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同神色倒也算是坦然平静,闻他所言,点点头,转向诸臣道:“好,既然澜王殿下这么说了,那老奴也便依王爷所言,届时,还请各位大人做个见证。”
苏贵妃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夜明澜的衣角,夜明澜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担心,而后带头朝着殿外走去。
众臣之中,有真的想要看一看玉玺下落的人,也有只是为了看一看热闹的人,见此时夜明澜率先离开了,便纷纷跟上。
一名黑衣侍卫快步跟上来,夜明澜面无表情,低声对他道:“一会儿,如果真的找出来玉玺,你们就上去把玉玺抢过来,只要玉玺到手,一切就都好说。”
“是!”黑衣人沉沉应了一声,大步离去。
饶是雨后的天气少了些燥热,众人走到紫宸殿外时,依旧是汗湿了衣衫。
众臣之中,只有几位德高望重、身居要职的大人随着夜明澜一起进了寝殿,其余人留在殿外候着。
放眼看去,整个紫宸殿四周早已围得水泄不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有心之人都看得出澜王这是要困死紫宸殿,也心知夜舜的死没那么简单,可是却没有人愿意说出来。
眼下情况未明,澜王手中到底有多少棋子、多少胜算,谁也不知道。
甫一进了寝殿,就闻到一股怪异的香味儿,几位老臣不由皱眉,闻到:“王爷,这是……”
夜明澜叹息着看了看帘帐后的那道身影,“不瞒各位大人,那是本王请太医特意调制出来的药,可暂时保住尸身,毕竟,有些人若是没有亲眼见到父皇这样,是不会放心的,难免到时候会怀疑本王从中作梗。”
左相轻叹道:“王爷真是用心良苦,但愿玄王殿下和修王殿下能明白王爷的苦心。”
闻言,霍玉鸿不由轻笑一声,笑意清冷,“确实是费了苦心,真是难为澜王殿下了。”
夜明澜冷睇了他一眼,没有出声,下一刻,他将目光转向跪在床边落泪的高义同,“高大人,你既是说玉玺没有丢,就在父皇寝殿内,弗如找出来给大家看看,毕竟那天,本王是亲耳听到父皇说弄丢的,如果你找不到,那本王就只能告知诸位大人,玉玺丢了。”
高义同深吸一口气,回身看了看右相和老将军,见他们点头,他便缓缓挪到床边,对着夜舜行了叩拜之礼,而后起身走到床头,用力拉了一下挂帘帐的金钩,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床头打开一条缝,正好可容一只手伸进去。
莫说其他人,就连夜明澜也吃了一惊,竟是没想到也是这寝殿内竟然还有这一层机关。
高义同神色坦然,显然早就知道,他把手伸进缝里,轻轻按下那块凸起的木块,继而轰隆一声轻响,头顶原本完好无恙的木柱坦然张开一道口子,足有脸盆那么大,里面垂下一条金丝绳,系着一只锦盒缓缓落了下来。
一见那锦盒,夜明澜顿然一愣,轻轻挪了一下脚,正好这时霍玉鸿一眼扫来,他便也停了动作。
高义同接过锦盒在手,恭恭敬敬地送到几位老臣面前,左相有些激动,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接,却被身边的右相和老将军狠狠瞪了一眼,又收回手,而后意有所指地瞥了夜明澜一眼,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右相接过盒子看了看,皱了皱眉,转向老将军,老将军会意,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随即便愣住。
“这……这是玉玺!”两人惊呼一身,老将军小心翼翼地举起玉玺,给众人看了看,而后又放回盒子里,盖上。
“澜王殿下……”两人转向夜明澜,神色异样,“圣上的玉玺并未丢失,一直都收在寝殿之中,却没有给王爷的诏书加盖玺印,这……”
夜明澜脸色骤然一沉,神色阴冷,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着急,现在加盖也不晚!”
说罢,他抬起手,正要用力划下以下令,突然只听得门外有人高呼道:“玄王殿下到、修王殿下到、子衿公主到——”
闻之,众人齐齐一惊,相视一眼。
一直紧紧跟在众人身后、一言不发的闵扬眸子一凛,瞥了夜明澜一眼,一个闪身到了右相和老将军身边。
这一来,原本蠢蠢欲动的夜明澜只能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深吸一口气,握住苏贵妃的手腕,轻声道:“不用担心,这里四周都是我们的人,等他们都来了,正好可以瓮中捉鳖。”
话音落,一道玄色身影率先进了殿内,随后身着梅色长袍的夜华修和一袭水色长裙的夜子衿紧跟着进门,三人身后各跟了一名随从,进门之后,二话不说,径直走到窗前跪下,对着夜舜深深叩拜。
“父皇,儿臣来晚了。”夜青玄沉声开口。
身后的夜子衿不由哽咽着出声,夜华修也用力抓紧衣袖,一脸悲痛之色。
夜明澜与苏贵妃相视一眼,突然向前道:“二哥、四姐、五哥,你们都来了。”
三人起身,夜青玄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何能不来?”
苏贵妃冷哼一声,不屑道:“那为何昨天事情刚刚发生,没见你们立刻进宫?宫里所有的一切可都是澜王在操持打理。”
“呵!”夜子衿上前一步,笑意比她更冷,“贵妃娘娘这话说的有些不妥,并非我们不想进宫,而是进不了,贵妃娘娘您忘了,宫门口的守卫可都是六弟的人,他们不让进,我们又能怎么办?”
闻言,众人都是一惊,一脸狐疑地看着夜明澜和苏贵妃,显然对二人的做法有些不满。
苏贵妃也是顿然一愕,“你……”
“母妃。”夜明澜扶住她,转向夜子衿,淡淡一笑,“四姐误会了,我哪里是拦着宫门不让你们进?想来你们也都知道了,楼夙的兵马已经开至城外,我这是担心他们的人会混入宫中,所以才会严加搜查……”
话未说完,就被夜子衿冷笑着打断,她挑眉看着夜明澜,那似能洞察他心思的眼神那他有微微的心虚。
“六弟这话就不对了,既然楼夙的兵马已经到了城外,那身为京中手中兵马最多的六弟,不是应该出城御敌才是吗?如此,将所有的人都拦在城中,守着宫门城门是为了什么?扬汤止沸,终不如釜底抽薪,六弟你说是吗?”
众人相视一眼,淡淡浅笑。
子衿公主的这张嘴,当真不是任何人都能挡得住的。
夜明澜闻言,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四姐,不是为弟不想出去,只是有二哥和五哥在,为弟岂敢擅自行动?”
“哦?”夜子衿故作一惊,“六弟的意思,因为还有二哥和五弟顶着,所以这种事本不该轮到六弟才是?”
夜明澜心头有些不安,有些摸不透夜子衿的心思,不过她既然问出口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点头笑道:“那倒不是,只要二哥和五哥一声令下,身为你们的六弟,我自然会听从兄长的意思,出兵御敌,死而无憾。”
夜子衿笑着点点头,“那就好。说来也是,如今大哥走了,父皇也走了,朝中确实该由二哥和五哥来主持大局才是。”
夜明澜心头顿然咯噔一跳,心知自己跳进了她的坑里,说到底,她不过是想要他当着众臣的面承认自己是幼,夜青玄和夜华修是长,长幼有序,所以,不管是朝政还是皇位,都该由兄长来接手。
好个狡猾机灵的夜子衿!
苏贵妃已然听出了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脸色大为不悦,冷冷瞪着夜子衿,“子衿,你一个女人家,掺和这些事情,怕是不妥吧?”
夜子衿倒也不气,想了想,点头道:“贵妃娘娘教训的是,是子衿多嘴了,子衿应该向贵妃娘娘多学习才是,既如此,那娘娘,子衿陪着你先回避一下吧,二哥他们和诸位大人,还有要事要商量呢。”
苏贵妃没由来的一愣,没料到她会借力打力,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正犹豫间,只听夜明澜笑了笑道:“也好,母妃,你就让四姐陪着出去走走,顺便去看一下贤妃娘娘,陪陪她。”
苏贵妃当即会意,点了点头,“好,本宫也是该去看看贤妃妹妹了。”
说着,她朝夜子衿伸出手,“子衿,我们走吧。”
夜子衿神色有些异样,看了看夜青玄和夜华修,见两人点头,便深吸一口气,扶住苏贵妃的胳膊,两人不紧不慢地出了寝殿。
所有人都紧盯着两人的背影,直到她们走远了,才听到夜明澜轻轻一笑,不紧不慢道:“好了,二哥和五哥这下有话可以直说了。”
夜华修低垂的双手紧握,“有话要说的,好像是六弟,我和二哥、四姐前来,最重要的是为了看看父皇,再者,也是听闻六弟放话说,今天要好好商讨一下皇位的事,所以想来听一听六弟有什么话要说。”
夜明澜笑着点点头,不慌不忙,“没错,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不在了,身为人子,我们不仅要为父皇处理好丧葬之事,更要及时选出一位继位人选,毕竟,眼下城外敌军虎视眈眈,朝内诸臣诸事不稳,若一直这么下去,恐会给了贼人以可乘之机。”
顿了顿,他回身看着众人,“我这份立储遗诏虽然没有加盖玉玺,可是毕竟是父皇亲笔所写,所以……”
“慢着。”右相和老将军突然出声,只听老将军皱眉道:“澜王殿下这份诏书确实没有加盖玉玺,老臣手中倒是有一份加盖了玉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