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城和郑予安两人不约而同地将黄茵视为洪水猛兽,仿佛我只要和她深入接触就万劫不复一般,我总觉得黄茵的事情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可是我知道在他们身上问不出答案,所以我没有再问,而是配合地向他保证和黄茵保持距离。
挂断电话之后,我把精力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直到郑予安来敲门,我才知道已经快到中午了。
郑予安没有进我的书房,而是拿着外套站在门外:“月月,我出去买点菜,一会儿回来。”
“嗯。”我的舌头仍然疼着,说话有些含糊:“开车小心点。”
“知道。”郑予安揉了揉我的头发,叮嘱道:“工作一上午了,出来运动一下,身体要紧。”
这样仿佛老夫老妻的对话换一个场景的话,我肯定已经扑进他的怀里放肆索吻了。可是放到现在,我只能默默点头,表示会听话。
郑予安走了没一会儿,门就被人打开了。有我家钥匙的只有顾晨城一人,所以当他走进来时我一点也没有觉得惊讶:“晨儿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顾晨城手里提着一只保温桶,他瞟了我一眼,居高临下地把保温桶递给了我:“赵姨给你煮的黑鱼汤。”
黑鱼在中医的理论里有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很适合给开刀病人调养,可是我只是舌头小小的烫伤,哪里需要这样讲究呢。黄茵出现之后,赵阿姨的关怀似乎变得更加温暖了。
我笑嘻嘻地接过保温桶,狗腿地扶着顾晨城在沙发上坐下:“谢谢晨儿哥哥,也替我谢谢赵阿姨。”
“郑新月,好好的你怎么就把舌头给弄伤了?”顾晨城像逗狗似的托起我的下巴,替我检查着嘴里的伤口:“掉了这么大块皮,难怪说话像含脑瘫似的。”
“啪”,我本就舌头疼,被他捏住下巴之后说话就更费劲了。给了他一拳之后,我懒得解释那么多,简单回答道:“灌汤包烫的。”
顾晨城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我,叹了口气:“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他从口袋里掏了一盒药膏出来:“赵姨去药店买的,她把这药膏吹上了天,抹点试试吧。”
虽然他的语气是商量的语气,可是还没等我回话,他已经掏了一大坨药膏挂在指尖朝我的嘴巴塞来。我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头撇向一边,大叫:“多了多了!”
顾晨城嫌弃地捏住我的下巴,道:“挖都挖了,总不能又塞回去吧,多抹点好得快。”
我宁死不从,死命摇着头:“不行,我不要。”
“月月已经上过药了。”
郑予安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和顾晨城齐齐扭头看过去,只见他提着两只大号塑料袋朝厨房走去。
我趁着顾晨城注意力被转移的机会赶紧逃离他的魔掌,跟着郑予安跑进厨房。我没话找话地问道:“予安,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呢?”
郑予安眼神沉沉地看了看我,答道:“在门口的碗里拿的。”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不再追问钥匙的事情,帮着他把塑料袋里的食材一一清理出来。“刷拉——”塑料袋里一只黑乎乎的鱼突然动弹了一下,吓了我一跳:“予安,你也买了黑鱼呀?”
“还有谁买了?”
那条黑鱼还活着,时不时就动两下怒刷自己的存在感。我不敢碰它,转而整理起其他的蔬菜:“赵阿姨也给我做了黑鱼汤,还在餐桌上放着呢,这条鱼留着晚上吃吧。”
“……”郑予安没有说话,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黑气。
我不知道他的怒气来自何处,一时没了话题,只能沉默地清洗着蔬菜。等到我回餐厅拿保温桶时才发现顾晨城已经走了,烫伤膏被他留在了茶几上。
烫伤膏的盒子很小,包装也很简洁,是小时候家里常备的牌子,治疗烫伤的效果特别好。但是因为它的利润太低,近几年在药店已经很难找到它的踪影了,真难为赵阿姨还能买得到。
我把它和郑予安给的烫伤膏一起放进盥洗室的药柜里,刚一关上柜子,就看见郑予安站在盥洗室的门口正看着我。
“月月,你和顾晨城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我和顾晨城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硬要说的话,他是我隔了血缘的哥哥,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
“……”郑予安抿了抿唇:“月月,顾晨城伤害你了么?”
他的问题越问越奇怪,我只能摇头:“没有,晨儿哥哥对我很好。”
郑予安的眸子很深,像是两汪清亮的水潭,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你们为什么会取消婚约?”
“……”因为我忘不了你,所以晨儿哥哥体贴地还我自由了。这样的实情我不想告诉他,我不想让他困扰。我扯起唇角笑了笑:“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郑予安望着我的眼眸里并无波澜,我读不出他的想法。过了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出去看看也好。”说完转身离开了盥洗室。
望着他离开的沉默背影,似乎有针轻轻刺在我的心上:他还爱着我吗?
我希望是。
我和他之间曾经横亘着无数道墙,到了现在,那些墙已经被我拆的仅剩两道了,一道是郑宏国,另一道则是目前闹得正欢的黄茵。当最后的这两道墙拆掉之后,他也许就会主动朝我走来,低头吐出温柔的爱意:“月月,我爱你。”
我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不过我已经变成熟了,所以就算他不来,我也不会再伤心了。
吃午饭的时候,郑予安依然沉默着,空气似乎都跟着他的情绪凝结了。我受不了这样压抑的环境,率先开口问道:“予安,这两天林昕蓉有什么新的动作吗?”
郑予安执筷子的手顿了顿,抬头扫了我一眼:“没有。”
我昨天是在某个新闻工作室的楼下见到黄茵的,后来事情没谈完我已经落荒而逃,并不知道后续的结果。我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昨天黄茵接受采访了么?”
郑予安点了点头,道:“接受了。”
“哦。”我有些讨厌自己,因为我在心底居然对黄茵留着一丝期望,希望她是真的良心发现,在见到我之后能够取消掉采访。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郑予安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道:“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他的话提醒了我,他和顾晨城本来就担心我被黄茵影响,如果我现在表现出在意,也许以后出了事他们会更加小心翼翼地瞒着我。所以我笑嘻嘻地仰起脸,对他道:“反正我想对她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她要做什么就让她做,太过分就给她点教训,我又不欠她!”
郑予安的唇角微微扬了起来:“对,你又不欠她。”
我的舌头受伤,郑予安做的全是柔软的食物,还全都已经晾得只剩一点温度,吃起来并不觉得难受。桌上的汤盅里有一只完整的黑鱼,我盛了一碗黑鱼汤尝了尝。汤的味道很好,放了郑予安的招牌配料——山药。我有些奇怪:“予安,赵阿姨做的黑鱼汤呢?她那份是做好了的,应该先喝掉嘛。”
郑予安的嘴角抽了抽,一面挟菜一面淡定地答道:“那汤捂在保温桶里久了,打开已经坏掉了。”
“坏掉了?”我更加奇怪了:“不至于吧?我从来没听说过保温桶把汤捂坏的。”
“就是坏了。”郑予安坚持道:“你多喝点汤,黑鱼对伤口有好处。”
他已经把汤碗凑到我的唇边,我无法再拒绝,只好张嘴喝掉他喂来的黑鱼汤:“哦……”
吃完饭后,我把碗放回厨房时,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赵阿姨鱼汤的残渣。即便是在垃圾桶里,依然闻着很香,我有些舍不得地看了看那条死不瞑目的黑鱼,对郑予安道:“予安,这是香料的味道,不是坏了呀。”
郑予安僵着脸道:“哪有黑鱼汤放什么香料的,我没吃过。”
搬出老宅之后,只要在家里吃饭都是郑予安做的饭,他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我这样夸奖赵阿姨的厨艺大概让他吃醋了吧,我赶紧把垃圾桶放回原位,对他道:“是的呀,还是你煮的黑鱼汤好喝。”
郑予安点了点头道:“我已经让王桓帮你找个好的保姆了,明天早上就能过来,你到时候在家等一等他们。”
郑予安自己是不用保姆的,不过听王桓说过,我出国之后他的三餐基本都在公司解决,的确要个全职保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而我目前在国内没有工作室,所以工作基本在家里解决,有个阿姨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还是很好的。更何况,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晚上经常做噩梦,家里有个人陪着,至少能安心几分。
和郑予安一同洗完碗之后,他擦了擦手:“月月,去漱个口,该擦药了。”
我舌头上被烫掉了拇指大的一块皮,吃完饭之后必须上药。上午郑予安帮我上药时,我不小心含住了他的手指,还好死不死地舔了一口。虽然他没什么别的反应,但是我却脸红心跳地想起了很多他吻我的片段。他的唇舌扫过我的唇齿的酥麻感似乎被刻印在了我的唇上,只要轻轻一碰开关,立刻就能把我带回那些亲密的瞬间。
我慌张地逃进盥洗间:“嗯,我自己来就行了。”
郑予安挑了挑眉:“自己弄不方便,今天我在就让我帮你弄,明天阿姨来了让阿姨帮你涂,好吧?”
他的神情一派正经,显然没有把涂药这件事往什么歪路上想。对比之下,更显得我那些念头有些见不得人。我找不到理由拒绝他,只好乖乖刷了牙,张着嘴巴任凭他替我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