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人神色又是一惊,目光齐齐落在雪衣身上。
将离急了,瞪了瞪眼看着那个宫人,喝道:“你胡说什么?谁方才我们所有人都在外面,告诉你是太子妃害的秋夫人?”
那宫人道:“没错,所有人都在外面,殿内只有夫人和太子妃,如今夫人中毒,太子妃却毫发无伤,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些什么吗?”
“你……”
“将离。”雪衣轻轻拉住她,冲她摇摇头,而后转向君韶。
君韶微微眯了眯眼睛,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开口问道:“太子妃,你有什么要说的?”
雪衣俯身行了一礼,开口淡淡道:“臣妾没有对秋夫人下毒。”
君韶俊眉微拧,“只有这么一句话?”
雪衣道:“君上心明如镜,是非黑白自有公论,多说无益。”
“呵!”君韶不由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向夜青玄看去,虽然没有多说什么,眼底的深意却已经了然,他这是在对夜青玄说,雪衣的脾气和他一样的倔。
顿了顿,他将目光移到秋夫人身上,话却是对着张御医问的:“可能查出夫人是中了什么毒?”
张御医浑身一颤,跪在地上,和另一位御医对视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战战兢兢道:“回君上,这毒……如果微臣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见血封喉的汁液。”
“见血封喉?”君韶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雪衣却一脸平静,似乎早已料到。
张御医解释道:“这见血封喉是一种树,其汁液剧毒无比,很多炼毒之人会收集这种树的汁液收起来,这种树的汁液可是……十分罕见难得的,而且只要一滴,便可使人中毒,稍微多点,便可致命……”
感受到四周众人的眼神越来越冷,多余的话他也不敢多说了,尤其眼下这个可疑之人还是太子妃。
撇开太子妃的能耐不说,就说他们这位新立的太子,是宫中上下出了门的狠厉之人,对太子妃尤为爱护,加之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他更是容不得任何人伤害太子妃分毫,今次若因为他的话而责难于太子妃,只恐他这条小命也难保……
君韶神色凝重,看向秋夫人的眼神有一丝不忍,沉声道:“你们方才甚至都没有出手救治秋夫人的意思,难道是说,此毒无解?”
张御医道:“非无解,而是……而是眼下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解药,更重要的是,这种毒的毒性发作之快丝毫不亚于鹤顶红,根本……根本来不及救治,秋夫人她已经……没了……”
众人皆惊,神色惶然。
君韶的脸色彻底冷了下去,沉吟片刻,他突然冷声道:“来人,即刻封锁平秋宫,子冥,传孤王命令,封锁宫门,没有孤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宫去。”
“是!”子冥领命而去。
君韶复又看向张御医二人,“你二人速速检查这平秋宫内的所有人饭食吃点和饮水,今日用过的所有餐具都要一一细查。”
两人连连应声,战战兢兢地离开。
顿了顿,君韶又看向夜青玄和雪衣,略一迟疑,吩咐道:“命禁卫军带人在宫中各处搜查,一旦发现有见血封喉汁液的下落,不要妄动,立刻来报。”
那名禁卫统领迟疑了一下,偷偷瞥了几人一眼,小声道:“所有的宫苑都要搜吗?”
“搜。”君韶毫不犹豫道,“所有的宫所院落都不能放过,包括孤王的寝宫以及……东宫。”
“是!”禁卫统领得了允许,片刻不耽搁,转身掠去。
君韶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既然是后宫之事,就让王后来审理此案。”
说着,他看了夜青玄和雪衣一眼,又道:“孤王会派大理寺卿协助查案,一定会找出事情真相,给所有人一个公允的结果。至于太子妃……眼下尚没有人证据能证明你和秋夫人的死有关,先行送回东宫,但是从即日起,在事情真相查明之前,不得出东宫半步。”
夜青玄敛了敛眉,难得没有抗议,只淡淡道:“君上处事公正,相信这件事一定能很快查清。”
而后他看向身边的雪衣,见她脸色不好,便扶着她到一旁坐下,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轻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雪衣摇摇头,神色静默,看了一眼被宫人扶起送回里面床上的秋夫人,低声道:“被你我猜中了。”
夜青玄挑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本想安安稳稳过个年,不过她既如此沉不住气,那也该到了我们收网的时候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眼,微微点头。
君韶将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纵然没有多说什么,却似已然明白,微微勾了勾嘴角,不着痕迹地笑开。
不多会儿,张御医两人回来了,手中捧着一盘糕点,“君上,这盘糕点问题,秋夫人怕就是吃了这糕点才出事的。”
君韶拿起一块糕点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看着好看,闻着好闻,却不料这里面有毒。”
说着,他冷冷一笑,放回糕点,看向平秋宫的宫人问道:“这份糕点是何人送来的?”
方才和将离争吵的那个宫人道:“回君上,这是太子妃送来的,说是要感谢夫人昨夜给她送了一碗粥。”
将离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太子妃是送了糕点来,可是都在外面的食盒里分毫未动,这盘糕点明明就是夫人在太子妃来之前吃的,你为什么事事都要往太子妃身上扯?太子妃心地善良,又怎会无缘无故去害秋夫人?”
“哪里是无缘无故?”那宫人低下头去,吞吞吐吐道:“太子妃她,她明明就是记恨夫人……”
将离瞪眼道:“太子妃和秋夫人之间几乎没什么来往,能记恨什么?”
“是……是记恨夫人给她送了滑胎的粥……”
闻言,众人皆骇然,就连君韶也愣了一下,抬眼向夜青玄和雪衣看去,这件事倒是没有人告诉他。
“怎么回事?”君韶冷睇了那宫人一眼,“说明白些。”
那宫人伏在地上,小声道:“夫人她……她说因为太子和太子妃的突然回来,后宫所有妃嫔的希望都在顷刻间破灭了,君上立了新太子,就意味着后宫之中的众人再也不可能得到君上的恩宠,夫人心中愤恨,所以就……”
“就什么?”
“就给太子妃送了碗有滑胎药的粥……”
“放肆!”君韶霍地厉喝一声,吓得那宫人全身都趴了下去,头也不敢抬一下,“君上,夫人也是因为一时心中不平,才会做了错事,不过……不过太子妃通医理,她并没有喝下那碗粥,并没手中毒滑胎……夫人就算是有过错,也该由君上和王后处置才是,可是没想到,太子妃她却……却因此而心中生很,对夫人下此毒手……”
将离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由向雪衣看去,却见雪衣只是示意她不用担心,不要与之争论。
君韶浓眉一挑,目光落在那个宫人身上,“你……”他眯了眯眼睛,“叫什么名字?”
她愣了一下,声音颤抖道:“奴,奴婢静香,是夫人的贴身侍婢……”
“静香……”君韶轻轻念叨一声,“来人,把她带上交给王后。”
静香顿然瞪大眼睛,一脸惶然地看着君韶,“君上……”
君韶又深吸一口道:“平秋宫的所有宫人都要严加盘查,这盘糕点的真正来历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顿了顿,又转向雪衣,“至于太子妃……”
他迟疑了一番,道:“便交由王后来审理也罢。”
说着,他漠然地扫过众人面上,眼底的了然和清明让人心惊,只觉他能洞察所有人的心思。
宝华殿内,正坐在案前调香的那人不由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秋夫人死了?”
“是。”身边的宫人连连点头,“听说平秋宫今天一早闹得沸沸扬扬,鸡犬不宁,君上下令封锁宫门,四处搜查那种毒的下落,还把太医署的所有御医都叫来了,让他们跟着禁卫军一起搜查,绝不容错过任何刻意的线索……”
“哼哼……”千凝笑得得意,闻了闻面前的香,一脸的满意,“小打小闹他也不会当回事,只是随手一挥,这事就过去了,非得闹出了人命来,才知道重视起来,可惜已经晚了,事已至此,人已经死了,收不回来了。”
宫人小声道:“现在君上已经下令让王后娘娘来主审此案,大理寺从旁协助,等咱们把局都布好了,让太子妃他们跳进来,那太子妃她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王后娘娘,咱们要不要现在就……”
“不着急。”千凝幽幽一笑,“先让他们再多活两日,待本宫先审一审,搅乱他们的心绪和节奏,这样一来,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再把该拿出来的证据和线索一点一点拿出来,一点一点把他们拉进坑里来,一点一点地折磨他们,弄死他们!”
看着她眼底的冷戾,宫人心下稍稍愣了一下,想了想道:“那王后娘娘,静香她……”
“既然君上点名要把她送来细查,咱们自然该先审一审,等她受不住的时候,不用我们动手,就会自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