰。而且他死后,你便永远只是我的夫人……”

“你若是会动手,也不会等到今日。”林锦婳看着他淡淡道。

闻言,长孙玄隐忽然有些高兴,某些方面,她竟是相信自己的么。

他浅浅笑起来,刚好清风吹动竹林,树叶沙沙响起,就连春水也泛起了褶皱。

“为了不辜负你,我不会杀他。不过阿慕,一个月的时间,与我相处你也忍受不了么。”

“你既是威胁我留下的,何必问这样的问题。”林锦婳现在十分冷静,看着长孙玄隐,心里有对他过往遭遇的些许怜悯,但这抹不去是他算计了自己与家人分离,甚至差点害了她的亲人!

就在她冷漠的话说完之时,那两个侍女忽然焦急起来:“先生,不可伤心!”

“阿慕,过来……”长孙玄隐看着决绝的她,轻声唤道。

“长孙玄隐,你不该来招惹我的。”林锦婳说完,抬手抽出匕首来,在长孙玄隐哀求的目光中,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身体。

那两个侍女立即惊住了,长孙玄隐的面色也开始迅速发白。

“阿慕,不要!”

“你这样的反应,长孙玄隐,你当真是爱上我了吧,本该是你的猎物,现在却要你的命,你现在后悔吗?”林锦婳决绝笑罢,抽出匕首,朝着腹部再次刺去,却在刺入前,得长孙玄隐的话:“我放你走……”

林锦婳的手顿住,捂住流血不止的腹部看着他,嘴角冷冷勾起。

她没有赌错,他爱上了自己。

她也承认利用他的爱来逼他放过自己有些卑鄙,可他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所以他们之前,只有恨,绝不会有亏欠。

苦莲听到声响,迅速赶来,可一眼看到面色发白的长孙玄隐时,就知道大事不妙,可林锦婳的身上也源源不断流出鲜血……

“你们都疯了吗!”苦莲被这突然而来的举动吓得要发疯了,长孙玄隐第一次觉得眼眶酸涩的厉害,即便当年被赶出西夏,他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可就在这个瞬间,他终于知道了被人抛弃,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送她离开。”长孙玄隐微哑着嗓子,侍女们却急得眼睛都红了:“先生,您别动了,您不能有情绪的波动,会丢命的……”

林锦婳对上长孙玄隐祈求的目光,终于是决然转了身离开。

现在葡萄中毒,她不能再等,就算现在拼个鱼死网破,她也不能再等!

她出了院子,翠嬷嬷已经抱着孩子在等她了,可看到她惨白着脸捂着腹部踉跄着出来时,眼泪立即出来了:“娘娘,您这是……”

“走!”林锦婳抽出袖子里的药丸吃下去,才上了马车,让翠嬷嬷立即赶着马车离开了。

长孙玄隐看着她的背影再一次离开,想起昨夜她将自己推入河中的慌乱,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黑血便吐了出来。

“阿慕……”他看着已经完全消失在转角的人影,终究是忍不住陷入了昏迷。

“师父——!”苦莲绝望大喊,便听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还当真是痴情呢。”

“你……”

“放心,你师父暂时还死不了,不过看这样子,也没几日好活了。吩咐下去,此地不宜久留,要撤了。”阿奴看了眼长孙玄隐,也算他倒霉,偏生毒发的时候,林锦婳想到了这样利落的计策。她倒是越发的欣赏林锦婳了,那日她当着山匪的面孤身救自己时,还有如今决绝离开时,一点都不见拖泥带水。

不过枉费了昨晚那样的深情,她只是旁观者,都对长孙玄隐动了心,可惜了……

林锦婳现在才不管这些,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要守护的又是什么,她的怀琰和葡萄还在等她回去,她如何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方才长孙玄隐若是真不放她走,她说不定真的会跟他同归于尽!

“娘娘,很快就出镇子了……”翠嬷嬷擦去满脸的眼泪,一转头,才发现林锦婳已经彻底晕了过去,腹部的血不知何时,已经将她的白裙子染红了一半,可前路遥遥,还还不知何处有大夫,酒儿终是忍不住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就在翠嬷嬷绝望的时候,外面马蹄声响起,而后黑影一闪,让她惊喜的人面出现在了眼前!

第十二章 不忠不孝第五十四章 狗皮膏药第九十二章 再死一次第四十八章 无情之人第二百一十五章 两情相悦第九十一章 送死第十八章 她知道要做什么第一百二十五章 得救了第二百零七章 下个套第一百八十三章 只能活一个第三章 渣男怎么看都渣第一百零三章 谁恶心谁第二百一十七章 得偿所愿第十六章 狠毒的林惜玉第九十七章 难怪第一百三十三章 可怜的人第二百二十三章 谁生谁死第五十六章 断她后路第一百二十章 无耻又绝情第一百七十六章 早有布置第一百五十章 登基称帝第一百一十三章 就等他出手第一百三十八章 怎么样都爱第一百九十五章 只是野男人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孕第六十四章 天打雷劈第一百八十四章 富可敌国第二百零三章 和亲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的秘密第一百八十七章 蓄谋已久第二十一章 香饽饽第五十五章 不知廉耻第七十七章 上钩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动作第一百二十七章 她来追第九十四章 亲自动手第一百二十七章 她来追第一百八十五章 入赘第五章 一命呜呼第六十八章 执迷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望的爱第五十五章 不知廉耻第六十七章 最自私的人第一百四十一章 要守护的人第一百五十九 涨涨教训第八十五章 自作孽第二十三章 自找的第一百六十章 磨刀霍霍第一百一十一章 要造反的人第二十七章 大不敬第一百九十二章 漏网之鱼第一百章 她不怕第四十四章 一波三折第十三章 他也是这么想的第八十五章 自作孽第一百七十八章 凉薄之人第六十七章 最自私的人第一百七十四章 鬼地方第四十七章 她够狠第一百七十八章 凉薄之人第一百零八章 要变强第二百零二章 死性不改第八十七章 挣扎第二十八章 自己作死第二百一十四章 我爱你呀第一百八章 画情为牢第三十一章 虚晃一枪第一百九十八章 活活噎死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真假假第一百七十六章 早有布置第一百六十九章 蛇蝎美人第二百零六章 了了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不仁,我不义第八十二章 另有目的第七十六章 下饵第八章 杀鸡儆猴第二十六章 离间计第一百三十九章 高处不胜寒第一百九十八章 活活噎死第一百九十四章 早就知道第一遍七十七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第二十九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第三十六章 以牙还牙第九十二章 再死一次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第七十六章 下饵第一百四十八章 请君入瓮第一百零四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第十七章 逼她嫁第一百零四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第十九章 怜香惜玉?不存在的第一百零五章 重整棋局第十章 不祥之人第十九章 怜香惜玉?不存在的第一百九十五章 只是野男人第一百七十四章 鬼地方第一百七十章 想要取代她第六十六章 各有心思第六十二章 众叛亲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