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从惟儿醒来之后,根本就没有再提起过关于昨晚的事情,而她的眉色之间,也丝毫没有刚刚经历过噩梦的恐惧和惶惶。所以,这下,就连心细的绯衣和担心的聘儿也吃不准,这惟儿究竟是刻意的逼着自己给忘记了,还是不愿意再一次提起那噩梦般的一刻。
但是,真相尤其重要,所以,无论是绯衣,还是聘儿,都希望将那个暗害惟儿的人,绳之以法,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绯衣望了一眼聘儿,聘儿也看了一眼绯衣,两个人的眼里,同时浮出的是一句话:“现在,是不是可以试探着问一下,然后,再看看惟儿的反应了?”
绯衣终究是沉不住气的。她笑着朝惟儿说道:“惟儿啊,你昨晚是怎么回事呢?半夜醒来去了井边,然后,跌进井里去洗了个澡了?”
绯衣刻意的没有提起别的,而她一问完,就神情紧张地望着惟儿,似乎想从惟儿的脸上,发现那个可怕的真相。而聘儿则觉得绯衣问得似乎太直接了,生怕绯衣真切的话,伤害了惟儿幼小的心灵!
然而,让聘儿吃惊的是,惟儿在听了绯衣的话之后,她先是努力地点着眉心,然后,再认真地看了绯衣一眼,居然顺着绯衣的话,有些苦恼地说道:“是啊,你说说,我这是不是梦游去了呢?昨晚居然会到井边去,然后,一下子跌进井里去呢?”
惟儿的话,顿时让绯衣和聘儿瞠目结舌!
绯衣原本是想减少惟儿的排斥感,从而找了一个虚假的借口,而好让惟儿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惟儿居然毫不迟疑地承认了!
绯衣摇摇头,表示有些气馁。而聘儿想了想,则问道:“惟儿,你是不是经常自己梦游到井边去呢?”
聘儿的话,还是一个引申性的问题,她最最想知道的是,这惟儿去井边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而惟儿被人扔进井里,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这一点儿,还是必须要弄清楚的!
谁料,惟儿听了聘儿的话,居然非常认真地说道:“是啊……这个,我也是不知道的,我只是知道,我经常做梦,然后,在梦醒了之后,就经常不在自己的床上——我曾经问过姨娘,姨娘就告诉我说,我是自己睡着了之后,然后,才到处走的!”
睡着了之后到处走么?
听了这样的话,聘儿和绯衣同时都觉得自己匪夷所思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个惟儿,居然真的有梦游的习惯么?那么,她昨晚被人扔进了井里,那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是偶尔窥见了秘密,还是怎么回事呢?而且,聘儿明明说道,这个惟儿呢,就是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和一个嬷嬷出现在那里的,两个人似乎从井里捞出了什么,然后,又再一次的离开了那里,等再回头之后,惟儿才被那个嬷嬷扔进了井里去的!
可现在呢?这让聘儿和绯衣意外的是,惟儿居然说自己真的是梦游,所以,这才对昨晚聘儿曾经看到的东西没有什么意外的吧?
绯衣苦笑起来,她看了一眼聘儿,苦笑着问道:“那么,惟儿,你是不是想告诉姐姐,说你做了一个很长的、很可怕的噩梦,等醒来之后,就睡在了绯衣姐姐的床上了?”
这句话,当然是绯衣随口问出来的。这事实上,就是绯衣在极度的失望之后,所发生来的最最无奈的感叹!
昨晚到今日的一切,就象是一个戏剧!
因为一个偶然的小借口,聘儿在井边过了一个晚上,可是,在这个晚上过去之后,聘儿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却意外地救起了一个人,然后,又十分意外地得知了一个似乎关乎着别人秘密的大事!
然而,到了现在,惟儿告诉她的,却只是一个噩梦,一个坏习惯而已。那么,那个所谓的真相,又离她们究竟有多么远呢?
原本触手可及的真相,现在居然变成了遥不可触的迷雾,这让原本怀了极大希望,想热切地得到真相的绯衣顿时觉得,自己被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谁知道,惟儿听了绯衣的话之后,居然十分认真地说道:“是的啊……绯衣姐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绯衣一听,更加啼笑皆非了——若然对方不是惟儿的话,她一定会以为这是对方在开她的玩笑,在告诉她一个根本显而易见,却根本不符合实情的玩笑——绯衣的心里,顿时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
只听惟儿说道:“是啊,我昨晚原本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好好的,然后,就忽然之间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自己被人从床上揪起来,然后,逼着来到了井边,再后来,那个人似乎在井里捞起了一样东西,又逼着我和她一起将那个东西搬到车上,后来,我又被带了回来,然后,被那人推到了井里……”
这样的话,让聘儿顿时精神一震,她连忙说道:“惟儿啊,那么,你可看清楚了,那个逼着你起床,又逼着你搬东西的人,她究竟是谁呢?”
聘儿望着惟儿,眼里充满了希冀。因为,在她的心里,若然惟儿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又真的是在做梦的话,而且,她还能记得起这梦中的情景的话,那么,惟儿是否能记起,那个昨晚在她梦里出现,又逼着她做了那么许多事情的人,又究竟会是谁呢?
现在,聘儿真的迫切的希望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听了聘儿的话,惟儿顿时觉得一脸的好奇——似乎,惟儿并不知道,为什么聘儿和绯衣对自己做梦的这一件事,显得过分的关切和关注了,而且,惟儿更加不明白的是,一个梦而已,这个聘儿,为什么要问得如此明白呢?
想到这里,惟儿仔细地想了一下,然后,又苦着脸朝着聘儿说道:“不好意思啊,聘儿姐姐,我真的看不清那人的脸……而且,我也记不得那个人的样子了……”
现在,绯衣和聘儿显得彻底地失望了——
既然惟儿将昨晚真实发生过的一切都当成了一个梦,她又将昨晚的一切都归于梦境,那而且,又记不得梦境中的一切的话,这一切的一切,显然都只能是白费了!
因为,绯衣和聘儿是真的问不出来,这个惟儿对于昨晚的事情,究竟能记得多少,又不记得多少……
就在绯衣和聘儿失望地对望了一眼,准备说什么时,惟儿已经一下子跳了起来,她大声说道:“哎呀,不好了,姨娘可是要在这个时辰睡醒呢,我得回去侍候她了……%”
惟儿说完,也不等绯衣和聘儿说话,就着急地朝二人摆摆手,然后,一溜烟一般地飞快地跑了!
绯衣一看惟儿要跑,连忙说道:“哎,惟儿,你要小心些啊……”
然而,绯衣的话才刚刚说完,惟儿已经跑得没影儿了,绯衣的话,也不知道她真的听清了没有!
惟儿走了,失望至极的聘儿和绯衣面面相觑了半晌之后,相互都摇了摇头,不由地发出一声长叹:“唉……”
绯衣看看着聘儿,苦笑道:“真没想到,惟儿居然有如此奇葩的习惯……”
聘儿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子,有些自嘲地说道:“是啊,现在,就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自己,昨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在梦游的了……”
聘儿自然可以肯定,自己昨晚经历过的一切,肯定并不是在梦游,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解释,非但找不到任何的解释,更重要的是,那个真实地经历着一切的人,却将这一切所有的真实的东西,都看得噩梦一场,无关紧要了!
绯衣无言地拍了拍聘儿的肩膀,说道:“聘儿,算了,算了,就算真的有人要害惟儿,在知道了她的这个坏习惯之后,也一定不会再缠着她了!”
聘儿听了,摇摇头,说道:“我原本还以为能发现什么真相呢,却不料,一切都是白忙一场!”
是啊,这一切,又是白忙一场了!
聘儿用力地长吸了口气,朝绯衣摆摆手,大声地说道:“好了,干活儿,干活儿,昨晚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吧……”
聘儿说完,掉头就朝外走,刚刚走出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一束眸光在紧紧地盯着自己,那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看一般!
聘儿悚然回头,只看到秋末的阳光之下,那犹如被隔离了一层薄膜之后的明丽的感觉之下,居然有一对眼睛,正朝着她无言地望着,望着,那眼神,犹如深潭,却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
聘儿先是一呆,然后,大大方方地朝那人说道:“咦?红珊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居然都不知道呢?”
红珊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朝聘儿摇摇头,说道:“我才刚刚进门,就听到你和绯衣在说话!”
红珊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走了!看到红珊走了,聘儿也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然后,也跟着继续忙自己的去了。然而,就是刚刚的那一眼,说不出什么,就象是在聘儿的身后留下了什么印记一般的,再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