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越来越冷,当公孙博文再一次踏入地宫之中,即便和身后那个男人相隔三四步远,也能够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
这个男人同样不好惹,不知道他下在那魔头身上的赌注,究竟是成是败。这种关乎性命的决定他还是第一次做,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可若是成功……
已经没法再选择了,公孙博文一咬牙,俯身回头,恭声道:“大人,请。”
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走完,眼前依旧是雾蒙蒙的景象,只是,他刚刚一踏入地宫地面,陡然惊呆了。
他看见了什么?
公孙博文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次见到的地宫清冷幽静,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而这一次,这些感觉依旧,但却增加了无尽的血腥和杀戮之气。隐隐有一股暴戾的气息从深处传来,混合着遍地快要干涸的血迹,他仿佛进入了修罗炼狱之中。
公孙博文简直不敢再朝前走一步,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可怕,仿佛他再前进一步就会死的悄无声息。颤抖着回头,他想从晏安身上寻找一些依靠,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一些。
一转身,他就看到了同样震惊的晏安。
看着满地的血迹,破败的地宫中狼藉一片,还有前方那若隐若现的生命气息,实在太过熟悉,晏安心中最后那点怀疑彻底消失。
唇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毫不在意地上的血迹,反而大步朝前走去。
破开重重雾气,那个已经消失了一万多年的男子,终于再次出现在晏安面前。当看清他的样子,晏安眼中闪过点点精光,兴奋的几乎要飞了起来。
星王座上,那个满头红发的男子低垂着头,浑身的生命气息已经寥寥无几。他似乎根本没有感觉自己到来,一动也不动,几乎和死人相差无几。
果真是不行了,死亡在即吧?
难怪骄傲若斯的夜冥殇也会放下面子尊严来求他!
但即便这样,晏安也相当小心,绝对不肯太过靠近夜冥殇。
毕竟三万多年的跟随,夜冥殇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夜冥殇,就算他亲眼看见夜冥殇受伤,却也依旧防备,毕竟他这位曾经的主子以前是何等强大,何等霸道。
竭力控制住内心的得意和狂笑,晏安咳嗽一声,站在星王座十步之外,故作深沉的恭声道:“大人……属下来了。”
身体似乎一颤,夜冥殇飞快的恢复了坐姿,他抬起头来,瞳中似有精光射出,直视在晏安身上,良久,他才沉沉道:“你来了。”
纵然再掩饰,晏安也察觉出了夜冥殇的不对劲,心头更是大安。
以夜冥殇这般骄傲狂妄的人,纵然是被封印了万年,也绝对无法让他低头。而现在,他分明连测探的能力都受到了影响,若非自己开口,只怕他还没察觉到,很显然,他当真身受重伤。
微微颔首,晏安道:“听闻大人召见属下,属下不敢怠慢,匆匆赶来。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不敢怠慢?呵呵……晏安,这就是你的不敢怠慢?”
夜冥殇冷笑起来,一连串声音回荡开来,弥散出一股强烈的杀气。他语气一沉,低喝道:“本尊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下属,你早就背叛了本尊,何必
这么假惺惺的演戏。”
“若不是不得已,本尊……本尊恨不得杀了你,你以为本尊还会答应你什么条件?”
暗暗呸了一声,晏安一副惶恐的样子,连忙道:“大人,属下忠心耿耿,怎么会背叛大人?实在是不得已啊!大人应该知道秦无影和季紫嫣二人的手段,当初属下也是极力阻止,奈何他二人以我麾下一万八千多将士性命要挟,属下这才被迫……”
“当大人被秦无影和季紫嫣二人重伤,打落下界后,属下就假意投降,实则担心大人的安危,这才主动要求前往下界,不过是想伺机救出大人罢了。只可惜……”
“只可惜你一万年来根本没有任何救援之举!”
冷森森的话语打断了晏安的话,夜冥殇一脸阴沉,眼中似有怒火喷出,狂怒道:“否则,只怕本尊还当真会相信你的话!”
“晏安啊晏安,你曾经跟随本尊征战上界,立下汗马功劳,若是你当真有半点救援之心,就不可能让本尊白白等了一万多年,却连你的影子也见不到……”
“大人,属下不过是……”
“住口!”
一股劲风凭空席卷而来,卷起无数残石朝晏安袭来,嗖嗖的破空之声犹如流星划过,晏安心头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躲开,但却瞬间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硬生生承受了七八道攻击。
“唔……”一口鲜血喷出,晏安踉跄的倒退几步,捂住胸口惊惶道:“大人息怒,属下绝对没有半点背叛之心啊。”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丝毫也不在乎满地的残血,将自己多年来一直留守北海之滨不得而出的理由说了。言辞恳切,目光真诚,听得遥远处的公孙博文也几乎相信了他的话。
但就是夜冥殇这一击,晏安却越发坦然。
正是他承受了夜冥殇这一击,他才感觉出来这个曾经无所不能,风光无限的域尊大人,如今落魄垂死到何等程度。
他不过只用了五分力防御,若是夜冥殇真的有能力杀他,他自然会察觉出来而远远遁走。但刚才那些攻击打在他身上,不过是小伤小痛罢了,根本没有当年夜冥殇的十分之一能力。
如此垂死无用的夜冥殇,他根本不用放在心里,只需要等到夜冥殇交出那东西,他就可以杀死夜冥殇了。
按耐住性子,晏安任凭夜冥殇发火,却毫不反抗,听他怒骂了好一阵子,声音渐渐低了,那股暴戾的杀机终于平息下来。
“大人,属下这么多年来无能,让大人受委屈了,无论大人怎么责罚,属下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当务之急的事,应该是如何让大人恢复力量,尽快脱困,否则……一旦被秦无影他们知道,只怕后果难以预料。”
晏安恭恭敬敬的道,神情谦卑。
夜冥殇似乎也发泄够了,重重的垂下了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晏安,仿佛想要将他看透一般,后者内心笃定,毫无破绽的表现出忠心耿耿的样子,眼神毫不游离。
“哼,既然你来了,那本尊就勉强你相信你一次。”
目光森然,夜冥殇阴沉沉的道:“你的为人性子,这么多年了本尊也清清楚楚,没有好处的事,你是不会全心全意的……”
“大人……”
“闭嘴!你不用狡辩,本尊知道你是念着那星皇域的上古遗迹密匙,否则你怎么会来?本尊既然答应给你,就不会食言,一万年前你没有得到,今天我就给你了。”
“只要你能够救本尊出来……”
“大人请吩咐,属下万死不辞,力证忠心!”晏安抱拳垂头,心头已经蠢蠢欲动。夜冥殇果然打算用星皇域的遗迹密匙来换取他的自由,只要自己得到了,立即就会下手。
夜冥殇欢欢点了点头,抬起手掌,一团灵光冒了出来,逐渐升到空中。
晏安眼睁睁看着,心跳都几乎停止了。
他直勾勾看着灵光之中那个朦胧的东西,那就是星皇域的遗迹密匙,只要他得到了,就能进入其中。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灵花异草,乃是两万年前夜冥殇无意中征破某个星域时发现的,那时候,他就动心了。
“这就是星皇域的遗迹密匙,你拿去吧。”
声音似乎透着一股疲惫,显示出夜冥殇也并不是甘愿交出这东西。但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危,还有脱困,他也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
“是,多谢大人。”
一阵狂喜,晏安眼中爆射出两道炙热的光芒,匆匆拱了拱手,就朝前走去。他伸手想要将这团灵光摄过来,但夜冥殇就在前面,处于‘尊重’,他不得不朝前走去。
眼看就要触及自己梦求了一万多年的东西了,晏安浑然不觉,当他才走出五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
哪里有什么遍地鲜血,一片狼藉?眼前的地宫干干净净,透着一股森冷,根本没有大战过后的样子。而之前还精神萎靡的夜冥殇,此时正站在星王座上,冷眼看着他。
眼中那浓浓的杀意和嘲讽,犹如刀锋般射入晏安体内,他这才恍然大悟。
夜冥殇根本没有受伤,非但如此,他……他的力量只怕还超过了他!
上当了!
还没有来得及逃走,眼前景象一花,一只手已经扼上了晏安的脖子,勒的他透不过气来。只听夜冥殇冷冷的道:“晏安,只有死,才是你唯一的下场!”
轰——
从脚底喷射出一股恐怖的劲气,瞬间将晏安整个人禁锢,他浑身冰凉,却根本动弹不得。脚底的阵纹之光越来越亮,威力也逐渐增强,他仿佛被冻结了,就连时间在他身上都毫无作用。
“呃……呃呃……大、大人……我……”
话都说不出来了,晏安双眼凸出,死死的想要扳开脖颈上的那只手,但却根本做不到。满心只有悔意,但此时已经晚了,他的生命已经一点点消失,那恐怖的力量仿佛从来就没有消失过,他——夜冥殇,强大始终如初!
“既然背叛,就应该知道今天的下场。晏安,你可以死了。”
他手一松,晏安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刚一落地,就风化为无数砂砾。片刻后,阵纹之光也逐渐暗淡下来,只遗留下无数的砂砾,还有一只空间指环。
夜冥殇一招手,空间指环飞到了他手中,下一刻,指环上一亮,一块残破了的镜子出现在半空中。
“七星玉镜……果然是金之封印锁。”夜冥殇淡淡一笑,“现在,就只等你回来了。”
他的絮儿,应该快要回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