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笑意尚凝于眼角,我已寻声而去:
依旧略显清瘦的斯文秀气脸容,眼底有浓雾深藏,向我微笑刹那,会闪现出几许明亮光泽。
这年仅二十出头的翩翩青年,正是已掌控阮氏财团商务大权的贵公子阮明辉。
他身畔坐有少女一名,直发披肩,一袭洋红色的淑女连衣裙打扮,越发显出其明丽姿态,以及,与猫眼少年七分酷似的自信神采。
虽不是同一个妈妈,两个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只相差两个钟头先后来到这人世间的少年男女,共同拥有同一个父亲的姐弟血缘却不能骗人。
据我仔细查知,樱若雪的出生时辰是上午10时,而胡小天则是当天正午12时,所以准确考究起来,两人应是铁板钉钉的同父异母姐弟关系。
认出是有过两面之缘的樱若雪,我心中便明白,为何阮明辉会出现在樱氏家宴地点。
他与她交换过生辰名貼,曾经在两个家族,还有众多公众媒体面前,举行过声势非凡的订婚仪式,站在名义与法律的双重角度,早是未婚夫妻,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何大富之家的人,总喜欢玩些订婚与悔约交替不断的游戏。
樱若雪随着贵公子的目光望我,脸上神情隐隐变了阴沉。
那是与她生日那晚,听到阮明辉对我表白后,不太一样的表情。
她那晚,眼里只有胡小天,现在,竟多了一个阮明辉。
人类的感情,果然够复杂且有趣。
读懂了她掐拧于桌底餐布的指头向我传抵而来的激烈情绪波,我不由暗叹:
谁说爱情是没有条件的?
在我看来,产生爱情的条件实在太多太多,多到无法解释。
樱若雪,虽已知自己与对方身世,却难舍对胡小天一腔少女初恋情怀,不假。
只是,她原本非常抗拒的家族联婚,因为阮明辉是病秧子的抗拒理由不复存在,面对日益健康开朗起来,渐次展现男人魅力的年轻未婚夫,英俊又多金,条件实在优渥,继承了商人血脉的精明势利,樱若雪已失去抗拒立场的成熟女人心事,亦不假。
我举起桌前一只空空的高脚杯,示意服务生倒入浅浅红酒,正要向阮明辉回话,嘴里头已被胡小天用力塞入一颗汤圆,声线低低地说话:
“你不是肚子饿了么?喝什么酒呢?”
被迫含到唇齿间的幼细汤圆,咬一口,又软又糯,内里包着芝麻馅,甚是香滑甜美。
我吃了一个,忍不住端起碗来,继续向胡小天请求:
“少爷,我要吃一碗。”
说话声音似乎太响,胡小天瞪了我一眼,虽然勉强接过我手里的小瓷碗,却不急着为我盛汤圆,只嗡声嗡气地转头向樱磊说话:
“爸爸,人都到齐了,好象可以吃饭了罢?”
半是宠溺,半是责备,樱磊满脸无奈模样,向着胡小天投以矛盾眼神,继而又慢慢掩饰般地咳嗽了几声,樱若风旋即站起来,微笑举杯,向满厅家族中人宣告:
樱氏财团一年一度的团圆家宴正式开始。
顺利喝过一圈酒,席间僵硬的气氛慢慢变作活泼热闹,其中归功于擅长周到恭维敬酒的贵公子阮明辉,还有与我们同坐一桌的樱晓凡。
自我与胡小天出现,他始终充满惊讶地望我们两人,脸上好象挂满无数问号。
待家宴开始,樱晓凡似总算找到机会,跟他妈妈换过位子,坐到我旁边,乘我与胡小天低头忙于吃东西的时候,提问不断。
比如,你去医院看病人为何那么久,几天都不来上班,这个病人对你很重要么?
他这个问题一提出来,胡小天喉咙里一口汤猛然呛出来,脸红脖子粗地咬牙吼问:“你不是跟我说她去医院看病,怎么现在变成去看病人了?”
樱晓凡委屈回话:“我话还没说完,总经理你就冲出门跑了,我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