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杨春兰这样的愚蠢问题,宁时修并没有给予回答,她看着宁温柔,径自开口:
“小时候的你曾说过,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你12岁生日那天,我应允你一定帮你找到,13岁那一年,我找到了,虽然花费了一些时间,但终究不负苦心人,可当我看到他们的样子时,我觉得你不一定想见到他们,你还那么小,不应该承受这些,我便骗你说找寻不到,如今你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单纯无知的小女孩了,对于这些事情,你也有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我想将他们带到你的身边,也是时候了。”
宁温柔看着他:
“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妹妹啊,爸妈当年离开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他们的,他们知道你如今这样,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答应他们会好好照顾妹妹,但你不是我的妹妹,我也没有妹妹,从今天开始你不再姓宁,我已经将你从宁家的户口簿上划去你的名字。”
“不,我姓宁,我这一辈子都姓宁。”
存在于宁家的户口簿上,似乎是宁温柔最后的坚持,所以她才会像此刻这样宛若疯了一般的扑向宁时修,以至于忘记自己早在多年前的车祸中失去双腿,从而摔倒在地上,文衡上前去搀扶她,她却拒绝,宛若六亲不认的伸手将他挥开。
不偏不倚的,一个巴掌甩在了文衡的脸上,文衡在原地僵硬了几秒钟,随即起身站了起来,没有再管。
宁时修对于眼前这样的一幕倒显得有些兴趣,他冷眼看着宁温柔此般狼狈的样子,迈步走过来,在距离她几步的位置蹲下身来,看着趴在地上的她,缓缓笑了:
“提醒你一句,这两个人,也就是你的亲生父母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的黏人,你母亲前几年有几分姿色的时候还能靠着出卖身体赚几个钱,但现在人老珠黄,也就能勾引一下公园里猥琐的老头子,每次100都是多的,现在正发愁找不到一个人能让她依靠,至于你的父亲,我无需多说,在一起生活之后,你会见识到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基于我们曾有多几年还算快乐的日子,我还是要多说一句,你的父亲不止你一个女儿,三年前,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在临市跳楼自杀,原因是因为她怀了自己父亲的孩子,你也是他的女儿,只是不知道他对残废还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宁时修的话犹如一条毒蛇,紧紧的缠绕着宁温柔的每一寸,让她觉得冷,觉得恶心,觉得生无可恋,她在宁家生活多年,以至于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她本就不属于宁家,她生活在一个城堡中,过着理所应当的富贵生活,却忘了,她可能的真实身份。
此时宁时修将最惨烈的真相带到她的面前,她的整个世界轰然坍塌,再也没有重建的可能,她意识到她曾经拥有的一切已经全然的被自己摧毁,她是罪魁祸首。
文衡对于宁时修的话紧紧蹙了眉,终究还是开了口:
“宁先生,有几句话我想说。”
宁时修抬眼看他,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微微笑了笑:
“觉得我残忍?”
“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我很明白你的感受,也理解你这么做的初衷,但我并不认同,一个礼拜之前你已经停掉了温柔所有的银行账户,也四处打了招呼让我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我们住在这60平米的小房子里,已经捉襟见肘了,温柔也知道错了,况且她还怀着孕,情况真的不能继续糟下去了,但我也知道,我没有那个资格要求你不要这么做,毕竟林一一是您的妻子,您为自己的妻子讨回公道,无可厚非,但可不可以请您在温柔平安生产之后再这么做?”
文衡的话很诚恳,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宁时修能够感觉到,他是真的在恳求自己,恳求自己放过那个孩子。
可他的孩子呢?当初可有谁想过要放过?
想起那个离开的孩子,宁时修原本就已经冷硬的心此时更寒了几分,最近几天他时常在想,若当初林一一没有面对那么多的事情,那个孩子也平安出世,会不会他和林一一之间也就多了一丝的可能,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过着比陌生人还不如的日子。
宁时修迈步靠近文衡,微微眯了眼:
“你作为父亲,让我放过你的孩子,可你是否想过我曾经……有过一个当父亲的机会?”
文衡闻言愣了一下,看着宁时修那脸上出现的一丝柔软表情,他明白了那个生命于他而言的重要性。
“你在我身边多年,应该很了解我的处事风格,她是我妹妹的时候,我护着她,宠着她,可她一旦不是,我为什么要顾及当初?若当初她也曾顾及我一些,如今也不会是这般模样,她曾经让我失去的,都已经还回来。”宁时修看着文衡,一字一句:“包括那个孩子。”
文衡震惊:
“你的意思是要温柔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宁时修笑了笑:
“我不会这么做,但我向你保证,她的孩子留不住。”
脚下的宁温柔在这个时候抓住了宁时修的裤脚,紧紧的,就像抓着她生命中最后的一根稻草,她哭着祈求宁时修:
“我错了,我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我去跟林一一道歉,我去承认错误,去征求她的原谅,我也不要回宁家了,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们了,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真的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啊。”
“应该?”宁时修冷冷发笑:“那么你的意思是,当初林一一应该去代替你坐了三年的牢房?应该代替你去承受我的报复,和那些伤害?你我加诸在她身上的那些,没有一件是她应该承受的,而你现在承受的,却是再合理不过。”
宁时修将宁温柔的手狠狠踢开,继而迈步向门口走去,没有丝毫的留恋,但却在门口的位置有短暂的停留,他连头也没回的说道:
“这只是刚刚开始。”
那是宁时修最后一次见到宁温柔,自此之后她整个人都在宁时修的生命中彻底抹去。
当天下午三点,宁时修的办公室外隐隐传来吵闹的声音,他正在闭目养神,闻声微微蹙了眉,正准备按下内线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办公室的门就被大力的推开,随后林一一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宁时修的视线之中。
宛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模样。
秘书对于自己的阻拦不力颔首道歉:
“抱歉宁先生,我拦不住她,我现在就去打电话让保安上来。”
宁时修从林一一洋洋得意的脸上收回视线,继而起身走过去,站在林一一的面前对秘书说:
“不必,这是我太太。”
秘书条件反射的抬头,掩饰不住的讶异就那么显而易见的落入了林一一的眼睛,林一一笑了:“怎么?觉得我不配?”
秘书近乎慌乱的低下头:
“抱歉宁太太,我不知道您的身份。”
林一一微微一笑:
“不怪你,毕竟对于宁太太的身份我也不是很乐意,你去忙你的,我有话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