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闵扬一直平静如水的面上骤然找过一声愕然和悲恸,而后愤怒地等着巩思呈,喝道:“巩思呈,你这个卑鄙小人!”
“哈哈……”巩思呈朗盛而笑,很是满意地看着他的表情,连连点头,道:“好,很好……本公子想要看到的就是这种表情,怎么样?你不杀伯仁,伯仁却为你而死,这种感觉如何?”
闵扬双拳紧握,用力咬了咬牙,怎奈自己现在早已没有力气挣开这囚车,只能狠狠瞪着巩思呈,以表达自己的愤怒。
想来,那位老兵昨晚来和他说话,巩思呈的人一定早就知道,却故意不出来阻止,为的酒水今天早上这一手。
巩思呈得意地笑着,“来吧,现在来告诉我,你的良知能为你做些什么?能救下你,救下他吗?现在因为你,他死了,你的心又能安吗?你能吗!”
“巩思呈!”闵扬厉喝一声,双目瞪眼,隐隐泛红,紧盯着巩思呈,“你丧尽天良,残害无辜,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哈哈……”巩思呈笑得更欢,连连摇头,“本公子早就跟你说了,本公子从来不相信什么报应,你有本事,就让他们来啊,来找我好让我看看什么是报应,哈哈……”
正笑着,一名男子在小兵的带领下匆匆而来,巩思呈瞥了他一眼,收了笑,不悦道:“你不在那边好好照顾王妃,来这里干什么?”
那人四下里瞥了一眼,有些担忧道:“公子,属下和张大哥方才四处巡逻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年轻姑娘,看她的样子和装扮,很像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偷偷朝着闵扬看了一眼,巩思呈一喜,“那个叫容曦的丫头?”
闻之,闵扬骤然一愣,抬眼看来,巩思呈也朝着他瞥了一眼,示意身边这人说下去,那人继续道:“属下和张大哥发现她跟踪我们,于是我们兵分两路,张大哥去把她引开,属下则立刻赶回来向公主禀告……”
话未说完,巩思呈就忍不住朗声大笑,“好,来得好!去,发信号告诉张总兵,让他把人引到这里来。”
“可是公子……”那人犹豫了一下,又道:“除了那个丫头之外,我们训练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件事,就在这不远处好像藏了一队人马,看起来像是……像是楼……”
突然,他声音一滞,闷哼一声,一支羽箭已经穿过喉咙,顿时鲜血直流,那人也缓缓倒地不起。
不远处的大树后方,庞平嘴角掠过一抹残冷笑意,低声道:“你的话太多了!”
“保护公子!”有人惊呼了一声,顿时一拨将士涌上前来,将巩思呈团团围住,而后向四周看去。
庞平的这一箭犹如一个信号,此箭一发,顿时有无数支羽箭从别的方向陆续射了过来,目标全都是巩思呈,无奈之下,巩思呈只能由兵将护着,躲到一间营帐内。
“胡闹,真是胡闹!”他气得直跳脚,伸手指着那些兵将,浑身发抖,“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没发觉楼陌卿的人已经到了跑到了家门口,你们……你们都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领兵抗敌!”
“是……”一众兵将被他骂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而后低着头出了营帐。
却不想,刚刚走到门口,便又大吃一惊,一阵怒喝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只觉那气势强的可怕,有些初上战场的小兵当即就吓得腿软,踉跄了两步。
定了定神,有人过来试图推动囚车,发现太过沉重,索性一刀看开囚车的锁,将闵扬拉了出来,拖起就跟在巩思呈身后朝着南边逃去。
万俟禄留给巩思呈的人不足两万,主要只是为了保护好人质,所以为了防止行踪泄露,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隐藏在郊野,不敢与居民靠得太近。
怪只怪巩思呈存有私心,一心想要报复楼陌卿和容曦,想要借着最后的机会,把容曦引上钩,结果不小心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而就这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在正抽丝剥茧、掘地三尺寻找他们的楼陌卿面前,将他的行踪泄露了。
“活捉巩思呈,必有重赏!”军马后方,阚泽一袭玄色盔甲,手中“楼”氏旗子高举,朗声一喝,四下里顿然一阵喧闹的回应。
云路在他身边,嘻嘻笑道:“主人,那要是不小心把他杀了呢?”
阚泽看了看楼陌卿,点了点头,又道:“取其项上头颅,同等赏赐!”
闻言,楼陌卿的兵马顿时欢腾开了,叫嚷着冲上前去,只见巩思呈的人连盔甲都来不及穿便落荒而逃,四下里散了一片。
而庞平这一马当先,领着兵马只追着巩思呈而是,似乎,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作鸟兽散的散兵,他的眼中只有巩思呈,这个叛国余孽。
楼陌卿手握马缰,一双冷眸紧盯着巩思呈逃去的方向,眼看着距离拉远了,他便轻轻一夹马腹,沉声道:“跟上去。”
“是!”阚泽说着,对着身后的众人示意了一番,余下众人当即勒紧马缰,随着楼陌卿一道策马跟了上去。
到了巩思呈原本居住的营地,云路带人去四下里寻找了一番,回来时,神圣凝重,道:“殿下,闵扬已经被他们带走了四下里也未见王妃的身影。”
楼陌卿握了握拳,点了点头,“继续追。”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正要追上去,突然只见一匹快马迅速赶回,对楼陌卿道:“秉殿下,巩思呈已经被庞将军逼入绝境,几乎所有的兵马都已经降了,剩下的人也尽数被俘,可是现在巩思呈有闵扬在手,庞将军不敢轻举妄动……”
话未说完,就见楼陌卿眸色一沉,问道:“王妃呢?”
“王妃……”那个小兵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没有看到王妃的身影……”
话音刚落,楼陌卿骤然变了脸色,俊眉狠狠一蹙,随即策马奔去,阚泽几人也是心中担忧,紧紧跟上。
这段时间,为了找回流烟,楼陌卿几乎是不眠不休,四处寻找巩思呈和万俟禄的下落,当初得到万俟禄领兵去了南阳,他险些也要追到南阳去,直到各地的探子传来消息,只看到万俟禄一人离开,并未看到巩思呈和闵扬,他才想到,他们两人很有可能还在楼夙,而且巩思呈也还在。
正也因此,这些日子他没日没夜地四处寻找,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巩思呈的下落……
此时此刻,巩思呈身边的两万人早已不见踪影,闻风丧胆而降的有之,被俘被杀的有之,只剩下不到百人还死死守在他身边。
放眼看去,他们后方是一道湍急的河流,如今刚入秋,旱涝刚过不久,这里地势又偏低,是以河水水位丝毫没有下降。
而他们面前,三面已被楼陌卿的兵马包围,想要逃脱已然是不可能。
“巩思呈,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庞平喝了一声,策马后退两步,“交出王妃和闵扬,恐能留你一条贱命!”
“哈哈哈……”巩思呈仰头大笑,“交人?庞平,你是在说梦话吗?我若真的交出他们,那我还有活路吗?”
“你以为不交出他们,你就有活路了吗?”楼陌卿不知何时已经缓缓上了前来,冷眼看着巩思呈。
一见到他,巩思呈眼底的怒火和恨意就渐渐升了起来,“楼陌卿!”
他说得咬牙切齿,用力握拳,“我巩家往日里曾是何等的威风,就是因为你,才会落得今日家破人亡的局面!你现在竟然想要我交人?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着,他突然低头,狠狠瞪着楼陌卿,“既然你已经笃定了要杀我,那我也就实话告诉你吧,闵扬在我手中,但是你的王妃不在,至于她现在在哪里……哼哼,就只有我知道,只要你杀了我,我保证会让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
“你敢!”楼陌卿俊眉蹙起一峰,神色暗沉,杀意毕现,“如果她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本王都会加倍还在你身上!”
巩思呈呵呵笑着,似乎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那你杀了我呀,杀了我,我就可以带着你的王妃一起去阴曹地府相见了。”
他瞥了瞥一旁早已满身是伤的闵扬,咯咯一笑,道:“还有他,要他给我们做护卫,真是再适合不过了,中宸王殿下,您说呢?”
“殿下!”阚泽眼疾手快,上前来一把拉住楼陌卿的手,冲他摇摇头,“巩思呈这是故意要激怒殿下,殿下切不可上了他的当,不可冲动。”
楼陌卿微微点头,沉声道:“本王知道,闵扬对曦儿来说远重于自己的性命,我若杀了他,便等同于杀了曦儿,那她会真的恨我一辈子的。”
“可是……”庞平退到两人身边,为难地看着前方,“如果我们忌惮他手中的人质,那岂不是要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逃了?殿下,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若是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下次再想抓到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所有人皆是神色凝重,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巩思呈也似是早已看透了他们的心思,这会儿笑得得意,“楼陌卿,你倒是快动手啊,哈哈……”
楼陌卿紧紧拧眉,正要上前,突然,只见被人抓着的闵扬冲着他眨了眨眼,而后张嘴说了些什么,楼陌卿顿然怔住。
阚泽不懂唇语,小声问道:“殿下,他说什么?”
楼陌卿握了握拳,道:“他让我们……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