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额头,真是在美国待久了,待得脑子都坏掉了。
我只记得我一直追着小哥哥的后面,叫着“cher”哥哥,我想了好久一直想不出“cher”是个什么字。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是小时候的我带了n市口音,分不清前后鼻音,其实我叫的是“晨儿”哥哥。
我的晨儿哥哥一直记得我,所以才会一直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反倒是我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任凭他怎么提醒都没能把他和晨儿哥哥对上号。
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地扩大,有什么事比久别重逢更让人激动的呢?我恨不得现在就跑去军区找顾晨城,告诉他我已经想起他是谁了。
赵阿姨忍不住看了我几眼,脸上带着诧异的神情。我没有向她解释这些,而是笑道:“赵阿姨,晨城刚好今天回家,我们一起给他做晚饭吧。”
我本想做个橡树种子形状的蛋糕庆祝我们的相逢,可是顾晨城并不爱吃甜食,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了一盘橡树种子形状的海苔饼干。
送走赵阿姨之后,我又开车去买了一堆装饰派对的东西,一一挂在客厅的墙上。望着装饰一新的客厅,我心里的激动几乎抑制不住,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给顾晨城打电话的冲动。再忍忍,我要给晨儿哥哥一个惊喜。
然而今天顾晨城却没有按照以往的时间回家,我在他家一直等到晚上八点,才听到他开门的声音。
我悄悄溜到门边,把家里所有灯全部关掉,捏着小礼花躲在门后,只要他一进来我就会拧开礼花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门无声地打开了,顾晨城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门里。
“surprise!”“啪!”随着礼花的绽放,我跳到了顾晨城的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晨儿哥哥,好久不见!”
“……”虽然只是一瞬间,我已经看到了顾晨城的神情,他的眉头紧皱着,神情也有些凝重。他在看到我之后,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才配合地跟着我笑了起来:“你想起来了啊。”
不对,平时的顾晨城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会皱着眉头,傲娇地把头扭向一边,然后说:郑新月,你用了这么久才想起我来,你真是一头猪。
联想到他进门时的表情,我有些不祥的预感。可是我却想不出有什么事让不可一世的晨儿哥哥露出这样的表情,我顾不上叙旧,开口追问道:“晨儿哥哥,你有心事?”
问出口之后,我就有些后悔。如果顾晨城的心事不想让我知道,我这样问岂不是会让他难堪?
我最大的毛病就是压不住好奇心,任何事情总想要刨根问底,这一点让我深恶痛绝。我赶忙转移话题道:“……晨儿哥哥,为了庆祝我们久别重逢,我和赵阿姨做了好多菜,我还烤了海苔饼干,可以一会儿看电视的时候吃!”
我按开客厅的灯,拉着他走到餐桌边:“你等一下,我去把菜端出来。”
我和赵阿姨做了很多菜,全都是顾晨城爱吃的东西。我一一把菜放到桌上之后,才在顾晨城的对面坐下:“晨儿哥哥,我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认出你,你会不会很生气啊?”
顾晨城这个傲娇怪,很有可能在贺师韵的会所就已经认出我来了,偏偏他不肯提醒我,非要我自己认出他来。害我们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还差一点就闹到绝交,一想到这个我就又气又想笑。
“郑新月……”顾晨城没有笑,而是张了张嘴,吐出一道晴天霹雳:“郑予安出车祸了。”
我浑身一震,忍不住追问道:“你说什么?”
我肯定是听错了,郑予安现在应该在和林昕蓉筹备婚礼,他们的婚礼从秋天挪到了冬天,估计礼服、场地等等事情都得重新订。他这么忙,怎么可能出车祸呢?
“……”顾晨城依旧盯着我:“今天下午的事,他现在还在昏迷中,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由我和王桓处理。”
“怎么可能?”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全都乱了,按照郑予安的安排,我们不应该是从此各安一方,老死不再相见吗?他怎么会突然就出车祸昏迷了呢?
我忍不住冲向门口,没有亲眼看见他,我不会相信顾晨城的话。
“郑新月,”顾晨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最后轻轻吐出一句叹息:“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开车,我载你过去。”
顾晨城说郑予安在市立医院,距离香江公寓大约一刻钟的车程。然而我坐在车里,却感觉像是走了一年才到达医院。下车之后,我来不及等顾晨城锁车,就立刻冲进了电梯。
郑予安处于禁止探视的状态,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我站在窗外望着他,心脏仍处于狂乱跳动的状态。
我才来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郑予安,他的头上包着白纱,左手臂和左大腿齐齐打着石膏。还好床头的监视器一切正常,要不我肯定会彻底崩溃的。
“医生说他过两天就会醒来。”顾晨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边:“这次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
我忍不住扭头去看他:“人为是什么意思?”
“肇事司机已经逃逸,”在苍白的日光灯下,顾晨城的侧脸像是刀削般坚硬,我读不懂他的表情。他的语气很平淡:“交警通过监控确认了肇事车辆的车牌,但是调查发现这辆车在几天前就已经被盗。”
话说到这一步,我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几天前被盗的车子刚好发生车祸,绝对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制造了这场车祸。
车祸发生在一个十字路口,车上不仅有郑予安还有郑宏国,一辆闯红灯的面包车拦腰撞上他们的车,车上的四个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而那辆面包车在发生碰撞之后,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开走了,之后面包车被发现遗弃在了几公里以外的路边。
郑予安他们中坐在副驾驶的郑宏国助理伤的最轻,其次是坐在后座右边的郑予安,然后是开车的司机,受伤最重的是郑宏国,他到现在还被留在重症监护室里。
我听完顾晨城的描述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秦维泰干的。我望了望黑暗中安静沉睡着的郑予安,心里似乎有一股恨意在爬升。
郑予安为了让郑家重新翻身,花了无数心思,甚至牺牲了他和我的感情。眼看郑家就要重新起势了,现在突然两个主心骨齐齐出事,难道郑家真的再也不能翻身了吗?
郑予安早就知道秦维泰的报复,但是因为心里有愧于秦维罗,所以一直默默忍让,不曾正面回击,只等他解恨消气。然而秦维泰没有收手,他的报复一次比一次狠毒,这一次更是直接置人于死地。
我很想问问秦维泰,是不是只有郑家死绝了,他才能满意。
然而我却问不出口,因为秦维罗的确是被郑家的人杀死的,而那个杀人犯在郑家的包庇下至今逍遥法外。当法律成为有钱人的工具时,似乎只能用这样非正义的手段才能惩治坏人。
我捏紧兜里的手机,很想把当年的真相告诉秦维泰,让他明白他一直找错了报复对象,让他和郑予赫两个坏人慢慢斗去。可是我却不能这么做,因为郑予安牺牲这么多,就是为了替郑宏国保住郑予赫,我不能让他前功尽弃。
我陷入了两难的困境,既不想让秦维泰继续报复郑家,又不能告诉秦维泰真相。
顾晨城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了我,他独自站在楼梯间的窗边抽着烟。我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我想问问他,如果事情确定是秦维泰所为,他会怎么办。但是又觉得这个问题太咄咄逼人。
顾晨城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和我的猜想一样,他也认为是秦维泰干的,所以他才会出现那样凝重的神色。他不瞒我,我又怎么忍心逼他呢?
我慢慢朝他走去,把掌心贴上他的掌心:“晨城,我们回去吧。”
顾晨城摁灭烟头,转身望着我。他并没有回握住我的手:“郑新月,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是那么耿直的人,现在他的兄弟不听他的劝告,做下这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他一定很难受。这个傻瓜,那么相信义气,却偏偏被兄弟伤了心。我心里一软,忍不住伸手抱住他:“晨儿哥哥,把事情交给警察吧,你不要管。”
顾晨城没有动:“我不得不管,现在郑家和顾家合作,他动了郑家就是动顾家。如果我不管他,被爷爷查到他头上,他就死定了。”
这个傻瓜,看着毒舌,其实有着一颗世界上最柔软的心。秦维泰背叛了他,他却依然想要保住秦维泰。他现在既要给顾郑两家交代,又要保全秦维泰,绝对不是嘴皮子碰碰的简单事情。
我无言地抱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顾晨城才叹了一口气:“郑新月,你会不会恨我?”
我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明明现在他的心情不见得比我好过,可是他依然照顾我的感受。
“晨儿哥哥,我理解你。”我摇了摇头道:“我们一起去找秦维泰吧,如果是他做的,就趁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