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看清来人,雪衣和夜青玄都稍稍愣了一下,看她那来势汹汹的模样,似乎来着不善。
桂妈妈连忙上前来,一脸为难道:“王后,王爷和王妃也是刚刚回来,尚未进屋,老奴应该先通报一声,再……”
“退下!”千凝突然厉喝一声,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夜青玄身上,双目瞪圆,神色愕然惊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喝退了桂妈妈之后,她先是小步走了两步,而后突然一甩手推开身边的人,奔上前来到了夜青玄面前。
“是你……”她的声音不停颤抖,这么近距离地打量了夜青玄一番,眼底泛起偏偏水光。
没死,他果然没死,他当真还活着!
夜青玄低头瞥了她一眼,而后向身边的雪衣看了看,抿了抿唇,后退一步,垂首道:“王后驾临,有失远迎,望恕罪。”
千凝的动作骤然一滞,抬头愕然地看了看一脸平静淡然的夜青玄,没由来地皱了皱眉,低声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王后。”
夜青玄面不改色,又说了一遍,闻之,千凝不由连连摇头,“王后?你叫我王后!君曜哥哥,你……”
“王后误会了,我是夜朝的夜青玄。”他笑得淡然,神色静敛,不见一丝波动,只是那么没有特殊表情地看着千凝。
一旁的雪衣暗自唏嘘,若是换做是她,自己曾经认定最重要的那个人、那个自己可以为之连命都不要的人,如今虽然就站在面前,但是他却不与自己相认,该是一种多痛苦而又挣扎的心情。
“夜青玄……”千凝用了摇了摇头,皱紧眉,又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而后脸色一沉,断然道:“不可能!你是君曜,是我的君曜哥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认错!”
说罢,她正要上前拥住他,却被他轻悄地避开,而后走到雪衣身边,“我是夜青玄,不是你的君曜哥哥,这位是我的妻子,司雪衣。人多眼杂,容易误会,王后请自重。”
“你……”千凝一脸惊诧,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眼底有强忍着的眼泪。
蓦地,她目光一转,向雪衣看去,眼神凶狠埋怨,“司雪衣……”
她轻轻念着雪衣的名字,“你就是那个出于司家、却又反过头来害得司家家破人亡的司雪衣?哼哼,你可真是有本事,连生养自己的司家都不放过,当真好狠毒的心思,如今又来抢本宫的君曜哥哥……”
“王后,您怕是误会了。”雪衣脸上不见丝毫慌张,侧身抬眼看了看夜青玄,淡淡一笑,“我虽出生于司家,可是生养我的人是我的母亲,至于说我害了司家,倒不如是曾经一些司家的人想要害人,却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蒙先皇信任庇佑,我逃过一劫,司家那些心存害人之念的人却遭到了应有的惩罚。王后,您难道没听说过害人害己这句话吗?”
“你……”千凝被她堵得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不由紧紧握拳,想了想道:“你少在这里装蒜!本宫虽然身在君瓴,可是对夜朝的事情却多有了解,你这种女人,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把那些男人哄得团团转,私下里却做着龌蹉的勾当!就说你和那个澜王,如果你们之间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却为何他要为了你牺牲那么多?这里面,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话音未落,夜青玄骤然神色一冷,身形一闪,将雪衣拉到身后,逼近千凝面前,吓得千凝连连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还好被身后的宫人及时扶住。
待站稳后,千凝不由瞪大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夜青玄,“你……你为了她,你竟然这么对我……”
“王后,她是我夜青玄的妻子,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玄王府大门的妻子,请你说话注意言辞,不要失了身份。”
“明媒正娶?”千凝勾了勾嘴角,嘲讽一笑,“你们甚至都没有行完连拜堂之礼,竟也敢说明媒正娶?你是被她这狐媚子迷昏了头吧。”
夜青玄握着雪衣的手下意识地收紧,雪衣顿然抬眼向他看去,轻轻摇了摇头,夜青玄这才缓缓收敛了气息,淡淡道:“只要进了玄王府的大门,便是我玄王府、是我夜青玄的人,至于那些繁琐的礼数,不管也罢,只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夜青玄的妻子,便已足矣。”
千凝顿然喉间一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眼底划过一抹落寞和失望,连连摇头向后退去。
“夜青玄……你是夜青玄,不是君曜哥哥……”说着,她突然冷呵一声,点头道:“也是,君曜哥哥怎么可能会这么对我?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那么好,一直都护着我,让着我,不让我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而你……”
她突然抬手,直指着夜青玄,摇头苦笑道:“你为了她,竟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竟然对我如此冷漠绝情,你不是君曜哥哥,就算你是,我也不会认,你不配!”
说罢,她狠狠一甩衣袖,转身离去,刚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一旁的花卉上,快步走上前去,将这里的梅兰花盆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突然回过头来,一脸怨恨地看着夜青玄和司雪衣。
“你们把我的花弄到哪里去了?”
雪衣愣了一下,这才认真去看花架,竟是不知何时,那些花已经换了一圈,昨天晚上还在的那些都已经被搬走了,现在花架上的虽然比不得玄王府时的品种,却也株株都是上品,而且看得出来,都是经过精心打理的。
夜青玄他竟然把她的话当了真,说换就换,而且速度如此之快。
夜青玄淡淡道:“听闻那些花草都是王后亲手所栽,我便擅自做主,将那些全都送到了君上的花房中,正好雪衣也不喜欢那些,便重新换了些来。王后若是想要找到那些花草,怕是要去君上的花房里找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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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千凝一直强忍着的怒气终于忍不住喷发,紧盯着夜青玄看了两眼,突然伸手端起一盆骨里红狠狠摔在地上,花盆应声而碎,泥土散落一地。
在场众人全都吃了一惊,一脸惊慌地看了看她,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夜青玄,不出所料,夜青玄和雪衣两人齐齐变色,一人神色凝重,一人眼底竟有隐隐的担忧。
眼看着千凝继续扬手朝着别的花盆打去,夜青玄眸色一沉,身形骤然一晃,众人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移动的,他已经掠身到了千凝面前,伸手接住她打落的花盆,千凝则被他这突然的出现吓得连连后退,撞在了花架上,花架剧烈摇晃了一番,而后多盆花跌落下来。
见之,众人全都吓得愣住了,甚至忘了要上前去帮忙接住花盆。
独独夜青玄反应灵敏,抬脚将花盆一个个踢起,又伸手接住放好,另一只手则一把抓住了眼看着就要摔倒的千凝。
另一道身影从院门外逸进门来,似是足不点地,速度奇快,接住最后的两盆花,而夜青玄一看到他出现,便松开了千凝的手,千凝向后退了两步,倒在君韶怀里。
所幸,两人动作迅速敏捷,除了最初的那一盆骨里红,其余的花没有损伤一盆。
站定后,夜青玄和雪衣一起对着君韶欠身行了一礼,众人也纷纷跟着行礼,却被君韶抬手拦住,而后他垂眼看着身边惊魂未定的千凝,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王后,你到连月阁来做什么?”
千凝愣了一下,而后突然用力地一把甩开了君韶,咬紧嘴唇看了看君韶又看了看夜青玄,突然凄凄一笑,“你是不是早就认出他了?他就是那个人对不对?”
君韶面无表情,“孤王不明白你再说什么。”
“你明白!”千凝厉喝一声,伸手指向夜青玄,看着君韶道:“你说过,君曜哥哥可能还活着,他还没死,而你以前和君曜哥哥的感情那么好,以你的敏锐和警觉,不可能发现不了他就是君曜!可是你却故作不知,你却瞒着我不说,你甚至还想着要瞒过天下人,君韶,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突然,她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惶然地看了看两人,连连摇头道:“不对……怎么会这样?你们是仇人,是仇人!你们之间有着杀妻杀父之仇,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地面对彼此?为什么?这是怎么了?”
君韶不由抬眼向夜青玄看来,两人都是神色淡淡,不置一词,却似已然明白了各自的心思,而后君韶瞥了千凝一眼,道:“王后,这里是夜朝使臣居住之所,从现在开始,没有孤王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擅闯连月阁,孤王希望王后能记住孤王说的话,不要再给玄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言毕,他与夜青玄两人相视点头致意,而后转身离去,还不忘吩咐道:“送王后回常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