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听雪衣喊她的名字,嵇冷玉不由冷哼一声,回过身来,目光冷冷地从雪衣身上一扫而过,“玄王妃,好久不见。”
听着语气不善,雪衣顿然明白她的意思,弯眉浅浅一笑道:“不久,今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很多。”
“是吗?”嵇冷玉上前一步,握剑的手也下意识地收紧,“你是不是以为,楼主现在已经把蜃雪楼交给了你,你就是蜃雪楼的楼主了?”
雪衣不紧不慢道:“是与不是,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你们。”
嵇冷玉眉一挑,“那我若说,你不是也不配呢?”
听她对雪衣言语不敬,将离有些不满,嗤鼻道:“是与不是,可不是你说了算,这蜃雪楼是容大公子亲自交到小姐手中,小姐身上有蜃雪楼的雪玉令,你莫不是想要违抗楼主的命令?”
闻言,嵇冷玉神色一怒,瞪了她一眼,“哪里来的小丫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话音落,她扬手一撒,一把暗器朝着二人袭来。
见状,雪衣神色一凛,抓住伞兵挡在身前,又拉着将离向一旁闪了闪,堪堪避开那些暗器。
将离脸色一白,下意识骂道:“好恶毒的女人,你是不是疯了!”
嵇冷玉却不以为然,冷笑道:“只要能杀了她,我就算是变成疯子,也愿意!”
说罢,不给两人喘息的机会,手中长剑出鞘,朝着两人刺来。
身为蜃雪楼第一杀手,就连秦钟舸都没有能胜她的把握,不会武功的雪衣和将离想要从她手中逃脱根本不可能。
两人只能连连后退,突然将离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雪衣连忙伸手拉住她,等她们直起身来,剑尖已至眼前。
透过雨帘,雪衣清楚地看到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来,他的动作快得可怕,她只眨了眨眼,那人已经到了身前,伸手以两指夹住嵇冷玉的剑刃,另一只手一掌挥出,击在嵇冷玉肩头。
只听得嵇冷玉闷哼了一声,再抬眼看去,她竟是丢了手中的剑,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
“是你!”离得这么近,雪衣清晰地看到他嘴角掠过的那一抹浅浅的笑痕,而这样的气势太过特别,她没那么容易忘记。
“是我。”君韶嗓音淡淡,指尖还夹着嵇冷玉的剑刃,只轻轻一挥手,那柄剑便掉头朝着嵇冷玉飞去,被嵇冷玉一抬手接在手中。
她上前一步,怒喝道:“什么人?”
君韶睨她一眼,又回身看了看雪衣,弯眉低声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她?是要告诉她,我是君瓴的人吗?”
雪衣定了定神,浅笑道:“你若是不想活着走出莫凉城,大可以告诉她,你是君瓴的探子。”
“探子……”君韶挑了挑眉,没想到雪衣会这么说,“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来探什么的。”
雪衣但笑不语,侧身看了看将离,见她无碍,这才放了心。
嵇冷玉本就恼怒不已,这会儿见他们兀自低声交谈,似乎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中,不由大为恼怒,长剑一挑,喝道:“没想到堂堂玄王妃竟然在外面养了男人,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不知世人会怎么想。既然你们这么郎情妾意,今天我便成全了你们。”
说罢,她抬手在嘴边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片刻之后,三人就被黑衣杀手团团围住。
只听其中一人问嵇冷玉道:“跟你说了,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找我们,若是别人发现我们的踪迹,你也一样别想活命。”
嵇冷玉伸手指了指雪衣三人,“杀了他们,我自会把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们。”
闻声,雪衣的脸色顿然沉了下去,下意识地向身边的君韶看去,君韶显然也发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借面巾一用。”
雪衣掏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眼看着君韶接过帕子蒙住脸,将离不由好奇,小声问雪衣道:“小姐,怎么了?”
“听口音,他们该是君瓴的人。”雪衣说着看了看君韶。
那些黑衣人听嵇冷玉这么一说,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突然拔刀扑了上来,君韶身形灵动,动作十分迅速,饶是他们人多势众,却占不了丝毫便宜。
领头那人似乎有些不悦,定定看了一会儿,对着身边道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即刻会意,分散到四处,突然一撒手,一把把暗器从四面八方朝着三人打来。
“小心!”雪衣下意识地提醒了君韶一声,拉着将离尽力闪躲。
君韶嘴角掠过一抹清浅的笑意,旋身而起,扯下身上的袍子转了一圈,暗器几乎尽数收入衣服中,再用力一撒,一大把暗器便又朝着黑衣人射去。
趁着他们吃惊的时候,君韶一左一右携起雪衣和将离,足下一点,掠身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走出很远,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君韶这才找了个可以避雨的屋檐,将两人松开。
将离低呼一声:“你受伤了!”
雪衣一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君韶的后背上有一枚暗器,她正想替他拔下,却见君韶自己伸手到背后,一把拔下了暗器,正要丢掉,想了想,又收入了怀里。
“你……”雪衣微微有些惊讶。
君韶却不以为然,扯了扯嘴角,“一点小伤,无碍。”
雪衣抿了抿唇,四下里看了一眼,小声问道:“我以为你们早已经离开了莫凉城。”
君韶正要答话,就听“呼呼”两声,两道身影落在三人面前,其中一人道:“我们确实是打算今晚趁夜离开,可是刚刚到了城外,主人听到有人说要杀你,便又跟着回了城。现在倒好,城门关了,城中又到处都是追杀你们的人,我们也是无处可去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跟前,却正是温子然和子冥。
闻子冥所言,君韶冷冷睇了他一眼,倒是雪衣和将离暗暗吃了一惊,雪衣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嵇冷玉想要来杀我。”
君韶没有否认,“无意中听到罢了。”顿了顿又道:“玄王妃若是想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弗如请我们到玄王府暂住几日,总不会有人去搜查玄王府吧。”
雪衣拧了拧眉,看了看一脸慌张的将离,她明白将离的意思,她这大半夜的带三个大男人回去,就算夜青玄信她,不说什么,却不代表外人不会说什么。
然雪衣说顾虑的却并非这一点。
略一沉吟,她抬头浅笑道:“王爷身体不适,过两日我们就要离京,去寻医求药,暂住王府怕是不便。既然你们原本是准备今夜出城,我便送你们安然出城去,至于阁下的救命之恩,雪衣定当谨记在心,来日若有机会,定会回报阁下恩情。”
君韶似是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一点也不惊讶,他抬头看了看渐渐变小的雨势,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玄王妃了。”
雪衣只摇了摇头,并不多言,领着君韶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城门去了。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多说什么,遇到追踪的人便巧妙地躲开,而后便不声不响地走着。
君韶稍稍落后雪衣一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无意间,雪衣回身,看到他这般模样,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心下不由得暗暗一凛,面上却始终没有表露分毫。
守城门的将士一边擦去满脸的雨水,一边暗骂这天气诡异无常,阴晴不定。
突然只听得一声“救命啊”,循声望去,只见两名年轻女子在一道黑影的追逐下,用尽力气跑了过来。
守城将士站起身来,朝着他们看了看,正犹豫间,只听一名女子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保护王妃!”
一听说是“王妃”,几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连忙举刀扑了过来,黑影一见有帮手,片刻不犹豫,扭头就撤。
这几人奔上前来仔细看了看,果真是玄王妃,都不由得捏了把汗,根本没有注意到从一旁疾速一掠而过的黑影。
“王妃,您这是……”
“我家王妃傍晚的时候出府采药,结果回府的路上遇上了刺客。”将离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的疑惑全都压了回去。
玄王妃出生医门,精通医理,这一点众人皆知,是以听说她外出采药,倒也没有人怀疑什么,眼下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保玄王妃安全。
将离又道:“我们和府中的秦统领走散了,你们谁去城西把秦统领找来,让他护送王妃回府?”
几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属下夜间起诉还不,让属下去吧。”
雪衣本就无心关心这些,她只不过是要拖延时间,让君韶他们能走得远一点罢了。
说不出为何,她能感觉得到这个人对她没有恶意,可不知为何,她还觉得这个人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温和,他眼底深藏的丝丝冷意、在面对敌人时的凛凛杀意,都让她断定,这个人绝对非同寻常。
秦钟舸在守城将士的带领下见到雪衣和将离的时候,差点就要跪在地上叫祖宗了,他在城西等了大半天都没有等到雪衣,派人在城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却在半路上发现将离带出门的雨伞,彼时雨伞已经被毁,丢在雨中。
再看四周似有打斗痕迹,可算是吓坏了秦钟舸,还以为雪衣遇到什么危险了,正要回府告知夜青玄,就遇上了前来找他的守城将士。
是以,回去的路上,秦钟舸死死守在雪衣的马车旁边,又命人前后左右都围得牢牢的,这才小心翼翼回玄王府去了。
将离终究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靠近雪衣问道:“小姐,刚才那三人明明武功很高,可以自行逃脱,却为何还要我们多此一举,把他们送到城门口?”
雪衣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明亮如镜——
他们哪里是出不了城?只不过是不放心把她们两个女子就此丢下,而雪衣又不愿让他们送回玄王府,这才一路把她们护送到城门口,如此一来,至少人是安全了。
至于雪衣为何不愿让他们踏足玄王府,怕是只有雪衣自己心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