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赟脸色阴沉的可怕:“谁跟你说的?”
尉迟繁炽骇得差点连魂都没有了,她恨不得用手将自己妹妹的嘴堵住,却知道如此一来皇帝会更加猜忌,只得心中祈祷,妹妹千万不要再乱说出什么人来,否则自己死了不打紧,牵连了整个蜀国公府那就完了。
见到宇文赟的脸色,尉迟明月害怕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没……没有人告诉……告诉我,只是你杀了我姐夫一家,我以……以为你很喜欢杀人。”
宇文温为了追求尉迟繁炽,经常到蜀国公府,尉迟明月早就和宇文温熟悉,在她心目中,宇文温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人,皇帝杀了他,自然是喜欢杀人才会如此。
天元皇帝的脸色极差,尉迟明月的话正刺中他心中虚弱之处,仿佛是正在行偷的小贼被人当场抓住一样,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出乎意料,他这次却没有发火,反而张开了双手:“来,我抱抱。”
尉迟明月看看姐姐,又看了看天元皇帝,最后还是向姐姐身后缩去,尉迟繁炽连忙跪伏在地道:“请天尊见谅,明月还小,天尊不要和小孩家计较。”
天元皇帝没有理尉迟繁炽,还是向尉迟明月道:“明月,你不要怕,以后我就是你姐夫。”
也许是姐夫这个词打消了尉迟明月的恐惧,她终于从尉迟繁炽身后出来,天元皇帝俯身将尉迟明月抱起,象是自言自语:“我明白,外面一定在流传当今皇帝喜欢杀人,可是大家为何不想想:许多人也在杀皇帝!远的不说,就这三十年间,总共有多少皇帝被杀?梁国一共有四个皇帝,四个全被人杀了,北齐有六个皇帝,三个死于非命。我大周创业至今,历经四帝,二帝不得善终。”
尉迟明月歪着脑袋,不解的问道:“爹爹说皇帝是最大的人,想杀谁就杀谁,怎么有人敢杀皇帝。”
宇文赟狂笑起来:“哈哈,正因为皇帝是最大的人,才有那么多人想做皇帝,可皇帝只有一个,那些乱臣贼子,不杀掉皇帝自己又怎能当皇帝,所以我就要先杀人,谁想做皇帝我就要杀掉谁,这样我才不会被别人杀掉。”
尉迟繁炽不敢插嘴,这无疑是皇帝在吐露自己的心声,难怪爹爹道皇帝敏感多疑,原来皇帝也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
尉迟明月被宇文赟说的不解:“怎么会这样?”又歪着头,有点怀疑:“真的有这么多人想杀你?”
宇文赟感慨起来:“因为这年头想当皇帝的人实在太多了!杀了皇帝,自己取而代之!就可以取得那无上的权力,小妹妹,你不懂,你姐姐就会明白我的话。”
尉迟明月对宇文赟同情起来,摸着宇文赟的头发道:“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保护我?”宇文赟面色古怪,他还是太子时就不敢相信人,父亲英明神武,可是他只有中人之资,无论如何做也达不到父亲的要求,后来索性自暴自弃,只要能瞒过武帝,什么事都敢做,可是不知有多少人对他储君之位虎似眈眈,他的所作所为又怎能瞒过武帝,总是免不了被武帝痛骂,责打。
可是被骂被打之后,他依然达不到武帝的要求,巨大的压力使他继续借酒浇愁,或躲在女人怀中才能麻痹自己,宇文赟数次都差点以为父亲会废了自己。幸好武帝早死,他才能顺利接位,否则再过个几年,宇文赟怀疑自己会被逼疯。
即使当上了皇帝,宇文赟也不认为自己得安全的,上朝时,他没有从一个大臣眼中看到尊敬之色,他们敬的只是这张椅子,不是自己这个人,宇文赟甚至可以听到大臣的心声:“比起先帝,你小子差远了。”
这两年,他一边擅杀大臣,一边享乐,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皇位是否能一定当下去,唯有在后宫,才能带给他一丝安慰,所以他可以连续十几天不上朝,一有人上表劝谏便暴跳如雷,此时尉迟明月说的那句话却让他感动,这个小女孩,只有她才是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吧。
宇文赟开心起来:“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后再来保护我。”
尉迟繁炽放下心来,只是看着宇文赟脸上的笑容,她却痛恨起来,就是这个人,杀了自己的公公,杀了自己的丈夫,自己却还要装着笑脸服侍他,想到这,尉迟繁炽不由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只是入宫前父亲的话却在她耳边回荡:“人人都以为我尉迟家是大周第一族,一门三上柱国、二柱国大将军、四郡公,尊荣到极点,却不知稍有风吹草动,说不定就会顷刻覆灭。”
尉迟繁炽不解,既然尉迟家实力如此大,谁又敢动,以为父亲只是危言耸听,逼自己入宫,沉默不语,静静的听父亲继续说下去:“现今朝政表面上掌握在郑译,刘昉等小人手中,而实际上他们身后还有一人,那就是大前疑普六茹坚。”
尉迟繁炽再也忍不住,问道:“随国公老成谋国,能力出众,若是只靠郑译,刘昉等人,朝政早乱了,掌握在他手中不好吗?”
尉迟顺道:“你知道普六茹家实力有多大,普六茹坚四兄弟,坚是上柱国、大前疑,二弟普六茹整是车骑大将军,三郎普六茹慧是附马都尉、吏部中大夫,老五普六茹爽是柱国大将军。
单此孤立而论,并不算什么,但普六茹家的背后其实还有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他岳父上柱国独孤信虽然去世,但身后六子五侯;他的连襟,一个是明皇帝,一个是上柱国李虎的儿子;他的姊夫窦荣定,是上柱国窦炽的侄儿,如今统领禁军;他的妹夫豆卢通,是柱国大将军豆卢绩的兄长;他的长女是当今天元大皇后……,现在连他长子都已独撑一军,你说朝政掌握在这样的人手中会是好事?”
尉迟繁炽大吃一惊:“父亲是说随国公会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