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没说话。
周妈低声说:“也快一年了,那些事情还放不下吗?”
好在这个时候医生过来了,打断了周妈刚刚提起的话题,她现在记性也差的很,被人打断后,也不再记起继续问,只是对那医生像个小孩子一般说:“您怎么又来了。”
那医生见她一副不欢迎的模样,只得无奈的对着我笑说:“周妈现在是把我当做仇人来对待。”
周妈说:“可不是仇人?隔三差五的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医生将医药箱递给丫鬟后,便坐在周妈床边说:“老太太,这是为了看病,您要是好了,我还比你高兴呢。”
周妈挥手说:“好不了啦,我知道,不用治了,还治什么,岁数到了,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医生才笑着说:“话可不是这样所,健康长寿,九十,一百岁的不是遍地都是吗?”
周妈样子看上去有些糊涂了,她皱着眉头说:“哎呦,医生啊,我不要活这么长,这么长干嘛,又不能下床走路,这不是活生生的坐监狱吗?”
之后周妈一直和医生念叨着,让他下次别再来了,她现在挺好的。
医生为了配合她,只能连声说是是是,周妈这才停歇了一些,等诊完脉后,医生又开了些方子让丫鬟们去捡药。
周妈竟然又和医生唠嗑了起来,要说她糊涂,她似乎也不糊涂,因为她知道东郡那边发生战事了,她和医生说:“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也是东郡那边开打仗,宋家军和老秦军在打,还是嘉庆那一年,整个东郡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哎呦听说是血流成河,没想到这才稍微好了几年,内战结束了,外战又开始了,这东郡啊,也真是磨难的很,那边迟早是要打没人的。”
医生听周妈如此说,便问:“您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周妈笑着说:“听丫鬟们说的。”
医生说:“这天下纷争是正常的事情,您啊,就别担心了。”
周妈摇头说:“我不担心,那仗肯定打不进金陵城的,只是我们是安逸了,可东郡那边的百姓也真是可怜的很。”
医生没再和她闲聊,而是让丫鬟替她揉了揉完全萎缩的双腿。
医生出去后,我也跟着从里头出来,到达外面,我问那医生周妈的情况。
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我,而是叹了一口气才说:“不是今年,就是明年。”
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便接过丫鬟递来的医药箱,正要朝着外头走,这个时候王芝芝从大厅那边走来,对医生说:“您来的正好,最近我有些头晕,您快帮我瞧瞧。”
医生又被王芝芝请了去,留我一个人站在那,我站了良久,又转身回了周妈房间,她依旧在跟丫鬟唠叨不休,都是她年轻时候的事情,这些话大约是丫鬟听厌了,所以很是敷衍的应答,可就算是这样,周妈还是说得相当的起劲。
那丫鬟一直有些昏昏欲睡的替周妈按压着腿,不轻不重,不痛不痒。
我在那站了一会儿,丫鬟感觉到有人进来了,猛然睁开眼看向我,她就想起身行礼,我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这里。
丫鬟看了周妈一眼,犹豫了两下,最终还是回了一声:“是。”
我在周妈身边坐了下来,代替了那丫鬟的所做的事情,替周妈揉着。
她本来歪在枕头上,有些要睡过去的趋势,不过在我坐在她床边后,她又强打着精神看向我说:“小姐啊,不走了吧?”
我笑着说:“不走了,留在这里孝顺您。”
周妈听到我这句话,像是放下心来,这才又歪了下去,继续在那打着瞌睡,可她似乎还是不安心,又立马抓住了我的手,放在了心口,生怕我走似的。
我一直陪着她,陪到她熟睡过去后,这才将手悄悄从她手心内抽了出来,出了周妈的房门。
门口有个丫鬟在等着,对我说:“小姐,您的屋子已经替您打扫好了。”
我说:“我去外头住。”
那丫鬟没想到我竟然会如此回答啊,她有些为难了,我知道她有难处,又说了句了:“倒时候他们要是问起,便说是我执意如此就行了。”我朝着外头走去,可才走几步,还没走出穆家的大门,便被那些士兵拦住了。
那些士兵说:“小姐,您别忘了,您现如今可是限制行动的,若是您不在穆家待着,便要去被人看守的地方。”
我盯着那两个士兵看了良久,我倒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说:“既然如此,那便送去看守的地方吧。”
在穆家干了同样有几十年的桂姨立马从厨房内走出来,对我说:“小姐,别赌气了,这都多长时间了,而且先生近期都不会回来,你便放心好了,你且安心在这住下,多陪陪周妈。”
我皱眉看向桂姨问:“他不回来?”
桂姨说:“是啊,这几天东郡那边开战,先生每日都在总统府那边和霍总统商量战事呢,已经有三天没回来了,那边打来电话说,估计这三天也不会回。”
我这才没说话。
桂姨又说:“您安心在这住下吧,多多陪陪周妈。”
桂姨对丫鬟说:“快带小姐上楼去吧。”
丫鬟也机灵的很,便立马在我身边说:“小姐,这边请吧。”
我这才没说话,朝着楼上走去,那天晚上我便在穆家住下了,之后那几天我一直都在周妈房间待着,陪着她,陪了差不多三天,确实不见穆镜迟回穆家,不过,就算如此,我也并不打算在这久待,决定在这住三天,陪够周妈,第四天便离开这里。
不过我没想到第四天我要从这里离开时,竟然恰巧穆镜迟的车子从外头开了回来,我人才刚走楼梯口,便见穿着一袭素白长衫的穆镜迟从外头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王淑仪还有周管家,几人似乎在和他说战事上的问题,穆镜迟没有一直眉头紧锁,沉默不语的朝前走。
一瞧见他上来了,我转身便朝屋内走去,没有和他正面相撞。
很快,我听见穆镜迟最先进了书房,紧接着是王淑仪跟周管家,等外头彻底安静下来后,我这才从屋内出来,头也没回朝楼下走去,我没有从正门口离开,而是走的后门,我熟悉这穆宅里的每一处,所以从什么地方最容易离开,我了如指掌,可这些似乎都是以前,因为当我按照以前的路线离开时,才发现这边的守卫方式全都变了,穆家的围墙上头,全都站满了岗哨。
我才出后门,便被围墙上头的岗哨盯住了,他们盯着我,我也盯着他们,相互盯着对方好一会儿,我站在那好几秒,想了想,还是朝屋内回走。
我再次回了自己房间。
外头不断传来王芝芝的说话声,她在张罗着午膳,因为穆镜迟隔了这么久回来,午膳自然是要隆重精细一些。
差不多一个小时,丫鬟进了我屋子来请,说是楼下午膳已经备好了。
我隔着门对那丫鬟说:“我不饿。”我想了几秒,又说:“端上来吧。”
丫鬟听我如此,站在门口却是犹犹豫豫说:“先生也在书房用餐,小姐您要在屋内用餐吗?”
我嗯了一声,因为我更不想和王芝芝共处一张餐桌。
丫鬟见我如此回答,便又退了出去,之后一下午,我不断听见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朝着穆镜迟的书房走去,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丫鬟再次上来传晚膳,我想了想,这样下去似乎有些矫情了,便也没再让丫鬟把晚膳送进屋内,而是对她说:“我等会就下去。”
丫鬟说了声:“是。”这才从门口离开。
我到达楼下餐厅时,穆镜迟还没有从书房下来,只有王芝芝抱着孩子坐在那,丫鬟在一旁安静的布着餐,她瞧见我来了,也没说话,只是喂着孩子饭,那孩子极其的不乖巧,不断用手去抓餐桌上的晚。
王芝芝对他宠爱的很,任由他抓着。
我坐下后便拿起了桌上筷子,差不多十分钟,穆镜迟还没从书房下来,王芝芝问已经把孩子的饭喂完了,正好有个丫鬟从穆镜迟书房下来,王芝芝赶忙问她:“好了没?”
那丫鬟说:“听说是河侗丢了,现在连同东郡都岌岌可危的很,那边还没完事呢,先生火大的很。”
王芝芝没有再问下去,也不敢派人上去催,而是对身边的丫鬟说:“再把菜拿去热一热吧,若是黄了的,便重新做。”
丫鬟们齐声说了句:“是。”
便又将桌上的菜端了下去。
穆镜迟不下来我们自然便没办法先吃饭,所以只能在餐桌边上坐着等,我和王芝芝自然是没话说的,她一直抱着孩子在哄着,我端着桌上的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到自己几乎要喝不下去时,热了第三遍的饭菜又再次端上了桌。
王芝芝见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这才对身边的丫鬟说:“上去瞧瞧先生怎样了。”
丫鬟说了一声是,便朝着楼上走去。
这次丫鬟上去后,穆镜迟这才从书房下来,这是隔了半年,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向他,他看上去确实如周妈所说消瘦了不少,看上去有点倦怠,没有以前的精神状态好,面容隐隐有些病态。
他在餐桌边坐下后,王芝芝这才问:“东郡那边的事情,可是还没处理好?”
穆镜迟不太想谈这方面的事情,而是问她:“江太太那边的事情怎样。”
王芝芝立马说:“今天我和她提了提,江太太说恩莱医院接纳东郡那边的伤员没有任何问题,那边已经在着手营救的安排了。”
穆镜迟这才没说话。
这个时候坐在王芝芝的怀里的孩子朝穆镜迟伸手喊着:“爸爸、爸爸、”似乎是想让他抱,王芝芝赶忙对孩子说:“爸爸忙了一天了,很累了,风儿,不可以。”
可孩子却不听王芝芝的话,硬是吵闹的让穆镜迟抱,穆镜迟见孩子闹成这副模样,便朝王芝芝伸出手说:“抱过来。”
王芝芝像是怕穆镜迟累着,不过很快,她还是把孩子抱了过去,孩子到达他怀中便眉开眼笑。
穆镜迟喂了孩子吃了点东西,不过也只是抱了一会儿,便递给了一旁的丫鬟,他似乎这才注意到坐在旁边的我。
王芝芝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着,穆镜迟什么话都没说,而是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替我碗内夹了一只水晶饺子在我碗内说:“用膳吧。”
王芝芝没说话,只是再次把风儿给抱了回来。
我没有碰穆镜迟给我夹的水晶饺子,而是把饺子放在了一旁没有碰,我吃的并不是很多,完成任务后,我从桌边站了起来说了句:“你们慢用。”便从餐桌边退了下去。
穆镜迟也没说什么,反而王芝芝看了我良久,不过很快,她笑着立马转移话题说:“等会儿,我再让人端写饭菜上去。”
后面两人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有管,到第二天,我便又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我本以为穆镜迟上午应该是要出门去总统府的,可没想到我下楼时,正看到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茶,和身边的人谈论着什么,丫鬟在一旁奉着茶,屋内的气氛还算平静。
我没有再犹豫,而是朝着楼下走了去,走到楼梯口时,正好碰见丫鬟春儿,她见我提着包袱,便问我:“小姐,您要走吗?”
这句话让坐在那的穆镜迟看了过来。
我没有否认,而是对春儿说:“我就不过去周妈房间了,你等下帮我和她说说。”
春儿看了我几秒,这才点点头。
我提着包裹也不打算和穆镜迟说什么,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坐在那的穆镜迟瞧见了,便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等他身边的人退下去后,他竟然难得温和对我说:“要去哪。”
我没有停下,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抱着东西径直朝着大门走,可走到门口时,那两个保镖拦住了我。
穆镜迟也没说话,而是端起了一旁的茶杯,低眸饮了一口茶。
我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说:“你什么意思。”
穆镜迟竟然一点怒火也没有,很平静的说:“没什么意思,现在你住在穆家是最合适的。”
我说:“最合适我的地方,应该是袁家那间屋子。”
他出奇的没有理会我的反唇相讥,也没有再看我,因为很快有通电话打了进来,他专注的去接听电话,没有再理会我,而门口的士兵却没有丝毫退让。
我站在那良久,便又提着包包袱上了楼,现在的我,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和他对抗不过是自找苦吃。
上了楼后,我便没有再下过楼,之后那几天也全都是让丫鬟送饭上来了,没有再下过楼。
而穆家不同以前的冷清,如今却热闹的很,王芝芝三天两头招呼人来家里做客,打牌,我坐在楼下,都能够听到楼下那些富太太的吆喝声,而穆镜迟除了那天在家以外,之后几天未再见过他在穆家待过。
具体自己在房间内待了多少天,我已经没去算过了,再次下楼,客厅内又是一些不认识的富太太在那欢声笑语。
我正要当做没有瞧见他们,径直去花园转转的时候,忽然有个太太唤住了我。
我停了下来看向她,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认识她,面生的很。
就连坐在她对面的王芝芝都看向她,过了一会儿,王芝芝和我介绍说:“这是狄总长的家的太太,狄太太。”
我不知道她是为何叫住了我,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问我:“你为何还穿着丧服?”
提起这个话题,王芝芝倒是没说话了,在一旁提着牌。
我沉默了几秒,回答说:“亡夫守丧。”
那狄太太听后,这才恍然大悟,大约是了解了什么,她又问王芝芝:“虽然有些话,不适合跟穆太太您说,不过,可还是要和您说上一说的,我们家附近的老傅您可认识?”
王芝芝丢了一张牌,笑着问:“可是狄总长的下面一级的傅次长。”
狄太太笑着说:“正是!您倒还记得。”
王芝芝问:“可有什么事?”
狄太太说:“傅次长家有个儿子,如今二十七六了还未娶妻,我瞧着陆小姐跟傅次长的儿子年纪正吻合,他家又是开明的人,穆太太可否又凑成一桩好姻缘的意思?”
王芝芝脸上没反应,只是专注的提牌,提了好半晌,她说:“这种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狄太太说:“您帮我去穆先生前头问问?这样一直留在家里头也不好啊,趁还年轻,还是早些找个人家嫁了才是正事儿。”
王芝芝说:“我去问问。”接着,她丢了一张牌在桌上。
狄太太笑着说:“行呗,等你消息。”
几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倒也没有人再理会我。
我在那站了一会儿,便继续朝着花园走去,在外头转了好一会儿,下意识观察着穆家的防卫,才发现目前比以前严多了,根本无处可逃。
逃跑这事情,我暂时便摁在了心底,想来等东郡那边的仗事完毕,穆镜迟应该就会放我走了。
到达晚上的时候,王芝芝也没有提今天狄太太拜托他的话,而是如往常一般在餐厅内用着餐,和穆镜迟说着一些细碎的事情,穆镜迟要听不听,大约因为东郡战事挂心头,回答的并不多。
这一晚就这样过去了。
到第二天穆家又来了许多人,没想到那狄太太竟然真把傅次长的儿子,傅潇文给带了过来,提着礼物来的,说是特意拜访。
王芝芝当时有点尴尬,大约是狄太太没有通知她,她有些措手不及。
那傅潇文一间到王芝芝便客气的很,拘了一礼,唤了声:“穆太太。”
怎么算傅潇文的父亲也是个次长,所以王芝芝面子还是要给的,当即便招呼着她们坐下,等她们一坐下,狄太太便屋子内来回看了一眼问:“陆小姐呢?”
王芝芝反应过来,便立马笑着说:“人如今在楼上呢。”
狄太太说:“不如请她来楼下坐上一会儿?”
王芝芝便招呼着丫鬟说:“春儿,上去把小姐招呼下来。”
春儿说了一声是,便朝着楼上走了来,我正在镜子前梳头发,楼下动静我基本都清楚,所以对于春儿的到来,我也没有任何惊讶,她站在我房门口说:“小姐,夫人让您下去一趟,家里来客人了。”
我也没有拒绝,依旧用梳子给自己梳理着头发,好半晌才从镜子内看向春儿说:“你说我现在就下去。”
春儿说了一声:“是。”便又走了下去。
等她下去后,我这才起身,看了一眼镜子内的女人,依旧是雪白的丧服,如海藻一般垂在腕间的长发如墨一般黑,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饰品,唯独簪在鬓角的那多白绢花,倒显得楚楚可怜的很。
我拿起眉笔往脸上描了最后一下眉,然后这才觉得妥当不少下了楼。
到达楼下后,那狄太太瞧见了我,便立马对身边的次长儿子傅潇文说:“潇文,这便是穆先生家的陆小姐。”
他一瞧见我出来,眼睛都是直的。
我朝狄太太行了一礼,接着又朝那傅潇文行了一礼,狄太太见我不排斥,竟然高兴的不行,便推了推还在痴愣中的傅潇文说:“这就是陆小姐,潇文。”
那傅潇文反应过来,立马走了过来,笑着说:“陆小姐,您好。”
我瞧了他一眼,也回了句:“你好。”
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嘛了,只是盯着我,还是狄太太在那笑着,让我们两人快坐下,他这才反应过来。
等我们双双坐下后,狄太太便开始问我一些问题,都是一些大家都晓得的事情,她问什么,我便答什么,一来一回后,狄太太笑着说:“潇文也留过学,不过是在东京,你们两人啊,无论是外表还是别的,都相配的很。”
我不说话,只是有些含蓄的笑了两声。
狄太太见我们两人都有些拘谨,便又说:“陆小姐,要不你带潇文出去走走?”
王芝芝也看向我,我没有拒绝,大方笑着说:“好啊。”便主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那傅潇文说:“傅公子,这边请。”
那傅潇文立马站了起来,有些受宠若惊,我便引着他去花园外头。
狄太太见我领着他往外走,便压低声音对王芝芝说:“你瞧我说的没错吧,俊男美女谁不爱,看她刚才的羞涩模样,向来也是看上了潇文,怎么说都是年轻男女,相互倾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要不你晚上帮我问问穆先生?”
王芝芝迟迟都未开口,那狄太太又催了下她,她这才说:“行吧,你先看看他们觉得怎样,再说吧。”
狄太太见王芝芝似乎总有担忧,便问:“你怕什么呀?东郡那边的战事不打完,难道你一直留着人在家里住?成何体统,这个年纪迟早是要嫁出去的。”
王芝芝还是没说话,我带着那傅潇文在外头转了一圈,等再次回来后,狄太太便笑着问我们交谈得如何。
傅潇文抢先回答,对那狄太太说:“陆小姐知书懂礼,温文尔雅,我们谈得非常好。”
那狄太太一听,脸上笑开了话,又看向我问:“陆小姐呢。”
我小声说:“傅公子一表人才,当然也是……”
狄太太拍了拍手,大笑着说:“这不就成了吗?你们年纪相差不大,可以多交朋友,了解对方?要是没事便相互约约电影,谈谈文学,不是挺好的吗?”
那傅潇文听后,立马看向我说:“陆小姐,周日那天您有空吗?新华电影院那边,有场外国影片上映,您可有兴趣?”
我说:“名字叫艾克尔的奇迹是吗?”
那傅潇文见我知晓,他笑着说:“对,就是这部。”
我说:“好啊,周日我是有空的。”
他略微有些激动的说:“那我那天来接您。”
我说:“可是……我不一定出的去。”
狄太太问:“为什么?”
我没有说话,王芝芝在一旁说:“她现在是特殊时期,我所以不能私自出门,不过我可以今晚问过镜迟。”
狄太太说:“那就好,你一定要问问。”
聊到这个时候,他们自然是到了该走的时间了,王芝芝送着他们离开,我便没有停留,朝着楼上走。
等到达房间后,我坐在沙发上翻着书,王芝芝送完人下楼后,竟然朝着我房间走了过来,她站在门口问:“别跟我说,你真看上那傅潇文了。”
我抬头看向她问:“怎么?不行吗?谁规定我要给袁家守寡一辈子?而且那个傅潇文很好啊,长得不差,身高够,没道理看不上啊。”
王芝芝说:“你要是真喜欢,我今晚便跟镜迟提。”
我说:“不随便你吗。”
我转过身背对着她,继续翻着手上的书,王芝芝站在那看了我一会儿,这才又退了出去。
等她出去后,我坐在那冷笑了一声。
果然到达晚上穆镜迟回来后,王芝芝一开始没敢提要给我说亲的事情,而是旁敲侧击问穆镜迟,觉得总次长的儿子怎么样。
穆镜迟翻着报纸,似乎对那傅潇文没有什么印象,淡声问:“怎么了,有问题吗。”
王芝芝笑着说:“今天他上门来拜访,我瞧见人了,果真是一表人才,而且还和清野很谈得来呢。”
穆镜迟本来是没什么反应的,可当他听到王芝芝这句话时,翻报纸的手停了停。
王芝芝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便尝试着继续说:“对方也是留洋归来的,听说是在东京,藤田名师的门下,和清野年龄相当,清野也……”
王芝芝话还没说完,穆镜迟相当不耐烦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芝芝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又小心翼翼说:“是这样,他邀请清野周日去新华电影院看电影,清野答应了。”
穆镜迟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挑眉看向我问:“是吗?”
王芝芝说:“是的,清野自己答应的,所以我今天来问问你是否同意。”
穆镜迟微偏头看了王芝芝一眼问:“你认为呢。”便放下了手上的报纸,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
王芝芝没想到他竟然会把问题抛到她身上,她笑着说:“我只是代表狄太太来问问,你若是不同意,我便去回绝了。”
穆镜迟喝着茶,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王芝芝安静的等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穆镜迟将手上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然后眼神无比凌厉的落在王芝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