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嬷嬷顿时被汪韵宁的话吓了一跳,她连忙说道:“小姐,这可使不得啊……”
汪韵宁望着连嬷嬷,脸也沉了下来——只不过,无论她有什么表情,连嬷嬷都是看不到的,只听汪韵宁冷冷地问道:“为什么要不得呢?”
连嬷嬷顿时语塞了。她总不能告诉汪韵宁,说是汪蔻说了,绝对不能往商府再塞人了吧?
可是,被汪韵宁这样逼着,连嬷嬷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出来的话,怕汪韵宁都是不会放过她的!
眼看着汪韵宁又逼问了一句:“连嬷嬷倒是说说,怎么不行呢?”
连嬷嬷急中生智,连忙说道:“回小姐的话啊,现在中持中馈的是夫人可不是主子,若是府里要进人的话,是必须要经过夫人同意的啊,而且,现在五小姐不管有什么事,都会插上一脚,小姐原本就因为说是怕吵而遣了不少人出去,现在,若是再进新人的话,可不会叫人生疑么?”
汪韵宁听了连嬷嬷的话,低头沉思了一下!
是的,这事的确是她欠缺考虑了,她只想着,快些摆脱汪蔻的控制,可没想到的是,现在的她,还只是个行动不便的病人和伤者,又怎么能随意的支配自己身边的人,按着自己的意愿做事呢?
看到汪韵宁沉默,连嬷嬷就知道她已经放弃!
也是的,现在这段时间,管家的不是汪蔻而是杜甄。这汪韵宁要想往这府里塞人,可是要经过杜甄的那一关的啊。可以这样说,若是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杜甄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随便进来商府的!
再说了,即使是汪蔻管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汪韵宁将自己的人塞进来的!
总之,这个汪韵宁,只能乖乖地呆在商府,而不能随心所欲,就象是在汪府一般,为所欲为!
连嬷嬷看到汪韵宁还在沉默,于是,低声说了句:“小姐要是没有别的事的话,奴婢就先下去了!”
眼下的汪韵宁,甚至是汪蔻,都是剑拔弩张,人老为精的连嬷嬷可不想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连嬷嬷才一转身,身后的汪韵宁已经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一向都知道连嬷嬷为人精干,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汪韵宁不知道是贬是褒的话,又让连嬷嬷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通过这几天的相处,连嬷嬷总算知道了,这个汪韵宁,就是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现在,她也将那些坏习惯从汪府带来了商府!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嫡出小姐,无论是谁,都得顺着自己,都得唯唯诺诺!
连嬷嬷朝汪韵宁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一向愚钝,只不过呢,是主子抬举,奴婢凡事都认真去做而已!”
汪韵宁望着连嬷嬷,淡淡地笑笑:“若是我告诉嬷嬷,你能帮了我这件事的话,我会重重有谢呢?”
连嬷嬷说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为主子做事,不求有功,不求封赏,但求主子安乐!”
汪韵宁微微眯起眸子,朝连嬷嬷看了一眼,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是么……”
连嬷嬷点点头,一个字都不敢说。她是真的知道了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这能免则免了!
汪韵宁忽然冷笑起来:“我听说汪嬷嬷的儿子和媳妇先后去世,只留下一对孙子孙女是吧……”
连嬷嬷一听这话,顿时一惊,她“霍”地抬头,看向了汪韵宁,说道:“奴婢的孙子和孙女儿年纪都还小,他们什么都不懂……”
汪韵宁已经断然截断连嬷嬷的话,说道:“我只说知道有这么两个人,嬷嬷你在紧张什么呢?”
连嬷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已经说不出话来!
孙子,还有孙女……
虽然,连嬷嬷面对着这个如此狡猾、又如此难缠的汪韵宁,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浮出了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儿对一对可爱的孩儿。那间稚的容颜,天真活泼的样子,已经是连嬷嬷孤寂的心里,最后的慰籍!
可现在,汪韵宁居然拿了自己的孙子和孙女来威胁她,可谓是一针见血,一矢中的!而且,还令连嬷嬷防不胜防,无从招架!人到绝路,就想抓住眼前的任何一块浮木,而现在,汪韵宁就是那一根浮木!
于是,连嬷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朝着汪韵宁不断地磕头,求饶道:“求求小姐了,不要动奴婢的孙女和孙子啊……”
汪韵宁冷冷地看着伏在地下的连嬷嬷,在心内冷笑道,看来,无论是汪蔻,还是连嬷嬷,都将自己当成了象商静盈那样骄横跋扈蠢过猪脑的娇小姐了!
要知道,自己以一个嫡女的身份,假扮商府的一个庶女,若是没有将这身边所有的人都了解清楚的话,她又哪里敢孤身前来呢?
再者,若汪蔻真的觉得自己孤身前来,并无外援的话,那么,可真的全部都错了——
要知道,作为在汪府之中身份最最尊贵的嫡女,汪韵宁的教导标准,是完全按那些大家闺秀的规格来教导的。非但汪韵宁,即使是那些府中长相美女的庶女,亦同样如此。因为,在和商府多年的较量之中,汪府人逐渐觉得,女儿就是财富。就是可以帮整个家族崛起的人儿!
若说是心计么……呵呵,汪韵宁笑了起来——她能告诉谁呢?她的顶撞是假的,她的骄横也是假的。因为,你在试探一个人的态度的同时,最后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的聪明才智全部都隐藏起来,只让对方看到她轻视的,甚至是不屑一顾的一面!
而且,商府之中,真的有汪蔻所说的那么难混么?根据汪韵宁的了解,杜甄是一个闲事不管的人,商雪玉则是偏安一隅,若是你不去招惹她的话,她看都懒得看你……
至于大姨娘和四姨娘叶蓝,还有那个什么商府的二小姐什么的,汪韵宁完全没有看在眼里!
是的,现在的汪蔻在等,汪韵宁也在等!
所不同的是,前者在等自己或者永远都不会回来的女儿回归家门,而后者,却在张牙舞爪地等待着自己可以走出这个院门的机会,汪韵宁相信,只要自己能走出这个门口,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会和现在不同!
耳边,传来连嬷嬷磕头和哀求的声音,她反反复复地重复着那句话:“求求小姐,放过奴婢的孙子和孙女儿吧……”
汪韵宁用几乎是隐密和厌恶的眼视看着态度转了个三百六十度转弯的连嬷嬷,这种刁奴,若是你不好好地教训她一次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马王爷究竟生了几只眼!
连嬷嬷这头磕得非常用力,也非常实在,那一下一下的响,似乎是一曲并不优美的曲调,正在汪韵宁的耳边反反复复地响,反反复复地唱!
不多时,连嬷嬷的额头就已经渗出了血。那血,沾染在脚下的土地上,让汪韵宁看了,有片刻的不悦!她可是个有洁癖的人啊,怎么能容忍这种且野的人,将自己眼前的土地给弄脏呢?
看连嬷嬷磕得差不多了,汪韵宁这才淡淡地说了句:“好了,你起来吧!”
磕头磕得头昏脑涨的连嬷嬷一听,顿时如获赦令。她连忙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朝汪韵宁说道:“小姐是愿意放过奴婢的孙子和孙女了?”
汪韵宁淡淡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对付你的孙女和孙子了?”
听了这话,连嬷嬷“嘎”的一声,呆在那里!
原来,这居然是汪韵宁的投石问路之计啊?现在,她除了任汪韵宁摆布之外,可真的没处可逃了!
果然,汪韵宁仍旧语气轻淡地说道:“嬷嬷你是知道的,我孤身一人来到商府,姑姑平日里又忙,并无暇顾及我,所以,我需要自己的心腹,不知道这话,连嬷嬷你可明白么?”
连嬷嬷连连点头!
连嬷嬷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血,此时,正顺着额头长线般地下滑,再猛地一甩,有几滴,甚至甩到了地上。那样纵横的角度,坐在汪韵宁的角度看来,就象是魔鬼划下的线符一般,简直觉得可怖极了。
汪韵宁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行了,连嬷嬷,你流血了,先去洗把脸,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连嬷嬷听了,片刻也不敢停留地,连忙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汪韵宁一个人,她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半开的窗子。那外面,是枯叶飒飒,黑灰一片。最近一一棵花树上,叶已经落尽,只剩下细韧的灰色枝干。那里,只有半片的枯叶,还没有落下,正在冷风之中飘摇,似乎随时都有随风而去的危险!
所谓最是凄凉不是秋,眼下的境况,也不过如此吧?
汪韵宁怔怔地看着,过了半晌,这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了一句:“这秋天,真的好寂寞啊!”
随着汪韵宁的话,那一片枯叶象是被什么力道催着一般,陡地离开枝干,朝着地下跌去!片刻之后,传来一声细细地脆响,然后,终于归于无声!
汪韵宁看着,淡淡地摇了摇头,转过了身子!
汪蔻一口气回到自己的院子。她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看也不看地就想往地上扔!
然而,举起的瞬间,她忽然想起,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为所欲为的她了,这屋里的东西,也是样样都登记在册的,若是她再砸一样的话,那么,还得象以前一样,足足地赔上一大笔的银子!
大笔的银子……
那银子,是有一大笔不假,而且,足足是两万两的数目的啊!但是,这两万两银子的数目在那里,可是,银子呢?呵呵……
汪蔻缓缓放下手里的东西,跟角流露出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她禁不住地将头向后仰起,无声狂笑——那两万两银票,汪蔻是亲手送了过去,而且,还亲眼看着杜甄吩咐人入了册子,这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