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猫眼闪过一抹寒星,只是飞闪即逝,却令我恍惚觉得,这抹明亮寒星,已夺去天上月亮的光彩。
刻意压低的冷声往我耳畔轻回,唇角流露挑衅的暖昧笑意:“你想凭着那个,要引起那人注意么?”
“为什么要引起那人注意?”我淡然相问,淡然地走向大厅中央,舞台前方,那放出醉人香气,闪烁华丽色调的巨大圆桌。
“喂!!!你到底要做什么?!”在指尖触到最接近天鹅绒底的,我认为摆放角度最完美的那只玻璃杯的刹那,手腕已被快步追至的猫眼少年握紧于掌心,方才故作轻浮冰凉的神色已全部消失不见,剩下的,是莫名的不安。
“为少爷取一杯解辣的甜酒。”我淡然地回答,轻皱了秀眉,胡小天使出的力气,相对于一个生着柔嫩肌肤的女孩来说,还是有些承受不住,“也许这个东西,少爷唤它作香槟。”
满堂辉煌忽然就此黯淡,台上那人往白色钢琴上轻弹出一个跳起的活泼音符,本溢满欢乐的明快曲调便嘎然而止。
任胡小天捉紧我手腕,淡然地抬头望去,厅里唯一的一束光正照在他身上,随着他自琴凳上款款立起的身形,静静移动。
看他取过架在钢琴上的一只话筒,面向众人,焕发淡蓝色泽的光模糊了他原本锋利无情的眼神,然后听那把性感成熟的男音通过质感上成的电子扩声设备真实传遍大厅每个角落:
“先生们!女士们!!大家晚上好!非常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拨冗前来,参加舍妹的生日晚会!
本来,今天应当是作父亲的为女儿的成人式致以最深的祝福,但是,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知各位朋友,我父亲,也就是今晚的主角—樱若雪的父亲,我们樱氏财团的掌舵人樱磊先生因为重要的商务会谈,滞留国外,无法如期赶回。”
轻抬眼,将我淡然眸光漫不经心地,与那镜片后隐藏的眼神稍作碰撞,锋利光芒微敛的目光里,有些许的躲藏。
也许,他说谎的时候会轻轻地眨眼,是他已经无法改变的一种习惯。
语速稍放慢了一拍,脸上是彬彬有礼的常规笑容,那是属于常年于商场周旋之人挂出的招牌笑容,看上去热情友爱,却比纸更薄:
“今晚,便由我-樱若雪小姐唯一的兄长,为她今天的晚宴,举起第一杯香槟!!”
在蓦然响起的满堂热烈掌声中,原本冷眼旁观的阮明辉面带斯文笑意,牵起了仍是有些回不过神的樱若雪,拉住她快走两步,掠过我与胡小天身边,深眸内仍是弥漫着看不透的雨雾,有意无意地扫向我淡然面容。
转瞬已见到他与樱若雪,如一对翩翩佳偶,追随着自高深穹顶上投射下来的一束光,走到那搁放醇美香槟的圆桌前端,迎向那已大步跨出舞台的男子。
我回头,望住胡小天又变回深刻冰冷的俊美脸孔,淡然相问:“少爷,你是要喝第一杯,还是最后的一杯,或是都不要?”
“若你有本事,可以从那人手里抢到第一杯的话。”耳朵里传进的,是胡小天低沉惨白的声音,淡色眸内映出的,是少年黑色宝石般冷竣的猫眼。
我淡然地轻点头,仍是不露声色地挣脱他手,缓慢举步。
只眨眼功夫,已无声无息地拦在那人面前,与他故作惊讶的眼神淡然相视。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曾在别墅后楼里唤我停步的成熟男子,方才在舞台上展露一手高超琴艺的英俊男子,应当便是樱氏财团对外已默认的第四代接班人,樱磊的长子,樱若雪的亲哥哥—樱若风。
“小姐有事么?”故作亲切又陌生的口吻,将我询问。
我淡然地回答:“可以将第一杯香槟让给我么?”
他为难地拧紧了眉头,锋利眼神仍是不显山露水地,往我淡然面容细致探照:“小姐是若雪的好友么?是想成为第一个为她祝福的人么?”
我摇头,惘顾此时,所有四面八方向我投来的疑惑不解目光,仍是淡然语气,坦诚相告:“我要祝福的人并不是你的妹妹樱若雪。”
“如果是这样,请原谅,我无法答应你。”樱若风故作遗憾地摇摇头,然后轻抬手臂,满脸自信地,向着他眼前,最上头的那杯香槟伸过去。
虽然他有足够的技巧,足以自信取到那杯高高在上的香槟酒,但是那忽然如干冰凝固的脸色,已经告知旁观的众人,他无法取下来。
是的,现在,在刻意独照他一人的蓝色灯光里,他已经无法取下那杯流光溢彩的香槟酒。对他来说,应当是轻而易举便可以取下的东西。
我淡然地望住惊愕中却掩嘴失笑的阮明辉,淡然相问:“阮少要做第一个为樱小姐祝福的人么?”
收敛了近似看好戏的恶意笑容,他面色温和地摇头,语气温和地说话:“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做第一个为非宝小姐祝福的人。”
不理会樱若雪苍白失血的脸色,我已步子轻轻地转过了一圈,神色淡然地出手探向圆桌下方。
“不可能!!!”
“会垮掉!!”
“我敢打赌!!肯定会全部垮!!”
“我以马会的奖金作赌注,会有一半的杯子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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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惊叹连连的尖叫声中,我慢慢地取出早已看中,静立于最底座柔软的黑色绒布上,却分明是盛放着最美滋味的玻璃杯,杯内琥珀般流转金黄的色泽,正好匹配胡小天那对夜色幽深的漂亮猫眼。
不紧不慢地向着胡小天走近,他一直站在原地未动,身形挺得笔直,就象一棵长在峻岭上的松。
他今晚穿得异常帅气,酒红的丝衫,半敞开的衣领,看得到那优美颈项上随意垂挂的银质链子,腰间系一条古朴风络的宽格皮带,修身的黑色猎装长裤,脚下蹬一双半长的暗光羊皮靴。
微眯起的黑**眼内,有一丝得意又惊愕的神采,我手里的杯子稳稳地举至他鼻尖,看他伸手接过去的刹那,方才察觉那抹淡蓝的光不知何时竟照到我身上,然后婉转反复地映出他似笑非笑的俊美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