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地牢
冯玉儿坐在牢中床铺上,看着柴叔达在眼前晃来晃去,他从苏醒过来就没有消停过。
“我说你够了吧,你在我眼前晃了快半个时辰了,我头都给你晃晕了。你能不能好好坐着别动。”
“我当时晕了也就算了,你和左迦明王都是清醒着的,还有蓝姬和柳承萱都不是省油的灯。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多高手聚在一起,怎么还能让人关进这里?”
“我们根本就没有和官兵动手。”
“我要疯了,你是坐牢坐上瘾了吗?为什么不反抗?”柴叔达气的七窍生烟,手舞足蹈。
“我们来南唐的目的不就是要见到国主,在大唐建功立业吗?如今唐主真的派人来请我们,何不顺水推舟?”
“是来请我们吗?那是大队的禁军来抓人。我们可是毁了烈祖皇陵的罪魁祸首,唐主能放过我们?”
玉儿翻了翻白眼,“唐主如果没有放过我们的心,为什么要把我们几个关在一个牢房里?”
柴叔达一回头,只见左迦明王,蓝姬和柳承萱都坐在另一边的桌子旁品茶。
“他们喝的是上好的铁观音。”玉儿走过来拍了拍柴叔达,“你放心,最多到明天早上,唐主就会下旨放人。你最好准备一下,我们很快就要见到这位著名的词人主君。”
“玉儿姑娘说的没错。他们把我们关在一起就已经是在示好了。柴兄你给些面子,委屈一晚。”左迦明王斟了一杯茶给柴叔达,“只是说到在大唐建功立业,恐怕没那么容易。”
“明王的意思是?”
“唐主宠幸冯延巳,韩熙载之流,此二人浮夸妄诞,根本就甘心自居小朝廷。而唐主在政治上庸驽无能,每日只知与冯,韩二人饮宴赋诗,这等毫无野心,只求安逸的短视之人,哪里能给你提供建功立业的机会。如今唐主向周朝称臣,难道你要蛊惑唐主造反?”
玉儿听完左迦明王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柳承萱一眼。后者闭着眼睛品茶,存心避开眼神交流。
“割让土地只是一时之策,唐主去了帝号,李氏皇族不再主宰中原,唐人从此低于周人。虽然同为华夏子孙,其心各异,唐人无时无刻不想收复江北四州,我相信唐主也有相同的想法。可惜奸臣当道,左右朝政,不思进取,唐主有心无力,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不错,玉儿姑娘看的果然通透。不过我们也不是全无机会。”
柴叔达捅了捅玉儿,悄声道:“哥,他和你一样,说话说半截,欠揍型的。”
“此话怎讲?”玉儿懒理叔达,却对明王接下来的说话颇感兴趣。
“据说唐太宗李世民为了保江山千秋万代,秘密成立了一支护卫队。护卫队里的成员是在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个个武功超群,且各有所长,共同担负着保卫皇家的职责。他们是李氏皇族身后的守护神,这是一股非同小可的力量,曾经无数次的帮助李氏一族渡过难关。传说护卫队的首领持有太宗皇帝的密旨和金牌,可以斩奸臣,护朝纲,正视听。更有甚者,可以废昏君,立贤明。”
“这不等于是给皇室埋下了祸根,万一护卫队被居心叵测的人控制,李氏皇族不久岌岌可危了。”玉儿不解。
“所以太宗皇帝在创立护卫队的初期,就立下铁律,每一代的护卫队中都必须要有李氏皇族的人。这样可以防止皇家大权旁落之时,被外人反噬。所以就算是在武后时代,护卫队一度不在李氏的掌控之内,但也没有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之后帮助玄宗即位,重振大唐正宗,再后来诛杀杨玉环,杨国忠等人,平息安史之乱,他们功不可没。”
“原来杨贵妃是死在他们手上。”柴叔达颇为好奇,“这护卫队对大唐如此忠心,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唐主割让土地,向周朝称臣?”
“一句话,形势比人强。高平之战后,周朝的势力日盛。北汉倚靠契丹,尚有喘息的机会,唐朝却避无可避,直面周朝大军的进攻,屡战屡败。先后失去了先锋寨及山北一寨,尤其是紫金山寨一战,唐兵战死,淹死及投降的,差不多四万人。楚州之战,唐国在淮河沿线上的战舰全军覆没。国家危难之际,岂是由区区几个人说救就能救的。唐主如果不低头,唐国顷刻就要被灭。到时候就真的覆水难收了,一时的示弱不过是权宜之计。就算朝廷里没有人支持唐主对抗周朝,护卫队也绝对会站在唐主这边。”
玉儿若有所思,“不愧是左迦明王,当世之局,没有人看的比你还要通透。你相信他们会来找我们?”
“因为我们会是振兴李唐的希望。”左迦明王信心满满。
第二日,宫里的人来传旨,左迦明王等人奉旨入宫面圣。一路上都有人护卫,完全看不出是囚犯的待遇。入了勤政殿,唐主为首的一众南唐最高统治阶层重臣已经恭候多时了。
左迦明王带着柴叔达,冯玉儿和蓝姬向唐主下拜叩首,“参见唐王。”
唐主挥手示意平身,他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左迦明王等四人。殿内的四人都是当世英豪,丝毫不会因为眼前人的身份崇高尊贵而显露一丝一毫的怯弱,举止得体,不卑不亢正是真英雄所为。唐主在没有见到人之前,尚且对四人有所轻视,现在却暗暗叹道名不虚传。
“左迦明王,柴叔达,冯玉儿,这位是?”唐主不认识蓝姬。
“小女子蓝姬,参见唐主。”
“大胆,你们擅闯皇陵,可知该当何罪?”唐主佯怒。
冯玉儿听到这里,会心一笑,“唐王果然有心放过,明明我们几个把皇陵都拆的差不多了,他只是追问擅闯皇陵之罪。”
左迦明王上前一步,跪地回话,“唐王息怒,一切错在草民。草民身患顽疾,原本命不久矣。错信谣言,以为皇陵中藏有秘药可以救命,草民单纯的以为找到秘药就可以捡回一命,从此以有用之身报效恩人。没想到,这不过是坊间谣传,草民一时糊涂,失了章法,犯下弥天大错。草民愿意一力承担罪责,还请唐王明察。”
玉儿在一旁极力忍住笑意,“单纯?没想到闻名江湖的左迦明王说起瞎话来也和普通人一般厚颜无耻。”
唐主故做沉思状,一旁的冯延巳出列。“国主,左迦明王,柴叔达,冯玉儿还有这个蓝姬,这里站着的哪一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说他们错信谣言,就擅闯皇陵,毁先帝灵柩,伤李唐之尊,何其荒谬。分明是此四人居心叵测,另有筹谋,妄图坏我李唐江山,请国主明察。”
“国主容禀,”接话的是韩熙载,“左迦明王身患恶疾是众所周知的,所谓病急乱投医,为了保住性命做出进退失据的事情古来便有无数的示例。如今大敌当前,国主胸怀天下,何不以此胸襟赦免他们,让他们为今日的所作所为将功赎罪。”
冯延巳再上前一步,“国主,此等大罪,若是姑息,何以平内患,更不用说外敌了。国主三思,此四人招不得,留不住啊。”
“只要左迦明王肯与国主立下血盟,匡扶大唐正统,难道国主还不能够相信?”韩熙载不知何时俨然成了左迦明王的发言人。玉儿和叔达他们看着这两人来来去去,自说自话,心里暗暗好笑。
韩熙载说到这里,望向左迦明王。明王当然心知肚明,这李唐王朝的国主连带重臣们为了招揽自己和叔达他们,放下身段合起来演了这么一出戏,看来想要保住性命就必须配合着把这出戏唱精彩了。
左迦明王单膝跪地,“若蒙国主不弃,草民愿意戴罪立功,发下血誓扶助大唐王朝,千秋万载,一统天下。”蓝姬见左迦明王跪了下去,她也跟着跪倒在地。玉儿拉了叔达和承萱一块跪下。“我们也愿意追随明王,投向明主,匡扶社稷,一统天下。”
李唐国主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微笑的点了点头。
朝廷颁下圣旨,昭告天下,因地质原因造成了地裂,皇陵因此而受损,鬼火传说纯属无稽之谈,皇陵鬼火一案自此了结。不过当日守卫皇陵的都尉府官兵包括唐青全部在地裂中丧生,无一生还,朝廷赐下了丰厚的抚恤,堵住了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