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氏联合房产的大型营销部，占据了摩天大楼内整三层办公室，严正花部长通知我前往的十二楼，实际上是营销部管辖名下销售处，踏出电梯之后，可以见到楼道里人来人往，个个都是脚步匆匆，有些忙乱且急切。
依照我工作流程，先进入东端女用洗手间检查清洁情况。
洗手间里的白色大理石防滑地面，因为被太多鞋子踩踏过，略显几分脏污，镜子明亮的多用洗脸台前，此时一左一右站有两个年轻白领女孩，手里头各握粉扑与口红熟练补妆，嘴里闲闲地进行着公司内部八卦消息交流谈。
胸前挂有工作牌的长脸女孩，见我戴着仅露出两只眼睛的严实口罩，悄无声息出现在背后，似乎吓了一跳，立时止住了笑声，拿眼睛斜斜瞄过，然后质疑道：
“阿姨，现在好象不是打扫卫生的时候罢？”
我低下头，语气模糊地答话：“是我们部长叫我来的。你们继续好了，不用理会。”
尖脸女孩跟着回头望我，浑没在意的眼神，飞扫上下，旋即又再度专注地凑近了镜子，往唇瓣上仔细涂浓她那粉亮色口红，笑着问她同伴：
“妮尔，晚上樱晓凡约了我们销售部的同事去泡吧，你要不要来？”
长脸女孩脸色微愣，旋即又恢复正常，冷冷答道：
“我晚上有加班，没空。”
她谨慎的眼光，仍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我身上，为不打搅她俩兴致正浓的友情交流，我悄无声息地提起拖把，私直转背走到洗手间隔断内，开始用力拖地。
感觉长脸女孩在我于她视线里消失刹那，呼吸渐次放缓，两人因我忽然出现一度冷场的闲聊，又变得有些沸扬热闹起来。
通过我耳朵反馈过来的信息，她们感兴趣的，正积极谈论的，真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从海外男足的明星绯闻到公司里的复杂人事，以及某某部门的某位男性很温柔，对头公司的某位部长先生很英俊，，又或是很花心，，，等等，不一而足。
整体来说，尖脸女孩拥有的交际人脉，小道消息来源似乎颇广，很多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口水横飞夸夸其谈，长脸女孩安静听取，偶尔插话的情况。
我有注意到，尖脸女孩谈到公司可能很快开始新一轮的人事调整问题之时，长脸女孩很关心地询问了一句：
“这次樱晓凡会进入公司董事会么？”
尖脸女孩没有丝毫犹豫地，肯定回答：“不会！”
“我听说他在公司里的股份不少，怎么可能落选呢？”长脸女孩掩不住一丝失望口气。
“妮尔，你进我们公司才两个月，不了解情况也是自然。”尖脸女孩装出一副倚老卖老的腔调，为她的同事耐心释疑道：
“根本不存在我们花心的樱美人会落选问题，他本人从来就没要进入董事会的意愿！做公司里的人事部长，都是他老妈担心他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赶鸭子上架，强迫来着。。”
尖脸女孩说罢，不禁又发出艳羡难当的恨恨叹息：
“人家这就叫命好，投胎投得好，哪里象我们这些就了业还担心失业的人，脑袋挤破了也不定抢得到个好位子，花心大少樱美人不用工作也有钱花，真正是几辈子也修不来。。。。”
“妮尔，你就当我随便说说，别当真。樱晓凡一向只喜欢用下半身来指挥行动，不会动脑子考虑某种长远计划。。，偶尔跟他玩一玩会很开心。。，不要傻到丢下真心就成。。”
长脸女孩在尖脸女孩的总结性发言里，未吭半声，异常僵硬地沉默片刻。
只不过安静一瞬间，旋即两个女孩已抬起了脚步，说说笑笑地，踩着会咯咯作响的高跟鞋子走出门去。
石头上残留的灰黑鞋印还未来得及擦净，耳中忽传来樱晓凡懒洋洋的说话声：
“妮尔，你替我进去看看，洗手间里有没有一名清洁部的员工？”
樱晓凡是在找我么？
他确实曾经说过，他有事找我，就在我与他巧遇的樱若天办公室门口。
那时，我心里正不由自主地勾画着胡小天那双漂亮猫眼，竟忘记以我光能探查他情绪电波，知晓他找我何事。
我慢慢走出来，与要再度走入洗手间寻我的长脸女孩对面擦过，仰起了被口罩遮得严实的脸容，望向身子懒洋斜倚住男洗手间门边墙壁，眉目红唇俏丽得，叫女人忍不住又是妒忌又是喜欢的男人樱晓凡：
“樱部长，你是在找我么？”
他皱眉，生着两抹媚光的疲累眼瞳盯牢我身上打扮，柔中带嗔地责备道：
“我在营销部等你半天，不见你来，就猜你是不是在这里。难道严正花没跟你说明白，要临时借调你到住博会现场去帮忙么？”
樱晓凡虽是跟我说话，却并不预备等我任何回应，递过我一枚钥匙，还有他手里拎着的一套，包在透明塑料纸里的藏蓝色西服套装，慢慢转过身去，向我发令道：
“销售处的同事们都已经走光了，你快点去西边第二间更衣室换衣服，我再开车送你。”
这狭罕空间处，我跟他附近，分明有两个衣冠楚楚的白领丽人，他不叫她们帮忙，却叫我这个清洁工帮忙，而且是叫我换了衣服帮忙，从两个女孩不约而同瞪住我的惊愕眼神都可以轻易看出，这应该是多么古怪。
我不禁淡然提醒道：“樱部长，我的长处是做清扫工作。”
“我知道。借调你去住博会售楼中心，也是做有关的清理类杂务工作，因为人手不够。明白么？”他满脸严肃，没有一点轻浮玩笑的样子。
樱晓凡说完话，脚步仍是不稳地慢慢离开。
我只好去提着新制服，去更衣室换衣服。
当我换成这套藏蓝色彩，大小异常合身（樱晓凡抱女人似乎抱出了经验，发展到不用抱只用目测，也可以轻易为女人选到合码衣物的精妙地步），属于樱氏联合房产前台一线售楼小姐的工作服出来，正巧与刻意估摸时间，往更衣室门口款款经过的尖脸女孩，完全地，面与面相碰，彼此对视三秒。
尖脸女孩个头比我矮半个巴掌，所以我可以居高临下地，望她尖尖脸颊在掩饰不住的惊愕神情里，骤然拉圆：
“原来你不是阿姨。？！”
我有说过我是阿姨么？难道清洁女工的工作，就只能由年纪沧桑的大婶来做么？
人类的惯性思维，有时候真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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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时间再理会她，樱晓凡嘴里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调我去花园广场住博会展示中心做清洁及杂务工作。
若真如此，应该是完全没有必要，给我一套售楼小姐的工作制服。
坐入他后座摆满一排布绒卡通小狗的高档跑车里之后，看着他不复严肃的得意笑脸，我忽然一怔，难道他对我拒绝他提议做售楼小姐的事，竟是莫名在耿耿于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