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绯衣真的有些期待她未来的商府生活了,即便,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而已!
在临出门的瞬间,绯衣又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人儿,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忽然非常期待,自己的主子,那个至今昏迷不醒的商府五小姐,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儿呢?
只见宽大的跋步床上。躺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她瘦弱的身形,被落被包裹着。在大大的床上,犹如一小团棉絮一般,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清楚。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不管是五脏移位,还是手肘断掉,绯衣听说,始终没有人听到她发出一声的呻-吟,或者求救!
想到这里,绯衣不由地好奇起来,这个商府所谓的五小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儿呢?会令到九哥割爱,肯将自己都赐了过来!而绯衣更想知道的是,这位商府的五小姐,是不是真的配做自己的主子!
不得不说,这一切,都还不得而知了!
稚雪又被杜甄叮嘱了几句,比如说,帮绯衣换些新衣,备些用品什么的,她唯唯诺诺地应着,一个字都不敢漏掉,然后,看看杜甄没有什么吩咐的了,这才转过身去,带着绯衣走了!
稚雪和绯衣走了,杜甄又看着床上的商雪玉一眼,叮嘱了红珊和聘儿她们一番,也离去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夏天的太阳,从头顶直转了过来,直直地穿过半开的窗子,照在商雪玉的脸上!
商雪玉似乎睡着了,她的肤色白得几乎透明,淡微的浅色里,有一种沉睡般的静谧!
阳光越来越强,屋子也越来越亮。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的某一处,忽然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唉……”
然后,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大姨娘的屋子里,所有的丫头都被商月筝赶跑了,现在,就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大姨娘坐在床上,做着针线活儿。商月筝双手互相绞着,一脸的悻悻之色,正在屋子里乱转着圈儿。
大姨娘头也不抬地飞针走线,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商月筝的样子。
商月筝不停地在屋子里踱步,她一边走,一边气哼哼地说道:“哼,这个商雪玉还真是命大,这一次,居然又让她活着回来了……我原以为,她能死在山上,又或者别的地方呢,却没想到,她居然又让人救了……可恶的商雪玉,可恶的救命恩人……”
大姨娘将针往自己的头发里划拉了一下,在扎透了鞋底,准备纳下一针的时候,她冷不丁地插了一句:“筝儿,五小姐活着回来了又怎样?你似乎很不开心啊!”
“开心?”商月筝的脸色恨恨的,带着阴辣的神情:“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商月筝之于商雪玉,又岂一个“恨”字了得?
想当初的时候,商雪玉令商月筝在唐府出丑,害她既出了力,又丢了面子,到了最后,还要被商静盈欺负。
再后来呢,商雪玉不但全份拿到了自己的月俸,还算了利息,这等于狠狠地敲诈了二姨娘一笔。连带着,就连商紫如都跟着沾了不少的光。可唯独商月筝,却一分钱的光都没有沾到,这没有沾到也就算了。还被商雪玉狠狠地奚落了一番!
到最后的最后,杜甄管家之后,虽然也将商月筝少下来的那份月俸算给了她。但一则商月筝的月俸没有怎么被克扣。二则,商月筝一分的利息也没有拿到。所以,她看着自己的那一份儿。再看看商雪玉和商紫如那厚厚的一笔,更是恨商雪玉恨得牙齿都痒痒的!
再到后来,商雪玉和商静盈斗得你死我活的。商月筝也从中打了一下酱油。她无非是希望商静盈或者商宁蝶占了上风,到时,商雪玉就可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可没想到的是,到了最后,商静盈既没有赢,商雪玉也没有输,而且,商宁蝶反倒被算计了一把。现在想想,商月筝还真是站错了队,巴结错了人了!
这一切,都是商雪玉的错——商月筝归根结底的,将一切都推到了商雪玉身上——若不是商雪玉的话,二姨娘汪蔻好好的,商静盈也好好的,她跟着商静盈,虽然有时吃个小亏,但是,也不至于落到现在镜子里照只落水狗,里外不是人的地步啊!
总之一句说到底,商月筝之于商雪玉,就象是乌云遇到了风,湿地遇到了太阳那样,那样水火不容,那样仇深似海!
一侧的大姨娘偶尔抬起头来,刚好看到了商月筝神色狰狞,咬牙切齿的样子。大姨娘叹了口气,放下手里正在纳的鞋底子,朝商月筝说道:“女儿啊,不是姨娘说你,这一次,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还有七小姐全部都出事了。只剩下你一个人没事,你应该感谢上苍的恩赐,让你平安才是啊,何必总这么满心仇恨呢?”
商月筝冷笑一声:“我倒希望我也在场呢,那样的话,即便商雪玉不死,我也能在没人的地方掐死她!”
商月筝说着,做了一个“掐”的手势!
是的,商雪玉只要活着,哪怕她现在昏迷不醒,半死不活的,对于商月筝来说,都是骨哽在喉,不吐不快!
大姨娘有些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女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姨娘身边一个姨娘,应该说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可偏偏就生了一个不容易满足的女儿,这久而久之,就也变得贪婪起来。但大姨娘的贪婪,却仅仅限于物质和财富。仅限于那些应该得到,而没有兑现的东西,除此之外,对于权利以及其他的东西,倒是分得挺清楚的!
商月筝听了大姨娘的话,慢慢地转过头来。她望着大姨娘冷笑:“姨娘,你可知道,只要商雪玉活着,女儿就永无宁日?”
商月筝的眼神,狠戾而且残-暴,她在看着大姨娘的时候,就象是在看着一个仇人,一个对手,尖锐而且强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大姨娘被商月筝一吓,手里的鞋底子“啪”的一声跌在床上,大姨娘连忙拣起,拍拍根本就没有的灰尘。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朝商月筝说道:“女儿,我们娘俩能吃饱,能穿暖,就已经很不错了,你总是巴望着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难道不辛苦么?”
辛苦么?抑或是不辛苦呢?
商月筝冷笑了一下。每一个向上攀爬、逆流而上的人,都是辛苦无比、历尽劫难的吧!可即便这样,又有谁停止过挣扎和算计呢?
这世上,每个人都充满了欲-望。而任何一个单层面的满足,都只能带来更多的空虚!和更多的奢望!
大姨娘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的女儿。她拿着鞋底子又纳了起来!
忽然,大姨娘被一声惊叫给惊醒了。她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失态的商月筝!
只见商月筝拍了一下手,说道:“对啊,现在趁着商雪玉没醒,我大可以让人帮她一把,让她永远都醒不来的啊!”
一听那样的话,大姨娘顿时吓了一跳,她阻止道:“筝儿,你千万不要去做傻事啊!”
商月筝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大姨娘,说道:“切……难不成姨娘以为,我会蠢到自己动手?”
大姨娘听了,眨了眨眼:“那你准备怎么办?”
商月筝淡淡地说道:“当然是要人做啊!”
大姨娘一听,连忙扯住商月筝的衣袖,哀求说道:“筝儿,你千万不要去做傻事啊!”
商月筝一扯自己的衣袖,有些不悦地说道:“难道说,姨娘也觉得女儿傻么?”
大姨娘连忙摇头:“不,筝儿不傻,筝儿是这个世界是最最聪明,最最可爱的孩子!”
每一个母亲看自己的孩子,都是最最聪明,最最可爱的吧?很显然的,商月筝并不吃大姨娘这一套。只见她冷嗤一声:“你一个姨娘觉得我聪明又有什么用?要爹爹和夫人觉得我聪明才有用是不是?”
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就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个道理,商月筝明白。
所以,她才一直不惜余力地巴结商静盈,巴结二姨娘,就是希望她们能改变自己的现状,可现在,二姨娘倒了,商静盈失踪了。在这个商府里,还有谁能帮助商月筝扶摇直上,凌驾于众人之上呢?
只有商永霖,只有夫人杜甄!
以前的时候,商永霖从来不会看自己一眼,那是因为自己的姨娘懦弱,不会抗争,而商府女儿太多,所以,她得宠的机会也并不大。但是,事情很快就不一样了啊。现在,府里的小姐死的死,丢的丢。那么,到只剩下商月筝一个人的时候,商永霖不宠爱她,还能去宠爱谁呢?
想到这里,商月筝冷笑起来——花是一枝秀,叶是一片绿,这个道理,她怎么从来都没有想到呢?
事实上,这个问题,并不是商月筝没有想到,而是她,一直都不敢想而已……
大姨娘震惊无比地看着眉止宛然,眼神陌生的亲生女儿,不住地摇头,不住地摇头——在某一个霎那,大姨娘忽然发现,商月筝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娇憨可爱,直爽清朗的筝儿了,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心里充满了阴暗和算计的欲-望女神!
大姨娘紧紧地盯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她的心里想的却是,商月筝究竟是什么时候蜕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是儿时的时候,自己不会教导?还是少年的时候,一直离汪蔻和商静盈太近?
人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么,商月筝的这些野心和欲-望,又究竟是不是从汪蔻的两母女身上学来的呢?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大姨娘不能回答自己!
那边,商月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今日的算计,令她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幕。她看到过,有一次,商雪玉的丫头,居然跑到后花园里的凉亭子里,和商静盈的丫头,正在喁喁唧语。然后,商静盈的小丫头不知道叮嘱了那个小丫头什么,那个小丫头虽然面有难色,但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