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面等候划船的护院心惊肉跳互相对视一眼,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家神吧?”其中一个护院道。其他人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尽管有些发憷,还是壮着胆子等下去。
一圈水纹,从湖心处荡开。
肉眼可见!且和唐玉章手里的家神之镜上的水纹是同步的。这是要成功了吗?!他双手撑在木板上,俯身看看湖水。
岸上的众人也察觉湖水的异变,一个个的都噤了声,三三两两朝围过去。
唐掌家见状,扬了扬眉,嘴角挂上得意。“四弟,走,我们也过去瞻仰家神大人的风姿。”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招呼道。
没人意识到,此时的湖底恰不像外面这么平静。
乌鸦和数个善水的灰衣人牵着裹了符纸的绳子潜在小船船底,等小船在湖心停下,上面的人跳下去时,将他们全部绕过,朝水底拖去!
端着祭品的那些人不曾想过会有如此变故,一个个的全都扔掉手里的东西拼了命挣扎。
可惜,他们的动作却连一个水波都不曾漾起。
绳子在镜湖中变成了黑暗的漩涡,卷着唐泽和那些小厮往深渊坠下。唐泽丢了手里的猪头,拉住身边的小厮往下扯,脚也用力踏在其他人身上,向上挣脱。
鞋底踩在别人的脸上,将错愕的小厮们当成垫脚石。
只是他并没有游上水面,乌鸦回身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还拔出头上唯一的发簪在唐泽腰窝处猛力扎下!
血水冒出来,蛇一样蜿蜒上升。
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升到一半,血水猝不及防转了个方向。像一条被谁扯住的绳子,陡然往斜下方而去。
“唔……”唐泽张开嘴,眼睛也瞪到最大,手却下意识捂住伤口。
乌鸦往上浮水,顺势一脚踩在唐泽后背上,他的脚尖恰好被绳圈里的小厮捉住。先是一只手,把他的脚拉下去后,别人的手臂不断攀上他的衣袍和双脚。
唐泽像一个被蚂蚁裙淹没的虫子,怎么挣扎都是枉然。
只余一条血线还在专注的流动着,越来越粗。湖底亮起来,他们却猛地到了水面,只是……好像有些不一样。
岸边一个人都没有,湖中心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一栋宛如仙境的楼宇立在湖岸上,周围也是淡淡的雾气缭绕。这是什么地方?一群人傻眼了。
让他们更傻眼的是,已经昏过去的唐泽就躺在湖岸上,他身上的血线还在飘!
小厮们胆战心惊,不过他们往日里都是一些习惯在黑暗中喋血的狠人,这点程度的惊吓不过片刻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比起在水中那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这里着实没什么好怕的。
十几个小厮跟着血线走进楼宇,最后停在一处四面雪白的房间里。屋子中央放着由镜子做成的一套桌椅。
桌面上有一个铜制镜托,但上面空空如也。
只是,血线却是真真实实往镜托的空白处钻。“怎么回事?”胆子最大的小厮围着镜托转了一阵,“这是个放镜子的吧?和东院的许多镜托都很像。”
“鬼知道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小厮抱怨。
“唐泽那个王八蛋,居然想踩着我们苟且逃命,也不想想这些年是谁在为他们父子两当暗刀。”
他们四散开,屋子里却显示出其他的东西来。水池,五彩的鱼儿,花草……
互相对视一眼,他们齐齐噤声。不止是因为那些一样一样出现的物什,而是那个只镜托上出现的越来越浓的血雾。
旋转着的血雾像一个模糊了影子的镜子。
终于,在最后一丝血线钻进去后镜托上浮现出一面精致的镜子。看那样式,竟然和唐玉章戴在身上的家神之镜一模一样!
仿佛有一阵冷风刮过,小厮们开始毛骨悚然起来。
“唐泽!你们快看唐泽!”有个走到廊下的小厮撑在凭栏上,指着下方面色惊惶。一个素日里提刀杀人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人,竟然会露出那种表情!
在房间里的人察觉到了不详的气息,纷纷挤出去。
随后,全都煞白了脸。
躺在河岸上的唐泽已然成了皮包骨的“人干”,但他醒来了,正长着扭曲的嘴大口呼吸。
突出来的眼珠子呆滞看着湖水,一步一步跨了进去……
然后,像团火一样燃烧起来。碧蓝的“火光”在湖水上跳跃,众人身后,他们没有看到的镜面上,同色的火焰也跳跃着。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唐泽竟然没死!
他还在走,碧蓝的火光渐渐退去,他成了正常的模样。只是肤色有些过于白皙,眼神也不似往日里那么讨人恨。
不过,也没什么生气。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骨架子。
唐泽行于水面,走到湖心处时,整个人忽然就沉了下去。当然,站在楼宇上的几个人并没有多惊讶。
反正他们也在揣度唐泽的每一步,哪一脚会掉进水里去。
“莫非,唐家真有什么家神?”
“我倒不觉得,家神?怕是我们现在已经死了。溺死的。”
“啊——”说话的人被揍了一拳,铁实的拳头砸歪了鼻梁,嘴角和鼻孔里都冒出血珠子来。
他抹把脸,一手的鲜血。“你个狼叼的杂种!打老子?嗯?!”
捞过对方的衣襟,他攥紧全是鲜血的手扬起拳头就要揍下去。可惜却被对方斜着嘴角伸手接住了。
那人扣住他的手腕,义正言辞道:“我帮你看看你死了没有。”
“你!”他气结,却说不出更多的话。不是被扣住手腕的那个人惊住的,而是他自己!
这人鼻子里的血不再往下掉,而是转了个方向,朝屋子里飞去——
“不!不要!还给老子!把老子的血还给老子!”他甩开那人的手,疯了一样睁大眼睛追逐血线。
双手在空中抓舞,却总是穿插而过,可血珠子连他的衣服都沾不上一点。
男人急了,干脆捏住自己的鼻子,闭紧嘴巴。抓不住,那就不让血珠有出去的机会!他是这么想的。
然而,事实往往不如人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