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姑父!”
司颜佩和左凝全都大吃一惊,愕然地看着脸色冷酷到极点的司文苍,左云也大吃一惊,但总还算是见过世面,这会儿一把紧紧抓住司颜佩,冲她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司文苍正在气头上,还是不惹为好。
司家传到司文苍这一辈,虽然表面上还依旧是门庭阔朗,深受器重,然司家人自己心里都明白,很多人都在暗地里道司家已经大不如前,日渐衰落。
正也因此,司文苍的脾气一向不好,在外忍气吞声,回府之后,小小的事情能让他发怒,而今左凝从司府出来,遭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定会让人笑话司家没规矩没教养,甚至会不会传成是司家的女儿都不一定,他绝对不会冒这样的险。
而眼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了左凝,或是,将左凝推出司府,与其彻底撇清关系。
原本还一头雾水、云里雾里的海一霸,这会儿总算是听出了些头绪,只听他冷笑一声,转向左凝,撇着嘴问道:“你果然不是司家的女儿?”
左凝泣不成声,连连摇头,“我早与你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是你偏偏不信我……”
闻言,在场众人齐齐变色。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显然所有人都将那一句“不是你要找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凝,又看了看海一霸。
雪衣神色微冷,轻轻拂袖上前一步,“不知阁下真正要找的人,是谁?”
左凝惊觉说漏了嘴,连忙低下头去,咬紧嘴唇,海一霸回身瞥了雪衣一眼,神色间有一丝疑惑,回想了一番方才她与司文苍的对话,而后挑起嘴角,摇头道:“三小姐多虑了,我什么人也没找,我只不过是想找个夫人。”
他不说,雪衣也不追问,而是朝着左凝看了一眼,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阁下已经找到了,恭喜了。”
“你……”海一霸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她,只能回身狠狠瞪了瞪左凝,而后转向司文苍道:“司大人说话可算话?”
司文苍点头,“那是自然。”
海一霸笑道:“那就好,这个女人我收了,也会找人放出风去,她与你们司府没有丝毫关系,只是我在半道上遇上的,这银两……”
司文苍会意,挥了挥手,随行的下人立刻上前,将一只盒子交到海一霸手中,打开一看,正是一沓沓厚厚的银票。
见到银票,海一霸总算是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点了点头,“司大人是爽快人,那我也爽快一点,年关将近,想必司大人和各位夫人小姐都还有要事忙碌,就不留诸位喝这一杯喜酒了。”
司文苍点头,“确实如此,就此别过。”
说罢,他对着海一霸抱了抱拳,转身欲走。
左云和司颜佩不由向左凝看了一眼,眼底有一丝不忍,而左凝一见他们准备离开,顿时慌了神,她看得出来海一霸之所以留下她,不过是为了司家带来的钱财,待司家人一走,自己定然没有好日子过。
“姑姑,姑父,救我……”她用被子包裹住自己,向着床边挪了挪,哭喊着道:“凝儿答应你们,回去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绝对不会再给司家添任何麻烦,求你们救救我,不要把我丢在这里……”
她声音颤抖,显然是惊惶不已。
左云和司颜佩相视一眼,看向司文苍,本想开口为左凝求情,却见司文苍回身冷冷瞪了她们一眼,而后笑了笑道:“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们司家何来你这样的亲戚?司某今日路过这里,纯属偶尔而已,姑娘你……”
他说着顿了顿,冷不防地回身冷睇了左凝一眼,“好自为之!”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满是杀意和警告之意,左凝一听,顿然愣住,憋着气哽咽了几下,终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司文苍领着司家众人以及跟随雪衣而来的人一起下了山去。
临行前,雪衣朝着左凝意味深藏地看了一眼,那眼神似安慰又似鼓励,左凝虽然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却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神色之后,原本还惊慌不已的情绪渐渐就平静下来。
拂尘始终与雪衣并肩而行走在最后,雪衣感觉得到,从见到司文苍开始,拂尘的情绪和眼神就变得有些古怪,这会儿见到司文苍如此对待左凝,拂尘暗自淡淡一笑,道:“司大人为人处世的手段,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强硬。”
雪衣淡淡一笑,“大师认识家父?”
拂尘略一沉吟,摇摇头道:“略有耳闻。”
见他不愿说,雪衣便不多问。
一行人下山的速度很快,方一到了山脚下,司文苍便安排众人即刻回府,不经意间,一眼扫过雪衣身边的拂尘,他顿然一惊,紧盯着拂尘看了半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人。
良久,他才缓步上前,皱着眉试探性地问道:“这位是……”
雪衣抿唇,低声道:“这位是附近提镜禅院的拂尘大师,前些日子娘亲外出祈福之时,我曾陪着娘亲路过提镜禅院,有幸与大师结识。今天我出了静禅寺之后,发现马车不见了,便差人去找马车,趁着这空档,躲在提镜禅院里跟着大师学习佛法,直到方才听到有人来报在山下发现了司府的马车,这才匆匆赶来。”
她说着看了拂尘一眼,又看了看司文苍,只见司文苍虽一脸狐疑,却明显不是针对雪衣的话,而是对拂尘这个人,“是这样吗,大师?”
拂尘笑得浅浅,单手作了一揖,“出家人不打诳语,三小姐来到敝院时,确实是丢了马车,也曾派人去找了马车,找了许久方才找到。”
司文苍皮笑肉不笑,弯起嘴角笑得勉强,“如此看来,多亏有大师相助,助小女躲过这一劫,司某在此谢过大师,大师若是不嫌,可愿到府上……”
话音未落,突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沉重的钟声。
闻之,拂尘不由淡淡一笑,又垂首行了一礼,“非不愿,而是不能。也罢,自为方外之人,便不愿再入凡尘俗世,贫道在此谢过司大人的好意,如今三小姐既然已经安全了,贫道便也放心了,就此别过。”
说罢,他对着雪衣和司文苍点头致意,而后转身快步离去,那步伐很是轻悄,几乎是足不点地,速度奇快,转眼人影便已远去。
“爹爹,怎么了?”见司文苍看着拂尘的眼神怪异无比,雪衣不由心生疑惑。
在她的记忆里,他二人此番是第一次见面,却是为何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是如此奇怪?
“无碍。”司文苍脸色微沉,挥了挥手,看着雪衣想要多问什么,只是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摇摇头道:“时辰不早了,回府吧。”
雪衣点头,依言上了车,就在她上车之前,瞥见左云母女投来的愤恨眼神,并不以为意,只挑起嘴角冷笑以应,顿时气得司颜佩差点跳脚。
“娘,这是怎么回事?”马车里,司颜佩努力压低了声音恨恨道,“被海一霸带上山的人怎么会是表姐?表哥安排的明明就是雪衣……”
左云一把抓住她,狠狠瞪了她一眼,沉声道:“小声点!”
司颜佩便压低声音,“不是说好了让他抓的人是雪衣吗?为何会是表姐?”
左云皱紧想了想,突然紧紧抓住手中的帕子,咬牙道:“雪衣这丫头肯定是看穿了什么,却故意默不作声,引我们入局!怪只怪左凝这丫头太沉不住气,不肯乖乖听左溢的话,她若是听话,留在府中等消息,而不是前来看好戏,也不会被雪衣这丫头利用,最后毁了自己!”
她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慢也很重,紧紧咬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末了,她用力一扯手中的帕子,一字一句恨恨道:“司雪衣,你如此害我们,我们左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年关将近,气候越来越寒冷,难得有个晴好天气,雪衣领着将离一道外出,先是到临近的几户贫困人家看了看,给他们看了病留了药,又赶去给宋老板的铺子送了药。
正要离开之时,突然只听得小厮惊呼一声:“呀,哪来的小贼!”
雪衣和宋老板齐齐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十二三岁的男孩怀里紧紧抱着一包药,正打算偷偷溜走。
他一身破烂衣衫,头发蓬乱,难得的是身上并没有寻常乞丐的恶臭味,尽管衣衫褴褛,那张脸却洗的干干净净,一双明眸透着狡黠邪光,眼珠滴溜一转,四处寻找逃跑的机会。
“来人,把这小贼给我抓住!”小厮却顾不得看这些,惊呼一声喊来了几个人,顿时将店门死死堵住。
见状,那少年将药包小心地藏进怀里,而后拉开马步摆出架势。
一见这,雪衣顿时来了兴致,抬手拦住欲要上前阻止的宋老板,抿唇一笑,与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少年身形灵动地从几人之间穿梭,轻悄地避开他们的同时,偷偷出手打中他们的要害。
不过看得出这少年并无意伤人,出手并不狠毒,只是点到为止,不出一刻钟,他便将拦他的几人丢在一旁,移步到了门前。
正要离去,突然只听身后有女子轻呵一声:“站住。”
少年回身看了雪衣一眼,撞上那双明灿眸子,不由愣了愣,雪衣却不管他惊愕的神色,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欲要退后的他,伸手探上他的腕脉。
蓦地,她抬手“啪”的一声拍在少年的头上,“小鬼,你住在哪里?”
少年连忙揉了揉自己的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雪衣轻轻吐气,收回手,“你若是不想你的亲人朋友出事,最好立刻带我过去。”
少年顿然大吃一惊,想了想雪衣方才的举动,似是明白了什么,“你是大夫?”
见雪衣点头,他沉吟片刻,而后道:“姐姐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