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随着女子这一声问安,船舱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中,众人神色各异心思各异,唯一相同的动作便是将视线集中在简珏与女子的身上,一双双带着窥视的眸子不断在二人身上脸上找寻着蛛丝马迹,有些不怀好意之人已露出了冷笑与幸灾乐祸之色。

见这样一位素昧平生的女子对自己行礼,竟还精准地点明自己的身份,简珏并未如众人所愿表露出感兴趣或者愤怒的姿态,仅仅只是挑眉一笑,沉静的黑眸深处划过一丝深沉,目光静静地盯着眼前屈膝福身行礼的女子,仿若连对面坐着的玉轻尘亦是被他忘在了脑后。

‘噗哧’一声传来,瞬间打破了船舱内的寂静,许嫣儿虽不喜有女子对简珏献殷勤,但这女子显然不是大家士族的千金小姐,就算对简珏有意,凭着自己的身份和手段也能让一介平民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这个世上。而目前对自己而言,最乐于见到的便是玉轻尘被简珏抛弃的场面,只消这女子使得简珏与玉轻尘之间产生嫌隙,自己倒是可以让她在这个世上多活几日。

思及此,许嫣儿嘴角咧的更明显了,眼中脸上无一不是得意的神色,眼角余光带着极其明显的挑衅扫视了一旁同样沉默不语的玉轻尘一眼,这才娇滴滴地开口,“不知小姐如何称呼?怎就独独给宁郡王行礼?不知小姐与宁郡王之间有何渊源?”

许嫣儿的问话,同样问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此言一出,众人投注在女子与简珏身上的目光更添了一抹暧昧之色,显然已是误会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奈何两名当事人却对许嫣儿的话置若罔闻,女子始终只面对简珏,并未理会许嫣儿的提问。简珏则是收回看向女子的目光,视线稍稍一转已越过女子看向对面的玉轻尘,见玉轻尘表情极为正常,并未露出拈酸吃醋的神色,反倒在触及他投注过来的目光时露出一抹信任的眼神,见状,简珏原本冰寒的眼眸深处划过一抹暖色,神色淡然地收回了视线。

“呵呵,玉小姐,看来这位小姐与宁郡王之间真有一段渊源啊,你这样插足,相府教养何在?女子妇德何在?果然,生长于山野间,没有父母在一旁谆谆教诲,少了父母的督促,行为举止当真是放荡无耻。”许嫣儿见这二人竟同时忽视自己,心头暗恼,却又接着卖力的挑拨离间,幸灾乐祸地直盯着玉轻尘,意图挑起玉轻尘的嫉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许小姐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为何总是出言不逊,口中词句皆是不堪入耳之语,这就是许小姐的教养,轻尘可真是不敢恭维。哦,对了,轻尘倒是忘了,许小姐算不得大长公主府的正经小姐,没了父母兄长的教导,难免行差踏错,倒是情有可原。”玉轻尘虽不愿理会许嫣儿,但对方已是一脚踩踏在自己的脸上,她又岂能退缩?更何况,许嫣儿这种人,只消对方退缩,她便会得寸进尺,唯有照着她的七寸打下去,看她还有何资本炫耀挑拨。

语毕,玉轻尘端起面前的茶盏,低头轻抿了一口,丝毫不理会许嫣儿射过来的杀人目光,神态怡然自得,比之焦躁狂妄的许嫣儿,玉轻尘的话更加让人信服。

女子仿若没有听到身后许嫣儿聒噪的叫板声,径自直起身子,亭亭玉立于简珏面前,浅声开口说道:“小女子前来是专程感谢宁郡王当日的救命之恩。”

简珏听之,嘴角浅笑更浓,眼角余光却是稍稍扫了眼身旁的尉迟锋,这才将视线落在女子身上,冷声道:“本王不曾记得救过小姐,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

玉轻尘听着女子的说辞,一时间亦对这名突然闯入的女子起了兴趣,看来这名女子不仅认识简珏,更是个有故事的人。至于今晚突然出现在此处跳舞,只怕也是她静心策划的吧。

只不过……

玉轻尘看向简珏,却发现简珏的目光竟时不时地瞟向一旁的尉迟锋,这倒是有趣了。

“宁郡王虽没有救下小女子,但那日匈奴公主进京曾差点误杀一名男童,那男童是小女子的弟弟,因而,小女子今日前来特谢郡王的救命之恩。”女子并未因为简珏的质疑而露出窘迫的神情,而是落落大方的将缘由说出,随即又对简珏福身行礼,以表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

“哦,原来如此。原以为宁郡王冷酷无情,却不想见到美人也有温柔的一面。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位小姐何不打算以身相许?”不等其他人开口,湛然见缝插针地说道,只见他此时面含浅笑,温文儒雅如春风,一双精明的眸子一一扫过玉轻尘简珏的表情,在众人开口之前说出了这番话。

奈何,不管是玉轻尘还是简珏,二人听到湛然的提议后均是面色不改,二人同时低头轻抿了一口茶水,神情却是同样的冷傲清冷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仿若没有听到湛然的提议,情绪更没有因为湛然的话而有所波动。

湛然此话一出,简珏一道冷芒顷刻间射了过来,相视的二人,眼中均含着一丝较量,互不相让。

简珏冰冷的眼底忽而浮上一抹淡笑,望着湛然一字一句地开口,“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小姐客气了。”

此言一出,众人便知女子所说之事乃属实。

玉轻尘看着简珏,便知他在保护自己,若简珏否认当日是他出手救下那个孩子,赫连塔娜定会知晓当时出手的是自己,定会更加记恨自己,简珏此举,无非是所有怨恨转嫁到了他的身上,将她护在他的身后。

思及此,玉轻尘心中划过一丝暖流。

隐含锐利的目光观察着女子的穿着,玉轻尘脑海中浮现当日那名男童的穿着打扮,两者大相径庭,显然不是生长在同一家庭中的姐弟。

玉轻尘轻轻挑了挑眉梢,想起方才细观简珏奇异的举止,便知此事背后还有其他的缘由,一时间倒是勾起了玉轻尘的兴致,却也没有出声揭穿女子。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宁郡王请受小女子一拜。”语毕,女子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双手轻提裙摆便要朝着简珏跪下。

“不必了,姑娘若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请回吧。本王既然授命于皇上保疆卫国,自然不容自家百姓受到他人鞭挞危害,此乃小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简珏却适时地阻止女子下跪磕头,大义凛然地说出一番话。

只是,听到这番话的赫连昊德与赫连塔娜却在瞬间黑了脸色,赫连昊德冷目射向简珏,眼中夹杂着许许杀意。赫连塔娜则是紧皱起秀眉,目光却与其兄相反,反倒是瞪向女子后背,恨不能将女子抽筋扒皮。

“宁郡王所言,难道就不怕得罪了本王子?”赫连昊德心头暗恨简珏,新仇旧恨纷纷涌上心头,岂容简珏羞辱匈奴,满脸阴鸷地笑着,语气中更是透出点点危险之气。

“难道本王说错了?五皇子、六皇子、尧郡王,你们认为呢?本王方才的话中,可有错处?”简珏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冷寒的浅笑,目光竟是懒得看向赫连昊德,只低头品茗。

被简珏点名的三人神色稍稍一变,纷纷暗瞪了简珏一眼,心中诸多埋怨简珏将事情引到他们的身上,但简珏问话一出,他们若是不表态,只怕在匈奴王族面前定会落下懦弱胆小的形象。且他们若帮着匈奴打压简珏,此事传到平治帝与百官耳中,怕也会影响他们平日里建立起来的形象。

念及此,皇甫少司与皇甫少堇心头更是责怪简珏的多事,竟将他们拉下水,居心何在?

“宁郡王此言不假,只是来者是客,宁郡王岂能用战场上的一套对之?”湛然面色淡淡,声音亦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轻松地反击了简珏的刁难,但却也没有名面上帮着匈奴,同时让匈奴意识到他们是客人的身份,莫要做出过分的事情,一句话带着两重意思,双方各不偏袒,当真不愧是尧郡王。

听着湛然的反击,简珏神色如常,倒是一旁的尉迟锋摇晃酒杯的动作稍稍一顿,半敛的眸子中稍纵即逝地划过一抹讥讽,随即搁下手中的酒杯起身道:“闷死了,出去散散酒气。”

“既如此,你便送这位小姐回去吧。”简珏却突然对起身的尉迟锋开口。

众人听之,纷纷露出诧异之色,目光看向蒙面女子,又见从来不假辞色的简珏竟让手下大将送她离开,其暗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尉迟锋微侧身,挑眉看了简珏一眼,不知他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竟当着玉轻尘的面让自己亲自送毫不相关的女子,真是有趣。

再抬头往玉轻尘的方向看去,发现她神色怡然,竟半点不受影响,这让尉迟锋更加好奇这二人之间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好咧,你就放心吧。”对简珏眨眨眼,尉迟锋欣然应下,领着女子率先离开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