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枫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睡相如此奇特的人,有些啼笑皆非!
眼看着,双手捞了半天,也没有将掉在地上的被子捞起来,而感觉到冷的人,已经再次蜷缩了身体,抱着他的手臂,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夜慕枫心里的无奈,就如窗外结冰的冰棱一般,一坨坨,一条条地竖在那里!
眼看着,怀里的身体温度越来越高,随着她不停地乱动,想扑进他怀里的身体也不安分起来,夜慕枫咬了咬牙,只能心一横,将那只被商雪玉抱着的手穿过她的肩膀,返手抱紧了她!
商雪玉的体重非常的轻,抱在夜慕枫的怀里,就象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可见,这个少女在以往的十来年里,过的是何等凄惨的日子。
虽然,最近一年的日子,是好了一些,但是,她除了不停地伤,就是不停地中毒,这到了现在,原本孱弱的身体,都没有真正复原!
夜慕枫看着商雪玉尖尖的下巴,还有她的脸上红得可以滴血的脸,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将商雪玉放在床上,准备返身,去拿那张被商雪玉踢在地上的被子。
然而,夜慕枫才只一动,那只被商雪玉抱紧的手臂又将他拖了回来!
商雪玉人在半昏半睡之中,力气却大得出奇。她抱着夜慕枫的手臂,犹如抱紧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地,死死地不肯放手!
夜慕枫想抽出自己的手,却不敢真正发力。他返身,想将商雪玉的身体移正一些,可商雪玉一感觉到夜慕枫的身上微微清凉的感觉,却象只八爪鱼一般地扑了上来,再也不肯离开半分了!
额头上敷着的毛巾,因为商雪玉剧烈的动作而跌了下来,床上的另外一张被子,放在床的最里面,夜慕枫即便想够,可是,却没有足够的力气能够得着。
屋子里,燃着熊熊的炭火,按照道理来说,其实并不算冷,脱下了大氅,只穿了薄薄的棉衣的夜慕枫,都丝毫不感觉到冷,甚至,浑身的某一处,还因为柔软的小东西的蹭来蹭去,而感觉到燥热起来!
夜慕枫的手,再次覆盖商雪玉的额头。仍然烫得要命。而滚在自己怀里的身体,也同样的高温难耐。似乎,自己的身体,就成了对方降温的源泉了!
夜慕枫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只是抱着对方的身体,用自己的体温帮对方降温——商雪玉身上的温度,越发地高了起来。火炭一般地贴在夜慕枫的身上,让他既难受,又觉得煎熬——试问一下,任何一个成年的正常男子,在怀抱着喜欢的女子的时候,都有类似的煎熬的吧?
被子拉不过来,夜慕枫微微叹了口气。他伸出双臂,将商雪玉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帮商雪玉缓解高烧带来的难受!
商雪玉睡得沉沉的,她象是被烈火烧得失去了理智的人,终于寻找到了可以解渴的源泉之后,便再也不愿意放手了!
夜慕枫抱着商雪玉,一动都不敢动一下,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心里祈望着,绯衣快些请了军医回来,好替商雪玉诊治,而自己,也刚好免了缠身之罪啊!
客栈之外,秦汉和那个亲兵,一前一后地走着!
已经没入了脚踝的新雪,被军靴踩得“咯吱,咯吱”地响。茫茫的雪原之中,只有街道两旁那些黑色的墙壁,还有屋檐下的长长的冰棱子,就象是陡然伸出的尖锐的冰刺一般,冲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虎视耽耽!
白雪,包-裹着的黑色的枝条,那样陡然换了新装的肥胖,让人一眼看去,就象是过年时的福娃一般,流露着憨态可掬的胖胖手指!
黑色的树干上,也覆盖了一层的雪片,背着风的方向,雪片依附无着,才会才能祼-露出点点的本色!
已经是新年前的最后一个月了。到处的街道之上,已经有了淡淡的过所的气息。
那些包-裹着厚厚的围巾,匆匆忙忙地闪过街头的人群,那些提着装了年货的篮子里,那些当街叫卖的小贩子们,比之平日里,更加卖力的呼叫,还有那些当街挂出来的,红红的对联,以及那些红色的灯笼里,映着红透了脸的掌柜满脸的笑容——
虽然是讨价还价,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平日里的疏离和不耐,相反的,是大家比平日里,更加尽心的介绍,以及寒暄!
随着人们张口,逸出来的轻雾,将眼前的东西遮住了片刻,那声音,也随着那轻雾,飘进了对方的耳际:“掌柜的,再便宜些吧,我可是买得多呢……”
“……”
那些带着讨好的,或者是带着谨慎的讲价的声音,消失在了身后,前面更多的人,都还在询问价钱,最后,从对方的摊子上接过了或多或少的年货,又递上了手里少得可怜的铜钱!
买卖成交,皆大欢喜!当然了,最最开心的,还是跟着大人一起来置年货的小孩子们吧?还不知道人间疾苦的他们,眼睛里只看着篮子里的东西,还有街上那些五花八门的,垂涎了一年的各种小吃!
过年了,最是隆重的节日,此时的人们,无论有钱还是没钱,都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年货,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了吧?
小孩子们正在街头玩着雪球,打着雪仗。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的纯真笑脸,比之那剔透的冰雪,更加让人觉得舒心而且快活!
遥想起京城之中,自己的家人是不是也在准备着热热闹闹的新年?抑或是在翘首仰望着远方的人儿,心里掐算着无尽的归期呢?
年来寒冬,难得的相聚的日子,却在遥远的远方,看着别人的新年,别人的喜庆!
年轻的亲兵微微在心内叹息一声,眼角扫了一眼那当街挂着的,红通通的对联,他快走两步,追上了秦汉。
秦汉手里执着马鞭,低下头来,一个劲地向前走!他的身后,那匹跟了秦汉多年的白骢马昂着头,喷着长长的雾气,从不断来往的人流之中穿过,就象是穿过古疆场的胡扬林一般,没有半分的迟疑!
“将军……九殿下怎么说呢?”
一直跟着秦汉的副将秦标抢上前去两步,跟上了秦汉的脚步节奏,在终于按捺不住地低声问了一句!
要知道,将军此去客栈,可是为了让九殿下准许大家在这镇上多休整几日,然后再启程呢!
毕竟,这年关将近了,每个兵士的心里,都有了些思乡的情绪,再加上过了这个镇子,就是几百里的无人区。在那里,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险境在等待着他们呢!所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之意!
副将秦标更加知道,眼下虽然还在汉北,可总算距离京城的冰天雪地是一样的氛围,每个人,在这里,还是将自己当成了身在京城,身在家乡,更是当成了离家并不太远的他方,有了这个想法,思乡的情绪,自然会淡上一些,而在这些人的心里,恐怕想的是,若能在这个地方过上年前这仅有的几天,也算是离自己的家人,以及兄弟姐妹近上一些的吧?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在这些即将远行的兵士的心里,还留存着最后的一些安慰的吧?
昨晚的时候,军营之中,秦汉和几个副将在营中议事,这些副将们,便将这些个心底的想法,都告诉了他们平日里奉之为天的秦汉,希望借着秦汉的口,将他们的意思,委婉地表达给夜慕枫!
秦汉并未经过远征,是以,并没有兵士们这种的感觉,然而,他在随后喝下了半坛子酒之后,就拍着胸口保证,今天一早,就要去和九殿下说明情况,希望呆在这镇上,过了年关再说!
毕竟,汉北还是汉北!
汉北距离京城虽远,但还是一马平川的中原,若没有冰雪阻碍,只要驰马而归,也不过五、六天的时间,就可以回到久违的京城,就可以回到他们的亲人的身边去了!
但是,若是过了这几百里的无人区之后,就属于汉中地带,地域的不同,对于思乡的人们来说,意义更加不同的!
当然了,这些副将们是不会将这些意思表达得如此清楚的。他们只是说,兵士们连日行军,手脚多生冻疮,有些肿得连路都走不了了,所以,希望在此休整,恢复士气之后,再继续前进!
秦汉依约,今日一早就来找了夜慕枫。然而,他只是开口说了一半的来意。就听到夜慕枫淡淡然地截断了他的话:“昨晚的酒,是否好酒?”
秦汉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军营之中,是不可以喝酒的,可是,他却带头喝了酒,这已经是大错一件。现在,无论他再求什么,都已经落了后着的啊!
只是,自己只不过是在军营之中,和自己的几个副将喝酒,又是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夜慕枫的呢?一个转念之间,秦汉就想到了夜慕枫安插在军营里的那一些亲兵——对的,一定是那些个人,将自己喝酒的消息,透露给他们的主子的!
要早知道这样的话,应该在安营的时候,就将这些人给分离出去的吧?
夜慕枫似乎早知道秦汉在想什么了。他指了指秦汉的脸。说道:“酒气到了现在还没有散,秦将军昨晚一定喝了不少吧?”
这下,秦汉真的无话可说了——酒气是比较难散的东西,特别是对平日里并不喝酒的人,对此尤其敏感。
原本,秦汉今早出营的时候,就已经漱口,并清洗干净的了。可没想到的是,还是给细心的夜慕枫,发现了蛛丝马迹!
秦汉原本无话可说,可是,再一想到那些等待着他回去的兵士,有些话,终究要说出来的不是?
秦汉吸了口气,艰难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只说到兵士生了冻疮。举步维艰之类的,夜慕枫已经笃定地开口说道:“对了,你让军营多买些姜和辣椒来,一来帮大家御寒,二则,可以抗生冻疮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