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韶神色骤然一沉,冷眉看着雪衣,雪衣继续道:“这种红箭蛇和蚀骨虫很少在这里出现,而是多见于北方极寒之地,而且,这些蚀骨虫会挑着这边一片的营帐袭击,也并非没有原因。”
说着,她顿了顿,看向君韶问道:“君上可还记得军营里混入了刺客、我遇刺那晚?”
君韶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那些刺客在军营了做了手脚?”
雪衣指着那几间被毁坏的不见原形的营帐,“这里有一股很淡很奇怪的香味儿,你们闻不到吗?”
众人便仔细闻了闻,显然多数人都没有闻到,只有夜青玄、君韶、离洛和卫鹏等人变了脸色。
“这是……”
“蚀骨香,一种以蚀骨虫而命名的香料,蚀骨虫最爱这种味道,就像是蜜蜂喜欢花香。”雪衣说着走到营帐那边,凑上前闻了闻,“有人把蚀骨香涂在了帐篷上,而且看这样子并非是刚涂上去了,应该是早几天前了,可是这些蚀骨虫却是这时候才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人涂了蚀骨香,并没有立刻放出虫子,直到昨天晚上才把虫子和红箭蛇放出来。蚀骨虫寻香而来,红箭蛇则是跟着蚀骨虫而来。”
卫鹏顿然神色一怒,喝道:“来人即刻去查,究竟是何人如此狠毒,竟然会在我军营中做手脚!”
一队将士应声离去,雪衣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
夜青玄问道:“你是不是还发现了什么?”
雪衣道:“他们去了也找不到下毒的人,动手脚的那人想来昨天晚上远远地放下蚀骨虫和红箭蛇之后,就已经离开了,这是她刻意留下的后招,只怕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拖延时间。”
见她神色凝重,夜青玄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雪衣沉声道:“尽快离开这里。”
而后又看向君韶和卫鹏,“劳烦将军把这些被蛇虫要过的人全都带下去,用我之前给你们的药粉泡好的药水清洗伤口,虽然方才这一把火已经把蛇虫烧得差不多了,但是不排除还残留了一些,如果他们再召集来一些,卷土重来,那就不好办了。”
君韶看着她,问道:“那剩下的这些就不用管了吗?”
雪衣没有应声,而是抬眼看向夜青玄,夜青玄淡淡卷眉,“我立刻让人送信回城,请皇上派人前来处理,否则,这些毒虫毒蛇定会伤及莫凉城四周的百姓。”
闻言,雪衣不由抿唇一笑,点了点头,似乎就在这夜青玄这样一个回答。
听两人这么一说,众人都稍稍放了心。
经这么一闹,所有人都已经起了身,贺信元依言把没有收到影响的东西收拾干净,卫鹏则把被咬伤的将士带到一旁清洗伤口,待这边收拾完之后,便依照雪衣的意思,一把火烧了这一片,果不出她所料,确实有些蛇虫躲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被这么一烧,全都冲了出来,却已经晚了。
将离和秦钟舸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告知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夜青玄看了雪衣一眼,确认她一点伤都没有,便提起药箱交给秦钟舸,淡笑道:“走吧。”
身后,离洛看了一眼一旁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子,迟疑了一下,上前道:“方才,多谢你出手相救。”
蓝若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随在君韶身后快步离去,留下离洛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大步跟上。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当真如此,阡陌之毒一解,雪衣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了许多,状态和脸色比之以往也略有好转,几天的路赶下来,神色无恙。
记得那天随军军医随后闻讯赶来,听了那天的情况,当即吓白了脸。
“君上有所不知,这红箭蛇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它攻击性很强,一旦遇到不合意的人便会主动攻击,难得玄王夫妇在小蛇王面前竟能面不改色,行动自如,想来只有两个原因,一则玄王身上的杀气重,内息深厚,蛇王能感觉得到,不敢轻举妄动,而玄王妃常年与草药为伴,精通医道,身上药香不散,加之她又事先服了解毒丹,对那蛇王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才压住了蛇王,没有让它暴怒。”
闻他所言,君韶的心底没由来地升起一阵后怕,之前看雪衣和夜青玄应对的时候,神色淡然平静,当真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这么危险。
倒也难怪那名将士就被它这么咬了一口,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丧了命。
正也因此,这几天军中是众人待两人的态度颇有些异样,平日里碰了面都是客客气气的,尤其是那些曾经受了伤、被雪衣的法子医好的人。
君韶心知雪衣早已知道那个下毒引来蚀骨虫的人是谁,然不管他怎么问,雪衣就是不告诉他。
其实君韶心中又怎会不知?想来想去,这么恨他、又懂得医术、还能从北方极寒之地找到这些恶毒的东西的人,也就只有和千凝在一起的碧仇姑娘司颜佩了。
“哇,熬了这么多天,总算是见到一个像样的集市了!”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将离神色惊喜,狠狠拍了秦钟舸一把,“快点,前面有一天糕点店。”
秦钟舸咳了两声,一脸无奈地表情,“你怎么知道?”
“闻啊!你闻闻,这香味儿……”边说边用力嗅了嗅,一脸沉溺的表情。
秦钟舸见了连连摇头,神情崩溃,“你就知道吃吃吃,一路上不管有什么吃的,一直吃个没完没了,人家最多是脱缰的野马,你这分明就是冲出猪笼的猪……”
“扑哧……”身后,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紧不慢走着的蓝若闻言顿然笑出声来,看了看身边的离洛问道:“他们俩是一直都这么逗吗?”
离洛被问的愣了一下,而后抿唇一笑,道:“一个疯子一个傻子,习惯了就好。”
蓝若笑声如铃,脚步也渐渐变得轻快起来,点头看了看手中的单子,“看样子,这些药得我们自己去找了。”
说着,她指了指路边的一家药店,“这边有一家,我们进去看看。”
离洛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却发现蓝若已经抬脚走了进去,他到了嘴边的“好”字便又收了回来,淡淡一笑,跟了上去。
这些天,雪衣随身携带的药已经差不多用完了,还剩下一些不对伤的药,刚巧路过这里,大军便停下,驻扎在城外,容他们歇一歇。
却不想将离和秦钟舸还真的一个是脱缰野马,一个是出笼的猪,等离洛和蓝若把雪衣给的单子上的药备齐了,四下里却已不见两人身影。
无奈地看了离洛一眼,蓝若道:“快去找找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说罢,两人相视点了点头,快步朝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方向找过去。
不远处的酒楼上,靠着路边的一间雅间内,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站在窗前,透过一条小细缝看着离洛和蓝若的行踪。
闻将离所言,秦钟舸不由愣了一下,“离洛和蓝若?”
“嗯。”将离用力点了点头,“你没发现,出了王爷和小姐之外,离洛对谁都是冷冷的,却独独对着个蓝若姑娘格外的好?”
秦钟舸哭笑不得,“你们这些女孩子家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离洛对她颇有照顾,那是因为那天蓝若姑娘救了离洛一回,离洛对她心存感激罢了。”
将离撇撇嘴,“我还给他送吃的呢,你怎么不对我心存感激?”
秦钟舸道:“谁让你把自己吃剩的的东西给他送去?”
“我……”将离一时语塞,竟是不知如何答他。
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了,将离扯了扯秦钟舸的衣角,“哎……他们走远了,咱们快跟上去。”
说罢,两人匆匆出了雅间的门,下了楼去,正要出门离开,突然只听有人道:“既是有心成全英雄美人,此时又匆匆赶去不免会多有打扰,二位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两人一愣,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循声望去,说话那人是个约莫三十岁的中年男子,着了一身素淡袍子,那容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说是英俊,却又有些僵硬古板,看起来怪怪的。
“你在说我们?”将离指了指自己和秦钟舸,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谁,在做什么?”
那人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动作,“陆某不知,陆某只是瞧见你们从进门到上楼、再到下楼,似乎一直都在注意那两个人,看你们二人不像是恶人,而那两人男才女貌,看起来十分般配,根据你们的神色来推断,也大致猜得出你们的关系来了。你们……是朋友吧。”
将离和秦钟舸相视一眼,在桌旁坐下,点头道:“那是自然。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也看好他们俩?”
男子垂首,敛眉一笑,给两人倒了杯茶,缓缓道:“天造地设,碧玉双人。”
“当真?”将离眼睛一亮,端起杯盏呷了一口,朝秦钟舸挑眉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秦钟舸颇有些不服气,喝了口茶,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么?”男子神色沉凝了一下,淡淡一笑,“我姓陆,来自北方的小族,我们族的先人曾是以占卜问卦谋生,经年累积,攒了些经验和技巧下来,陆某不才,闲来无事学了些。”
顿了顿,他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过我看二位虽然有夫妻之相,却无夫妻之福啊。”
将离沉了沉脸色,“你什么意思?”
姓陆的男子突然垂首一笑,嗓音冷冷道:“你们怕是……有灾了……”
话音未落,将离和秦钟舸便觉一阵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竟是连张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而后两人相视一眼,趴在桌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