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追山寨

“咦,难道到了双余山我的追风寨?不像啊……”

吴不赊打眼看了看,这山确实不像是双余山。这时又飞得近了些,过了一个山岭,不由就“嘿”的一声,原来山背后一处平地,却摆了一个大斗场。斗场中,两条大汉正在相斗,一个果真是虎大嘴。另一个是条黑面大汉,个头与虎大嘴相若,身板锯开来,基本上也是可以做门板用的。有趣的是,他手中使的也是一把钢叉,力道也不弱于虎大嘴。两人在那山谷里叉来叉去,直叉得满山叮当,却是不分上下。虎大嘴斗得兴起,虎吼不绝。

那黑大汉也是怒吼助威,却声如牛鸣。他顶有妖光,吴不赊自是看得出来,暗想:“莫非是条黑牛精?”

除了虎大嘴,狼妩媚、狈有计夫妇加上猪黑子全在,站在一边的山坡上观战。边上自有一些猛虎恶狼,还蹲了一排獠牙闪亮的大公猪。吴不赊的妖怪班底全在这里了,却还多了一些兽头人身的家伙。吴不赊虽然不识,却知道这是些功力不够,没完全修成*人身的妖兽,还不少,有好几十个,参差列队。“看来本大王的追风寨还添丁进口了。”

吴不赊暗笑。虎大嘴这边观战的妖多,黑大汉那面也不弱。另一面山坡上,还站了两条大汉,背后也有些兽类和一些半人半兽的小妖。虎大嘴和黑大汉都是力量型选手,打得倒是激烈热闹,不过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下,你叉我胳膊我叉你腿。吴不赊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味道,倒是不明白原因,轻轻落了下去。狈有计心眼灵泛,耳听八方,听得风声,猛回头,一眼看到吴不赊,他又惊又喜,大叫:“大王!”

他一叫,狼妩媚、猪黑子几个全扭头看过来,个个喜出望外。妖怪这个东西,兽类练化而成,其实还是蛮纯朴的,说高兴,是真高兴,个个咧着嘴笑,蹦着脚跳,就像些孩子,绝不扭扭捏捏。那全不掺水的高兴也感染了吴不赊,与几妖打了招呼,道:“看来我追风寨又长了势力嘛,几位将军辛苦了。”

几妖也不知道客气,狈有计洋洋得意,道:“禀大王,大王离开的这些日子,我追风寨确是势力大长,这些都是手下孩儿,比一般兽兵倒是好用些。”

一群妖兽拜见,吴不赊自然勉励一番。诸妖单纯,听得大王和言悦色,个个跃踊,都是一副恨不得当场把心掏出来的架势。吴不赊看了,越发感慨:“人、神、仙三界,总是把妖类视为洪水烈火,其实真说起来,妖类比他们要单纯干净得多,脑子里绝没有他们那么多弯弯绕,也没有那么复杂的利益争斗。便有争斗,也直接得很,拿出叉子来,大家面对面对着叉就是。不像那三界,杀人不用刀,当面嘻嘻笑,背后使绊子;明明是偷情,反说是风流;明明是扒灰,反唱长恨歌;公公偷媳妇,今生不见来生见,断了连理枝,还要比翼鸟。”

吴不赊问起场中打斗:“这是怎么回事?和虎大嘴打斗的黑汉子是哪个?为什么打架?”

狈有计道:“禀大王,那黑汉子是鬼哭原的牛八角。他和盘狮洞金毛狮、枫树坳象白牙是结义兄弟,号称鬼哭狮吼三结义。他仗着有些勇力,竟敢不许孩儿们去鬼哭原放牧,简直胆大包天,因此我们出兵讨伐。”“鬼哭狮吼三结义?”

吴不赊皱了皱眉头,“还真是够难听的。鬼哭原在哪里?放牧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把吃人改放牧了?”猪黑子插嘴:“大王不知,我们早不吃人了。人有什么吃头,现而今我们顿顿吃大餐,那叫一个香。”“顿顿吃大餐?”

吴不赊有些疑惑,“红薯拌玉米?你倒是吃斋,可虎狼要吃肉啊。”

“大王容禀,是这么回事。大王记不记得,上次大王不是带我们和人类大军打了一仗吗?还押了些俘虏回来。我追风寨的大发展,就从那些俘虏身上来的。”

狈有计洋洋得意,说了原委,却是听得吴不赊瞠目结舌。原来,狈有计抓了俘虏回来后,真是让他们种粮食搞开发。那些俘虏本以为被妖怪捉到,还不知怎么死呢,最好的下场也是被虎狼吃吧,结果竟然只是要他们种田放牧,他们哪里会不答应。娄山山脉,沿娄江两岸,以前本就是开发过的,后来因为战火,草进田退,妖进人退,因而荒废。这时重新开发不难,一把火下去,满目都是良田。俘虏怕妖怪翻脸吃人,下死力气劳作。狈有计却是个异妖,又与俘虏约定,俘虏劳作所得,逢十抽三,先期提供种子农具,后期提供保护。给人类地主种田,最少还要逢十抽六抽七呢,妖怪还逢十抽三,竟有这样的好事,不过反正人在妖手,不信也得信。结果种了一季,真的只逢十抽三,中间又还少了许多口罗唆:一没有官府的摊派徭役,二没有地痞恶霸的敲诈勒索,三没有土匪强盗。开玩笑,在俘虏开出的田地周围,狈有计可是派出了虎狼巡逻,强盗土匪敢来?莫非是来送肉包子?那些虎狼也决不扰人,人类的法纪,再严密也有人违反,但妖王一声令下。兽类却决不会冲犯。野蛮的令,强过于文明的法。俘虏们的牛羊便是野放在外。明明虎吼狼嚎,却只管安心睡觉就是,绝不会丢,生可见牛羊,死可见尸骨。天堂啊,一季下来,看着满仓的粮食,吃着香喷喷的饭菜,俘虏们沸腾了,疯狂了,向妖王们顶礼膜拜。众人一致认定,这些妖怪不是怪,九天神仙下凡尘,倒把几个黑脸的吃人妖弄成了红脸的傻笑怪。第一季收获之前,俘虏是不能离开山区的。一季收获下来,狈有计放出话,愿意离开的,可以离开。追风寨真正的大发展,就起始于狈有计这句话。

真有人离开,结果没过半个月又回来了,把一家人全接了来。其他人本来在观望,怕妖怪是在试探,发现真的可以走,这下走的人多了,但回来的更多。第一批出山的俘虏们,后来几乎都回来了,不但接来了家人,而且还带来了乡亲。一传十,十传百,进山的人越来越多。人多不怕啊,娄江东去三千里,两岸无数荒田,烧一把火就是良田。这会儿狈有计又聪明了一把,从俘虏中选出一批德高望重的人做村长。满千人建一个村,十村选一个乡长,立下乡约。村民交税,虎狼护法,而且还减税了,逢十抽一。这一家伙传出去,进山的人都疯了。“大王可知,我追风寨辖下现在有多少人口吗?”吴不赊都已经听傻了,狈有计那些举措,匪夷所思啊。这还是妖吗?这是绝世的圣人啊!他看狈有计,头顶的妖光都好像有七彩的颜色了,非比寻常啊!

“多少?”“今年开春之前,整整三十万。”狈有计满面红光,“而且陆续还有人进山。”

“千人一村,从我们追风寨沿着娄江往下铺,到上月为止,我们建了整整三百个村子。十村一乡,三乡一镇,数万人的大集镇现在就有近十个。”村镇建设归猪黑子负责,他也是一脸得意洋洋。

狼妩媚也不甘落后,硕大的胸脯一挺,抱拳道:“禀大王,现在我们有巡山虎兵五百,每月初一、十五应卯领食的虎丁五千;巡山狼兵一万,应卯领食狼丁十万;猪兵五千,应卯领食猪兵无数。猪吃食杂,也不要专门发放食物,随便散点儿,一来就是一窝。”

猪黑子插口:“大王放心,一声令下,五万猪兵,应声可至。”“好家伙!”吴不赊十分惊异,他眼光在猪妖脸上扫来扫去,猪妖满脸放光,不像有假,开口道,“方才说千人一村,十村一乡,三乡一镇,大集镇就有近十个,那不是很热闹吗?”“热闹非凡啊,人来人往。”

猪黑子咧嘴笑,“进山做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多,酒楼就开了十几座,那什么仙人醉,可真是好酒啊!听说还有仙人酿,真是神仙酿的呢,可惜出得太少,买不到。”

“仙人醉都卖到妖怪窝里来了,不错!”吴不赊暗笑,斜瞟着狈有计,“既然千人一村,十村一乡,那管理应该是规范了。”

“那是。”狈有计点头,“村有村长,乡有乡长,镇有镇长,任有什么事,一声招呼下去,镇到乡,乡到村,那是高山流水,一泄到底,没有半点儿阻碍。”得,高山流水都来了,吴不赊笑,忽道:“这些真的都是你想出来的?”

狈有计抓耳挠腮,扭捏半天,知道瞒不过,嘿嘿笑道:“不是我,是俘虏中一个叫乌静思的。我无意中发现他识字,而且还有点儿识见,就招他在身边作参谋,这些村乡镇什么的规划都是他出的主意。”

“原来如此!”猪黑子跳将起来,“我就说你狈有计怎么这么聪明了,原来都是别人的主意。”

“什么叫都是别人的主意?”狈有计急了,“最初说把俘虏抓进山种田放牧,可是我想出来的。大王,这个你要给我做证。”

“是,最初这主意是狈军师想出来的。这一功我给你记着。”狈有计头顶彩光消失了,不过最初还真是他提出的想法,该鼓励的还是要鼓励。吴不赊倒是对那个乌静思产生了兴趣,更对妖口中的热闹景象生出了憧憬。二三十万人,沿着娄江一村村、一镇镇排下去,那该是什么样的景象?最诡异的是,守护这景象的是几个妖怪和一群兽兵,人妖混杂,盛世大同?天,太不可思议了,实在是让人产生无限的向往啊!

“那个乌静思呢,现在在哪里?”“乌先生说,乡镇多了,太散不好管,可以设一县衙,我同意了,他现在在县衙坐镇。”狈有计说着又急急补上一句,“我说了是让他暂管着的,真要他做县令,得大王回来任命才行。”

这妖怪,还知道忌讳了。吴不赊暗笑,摇头道:“不必。这事我说了让你管,就全由你管,那乌先生算是个人材,倒是不可怠慢了。”“属下对乌先生一直很尊重的。属下出身妖类,人类的很多东西都不明白,真要管好这么多人,必须要依靠人类,这一点属下很清楚。”

狈有计躬身应命,“不过乌先生做县令的任命,还是由大王下令得好。”

吴不赊先前知道一切是乌静思的主意,有些儿看轻了狈有计,听了这话,倒又高看这妖怪一眼,遂暗暗点头:“知道自己不懂要任用人类,这狈有计还是有点儿脑子的。”道,“回去看看再说,到时我和那乌静思谈谈。”这时场中仍是打得热闹非凡,虎大嘴忽地一叉刺空,往前一扑。牛八角斜里叉出,虎大嘴拖叉便走,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手中叉也丢了。牛八角见机,飞身一叉刺来。这边狼妩媚几妖“啊呀”一声,吴不赊却看出了蹊跷。雪灵国斗鸡场上,这种把戏他可是见过几回,难道虎大嘴那粗汉也会玩?不过世间的事难说,若论粗,虎大嘴难道有象斧粗?但那象八婆外表粗,肚子里可是一肚子黑水,所谓妖不可貌相,魔不可斗量啊!

与象斧、鹿银弦几个家伙打惯了交道,吴不赊可是从来都要高看这些家伙一眼的。

虎大嘴果然有诈,动作却是匪夷所思。听得背后风声,他也不回头,也不捞叉,双手却飞快地解开了腰带,裤子往下一褪,身子往前一趴,硕大的虎屁股向天高翘,弹出一根黄中带黑的尾巴来,微微一抡,猛抽出去。牛八角猝不及防,“啪”的一声,被拦腰抽中,斜里飞出。虎大嘴这一招,怎么说呢,奇招,怪招,绝招。

吴不赊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直看得目瞪口呆,倒是边上狼妩媚的一声啐把他惊醒过来。

“呸!这个流氓。”狼妩媚一声啐,竟然还错开脸,很有些扭捏的样子。不过她五大三粗,最要命一点,她该是学的人类女子,偏偏没学到家。正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这一含羞扭捏啊,可把吴不赊全身的鸡皮疙瘩全扭起来了。吴不赊急忙扭头往场中看,头扭得太急,脖子咯吱响,还好,试了一下,没扭伤。虎大嘴一尾抽翻牛八角,转身哈哈大笑:“老虎屁股摸不得,你不知道吗?”

这家伙平时人模虎样,这会儿得了意,妖形露出来了,裤子也不搂起来,就那么叉着腰哈哈大笑,后面翘着条尾巴,差不多有一丈长短,前面还挺着根玩意儿。若是人,这玩意儿不能说,谁说谁流氓。虎嘛,咱们可以直说,就是虎鞭了,这玩意儿可也不短,吴不赊瞄了一眼,大是羞惭。他在床上龙威虎猛,每每杀得叶轻红、九斤丽两女丢盔弃甲娇声讨饶,可若与虎大嘴那玩意儿比啊,嘿嘿,没得比。虎大嘴得意大笑,前鞭后尾乱颤乱摇,狼妩媚可就骂了:“虎大嘴你个流氓。”

她骂,虎大嘴越发得意,也不系裤子,将身一摇,化出虎形,一声吼,凌空扑向牛八角。牛八角挨了一虎尾,受了伤,却无大碍,不过钢叉脱了手。见虎大嘴扑来,他却也并不畏惧,红了眼,身子一摇,化出原身,乃是一头大公牛,有近一丈高下,两三丈长短,光那一对角,怕不就有六七尺一只,黑黝黝的,暗光闪烁,触目惊心。牛八角一声狂嚎,头一低,角一摆,迎着虎大嘴就是一脑袋抵上去。虎大嘴没想到他挨了一虎尾还这般凶悍,一扑扑在牛角上,可没讨得了好,甚至还吃了点儿小亏,翻身跃开,一时气得虎吼不绝。

牛八角大笑,牛做人笑,又杂牛腔,总之就是不着调,话倒是清楚:“红了眼的公牛你莫惹,这话你没听说过吗?”

一声嘶吼,一脑袋又撞上来。初生牛犊不怕虎,成了精的老公牛呢?那不是不怕虎,是虎怕牛。虎大嘴爪牙虽利,却斗不过牛八角那一对如铁铸的牛角,他不敢硬挡,侧里跃开。牛八角一斗不中,飞速转身,牛蹄在地下扒了两扒,复一头撞来。虎大嘴再闪,知道原身斗不过老公牛,身子一立,虎鞭招摇间,化成*人身,裤子一搂急打个结,闪步捞起钢叉。这时牛八角又一头撞来,虎大嘴闪步间,斜里一叉刺向牛八角脖子。

虎爪斗不过牛角,虎爪变成手,钢叉却可置老公牛于死地。这会儿轮到牛八角闪了,虎大嘴得理不饶人,进步挥叉,牛八角牛角一格。不想虎大嘴这是虚招,一晃,反扎向牛八角右耳,若从耳根扎进去,晚上就可以吃红烧牛肉了。

牛八角见不是路,牛皮厚,倒也不怕丢脸,牛屁股往后一坐,避开钢叉,反身一滚,化成*人身,一扑,钢叉在手。虎大嘴钢叉已到,牛八角反叉一抡,“铮”,叉声满山谷,一叉架开虎大嘴钢叉。牛八角反身抡叉,扳回劣势,叉来叉往,又回到了先前的样子。

两妖这么叉叉叉,太没有技术含量,吴不赊不想看了,最主要他想去看狈有计所说的娄江两岸村镇成排的盛景,飞身跃出,喝道:“住手!”

莫说叉来叉去没技术含量,叉久了那也累,两妖闻声,齐齐住叉后退。虎大嘴先前斗得紧,没看到吴不赊,听声音有些熟,回头一看,又惊又喜,急忙拜见:“原来是大王回来了,虎大嘴拜见大王!”

“免礼。”吴不赊手一抬,“你且退后。”斜眼看向牛八角,“你叫牛八角。”

又扫一眼他身后两妖,“哪一个是象白牙,又哪一个是金毛狮?”两条大汉上来,身材魁伟,也都是可以锯门板的料,一个满头金发,外加一脸金色的络缌胡,巨眼环瞪,说实话,胆小的不敢跟他对眼;另一个倒是黑睛黑发,大耳朵,厚嘴唇,鼻如悬胆?不对,如果硬要这么形容,那几人胆就是人工吹足了气的,那叫一个大啊,满脸看过去,就这鼻子占地方。

“我是牛八角。”牛八角应了一声,大口喘着气。“某家金毛狮。”

一头金毛的应,脸上金毛算胡子?好吧,那就是满脑袋金毛的。“咱是象白牙。”大鼻子称王,好像还有些鼻塞,瓮声瓮气的,不知道是天生的老鼻炎还是患了感冒。

其实吴不赊扫一眼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接着问道:“我是追风寨寨主,追风大王吴不赊,你们不服气?”

这话横啊,人家凭什么服气啊,没听见先前满山叉叉响?要是服气就不斗叉了,酒桌子上叉红烧肉不更过瘾?三妖嘻嘻哈哈一阵笑,牛八角跨前一步:“你有什么本事,就能叫我三兄弟服气?”吴不赊嘿嘿一笑:“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是会牵牛鼻子。”

说笑之间,他双手往后背,肩上却突地生出一只手,快如闪电地伸出去,而且是一伸四五丈,一下就捏住了牛八角的鼻子。怎么个捏法儿?这里有诀窍,大拇指按,食、中两指倒插,插进鼻孔里,内钩,大拇指再直按。牛鼻孔里有块软骨,这一钩一按,刚好抠住那块软骨。牛鼻子入手,别说牛精,牛仙也只有徒自喊天。

先不说牵牛鼻子的诀窍,让人上火的是吴不赊的做法。他双手往后背,人只有两只手,手往后背,那意思就是不会动手了,却从肩头生手出来偷袭,太卑鄙了,太无耻了,太……太痛了啊。这后一句是牛八角叫出来的,吴不赊一抠住牛八角的鼻子,一钩一带一甩,竟把牛八角凌空甩起来,狠狠地甩到身后。那姿势,就好比搬运工甩一个麻布袋。

牛八角被抠住了鼻子,挣动不得,这一甩,甩得结实,“啪”的一声巨响,灰尘起了丈八高。话说老牛该要减肥了,这一下,地都被他砸出一个坑。这体重,不减肥不行。吴不赊这一下太意外,也太快,灰起灰落,边上的象白牙、金毛狮竟还没反应过来。牛八角则是疼晕了,仰天直哼哼。吴不赊一声喝:“虎大嘴,给我拿了,敢不服,本大王拿你下酒。”

“遵命。”边上虎大嘴喜滋滋应了一声,扑上去反剪了牛八角的双手。他没绳子,这货也搞笑,竟把腰带解下来,把牛八角连手带脚一起绑了,然后一手拄着钢叉,一脚踏着牛八角,不过另一只手就在那里提着裤子,怪模怪样,笑倒狼、猪一片。象白牙、金毛狮这会儿总算清醒过来了,均是又惊又怒,齐叫一声:“放了我兄弟!”

同时扑上来。象白牙双手执一柄金瓜锤,那锤不小,有水桶粗细,真若是金子,怕不有几百斤。不过估计是铁,外面刷了层金粉。那柄有一丈七八,黑黝黝的该也是铁铸的。这一柄大锤,虽不如象斧的那柄巨斧那么夸张,但也算是重兵器了,可见他也是个大力汉。

金毛狮使的是一把大砍刀,也是长兵器,不比象白牙得短,重量肯定要轻些,但那刀片子若劈下来,大青石只怕也劈得开。两妖都是大踏步往前冲,象白牙金瓜锤直捣,金毛狮大砍刀横劈。吴不赊呢,竟又是双手往后背,难道想故技重施?两妖便留了神,齐盯着吴不赊的肩膀,生怕他肩上又生出手来。

但吴不赊的肩膀上却是空空的,什么也没生出来。两妖疑惑之间,忽听得背后惊呼:“小心!”小心什么呢?两妖心中惶惑,捣的也不捣了,砍的也不砍了,两双眼睛四只眼珠子齐鼓起来,死死地盯着吴不赊,生怕看走了眼。他们哪曾想到,小妖们喊他们“小心”的,是他们身后。

原来吴不赊这一次没出手,却出了脚。两只脚从地底下钻过去,从两妖背后钻了出来,却又一脚化两脚,两脚化四脚。这四只脚,悄无声息地掩到两妖背后,两只脚对准一妖,两个鞋底子张开了,忽地一合。仿佛手掌打苍蝇一般,打的却是两妖的脑袋,方位也选得怪,是两妖的耳朵。两鞋底拍着耳朵,两妖但听得“嗡”的一声,耳朵里钟鼓齐鸣,眼前发黑,脑中发晕,摇摇晃晃,便如喝醉了酒一般,踉跄几步,齐齐软倒。

吴不赊这一招鞋底子轰耳,看上去不雅,其实有来历。所谓的双风贯耳,就是这种打法,这可是普传天下的著名招法。木长生的玄木心法,依的是树木的生长本性,想那树类,上面枝干杈生,下面根须横结,若比做手脚,简直数不胜数。吴不赊借这种心法,玄生手脚,轻轻巧巧就制服了三妖。

背后群妖欢呼不绝,猛又生出一声骂:“虎大嘴你个流氓!”

开口骂的是狼妩媚,为什么骂呢?原来虎大嘴欢呼中忘了去提裤子,身子一跳,裤子一掉,虎鞭迎风笑。象白牙那一边剩下的几个小妖则吓坏了,齐刷刷跪下:“大王神威,大王饶命!”这面自有小妖过来,按住象白牙两妖绑了。三妖跪作一排,吴不赊在三妖脸上一扫:“现在可服了?”象白牙、金毛狮都有些怕,不是怕别的,吴不赊的手段实在太诡异,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打晕了,能不怕吗?只不过面子撑着,一时张不得口,你看我我看你,其实在等别人开口。倒是牛八角的牛脾气暴,头一歪脖子一犟:“用阴谋诡计算计人是什么本事,我不服!”

“什么诡计阎王计,输的是鬼,赢的就是阎王。”吴不赊是奸商不是好汉,可不会受激放了他再重新打过,嘿嘿一笑,“不服,那好,今晚上老火浓汤,咱们吃牛肉。”

“吃了我的肉我也不服。”牛八角脖子歪得更厉害了。“嘿嘿,还起高腔是不是?那就再加一道红烧牛排。”牛八角声音果真就高八度:“嚼了我的骨我也不服。”

“看样子还真来劲了。”吴不赊在他身上一扫,“那就再加一样,清蒸牛蛋。”这个有些挠头,牛八角横着脖子,倒是不敢应声了。“原来你也有怕的。”吴不赊暗笑,狈有计说追风寨的大发展让他动了心,他想多收几个妖怪了。

突然他猛拍额头,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叫道:“看我这脑筋,怎么把牛鞭忘了呢?那可是好东西啊。”扭头看向狈有计,“狈军师,看你瘦瘦的,床上行不行啊,弄条牛鞭补补?”

狈有计大摇头,瘦瘦的胸脯拍得山响:“不要,不要!大王莫看我瘦,床上精神着呢,我家婆娘每次都被我弄得……”

“要死了你,说什么呢?也不怕人家说。”狼妩媚红了狼脸,捏扭一把。等一下,这里有错误?应该是扭捏?不,没错,是捏扭,怎么个捏扭法呢?听我细说,狼妩媚伸出狼爪,捏着狈有计腰间软肉,这叫捏。然后扭,呵呵,明白了吧。其实谈过恋爱的都知道,这个捏扭狼爪手嘛,人界妖界通行,而且都是不学自会,只是个人造诣不同,具体来说,有九十度角,一百八十度角,三百六十度角。

吴不赊扫着狈有计的小身板,半信半疑:“真的假的?就你那小身板……”

狼妩媚莫看外表粗,是个顾家的好婆娘,尤其怕别人看低了自家男人,竟就点头:“是真的大王,他……他好厉害的呢,奴家好些时候都还要讨饶的。”

若是人类女子,打死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不愧是妖啊,就是纯朴。吴不赊差点就笑喷了,虎大嘴几个也哈哈大笑。

“虎大嘴,你呢,要不要补一补?”吴不赊好不容易收住笑,已经是牙帮子都疼了。

“我才不要呢,”虎大嘴一撇嘴,“他牛鞭哪有我虎鞭补?”这话对啊,吴不赊拍拍脑袋:“是我昏头了。算了,你们都用不着,我自己吃吧。我床上有两个小妖精,还真是迷死个人,不补补不行了。清蒸牛蛋,红烧牛鞭,晚上这两个菜给我单独做,本大王吃独食。”

“不要!”牛八角犟着的脖子终于垂了下去,“我服了,大王给我个痛快的吧!”

“怎么着?”吴不赊一脸好奇,“既然死都不怕,如何吃你条牛鞭就怕了?”

“咱是爷们儿,死了没关系,不能没卵子啊。”牛八角彻底服气,叩下头去,“求大王高抬贵手,给八角一个痛快的吧。”

“你是服了。”吴不赊看向象白牙、金毛狮,“你两个呢?”“愿服,愿服,大王饶命。”这两个吓坏了,再不敢看风向,直接叩下头去。

“要本大王饶命?那就是说,你们愿意服从本大王的命令了?”

“愿替大王效死。”这会儿两妖异口同声了,“只要大王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啊!嗯,说得倒动听,不过在本大王座下,也没什么汤给你们赴。若是听话呢,反倒是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不信你们看看虎大嘴他们几个,原先也是被本大王打服的,现在日子过得比你们强得多吧!”打了一巴掌,也该给个甜枣了。“就是,就是。”两妖大力点头,金毛狮道,“我们之所以与大王手下作对,其实也是看他们日子过得红火,眼红想要分点儿油水,如何会不信大王的话?”

“我早说这些家伙是眼红了,是吧?”猪黑子大大地哼了一声。吴不赊看牛八角:“你呢?”牛八角如何还敢犟:“大王若肯收留,八角愿效死力,一牛到头,永不背叛。”妖兽之类,文明不曾开化,性子野,但野有野的好处,一旦心服,很少背叛,这一点儿比人类或者神仙们都要强得太多。所以无论是先前的虎大嘴几个还是后投的猪黑子,都没说过什么永不背叛的话,因为他们心底就没想过这一层。反是奸商当时多留了个心眼儿,不过这会儿听到牛八角这话,倒也高兴。

奸商会做戏,亲手解了三妖绑缚,笑道:“如此,便让本大王与你等共创大业。”三妖纯朴,果然就感激涕零了。

三妖与部属尽数归服,追风寨又添助力,狈有计几个也甚是高兴。尤其是吴不赊回来了,几妖更是咧着嘴笑。原来随着进山的人越多,追风寨名头越响,也越引起外界的注意。吴不赊不在,诸妖心中无底,可着实发慌呢,吴不赊回来了,便有了主心骨。

虎大嘴与牛八角争斗处,离着追风寨所在双余山,竟然已有将近两百里,难怪先前吴不赊看着眼生,都隔着几百里,怎么能不眼生?

飞在空中看,这是好大一片平原,方圆将近百里,便是鬼哭原了。牛八角介绍这里原有一座大城,原中尚有古城遗址,后来暴发大战,古城毁于战火,原中死了几十万人,每逢雷雨之夜,常闻异啸,有如鬼哭,鬼哭原之名便由此而来。追风寨移民的田地其实还没开到这里来,是乌静思的想法,说可以专选一个地方养牛养马。狈有计手下的小妖找到了鬼哭原,牛八角的手下发觉了,一问是要用鬼哭原放牧,就说要征一半的马羊,否则不许来原中放牧。于是恼了狈有计几个,怒而相斗,却刚好吴不赊就回来了。

鬼哭原西行数十里,沿着娄江一线,都是荒山茂林,只闻兽吼,不见人烟。再往上行,吴不赊眼前忽地就是一亮,森林少了,村庄出现了,人来人往,鸡犬之声相闻。娄江两岸,无数良田,金黄的稻谷低垂,一片等着丰收的好景象。隔着几座村庄,便可看到一处大的集镇。并没有城,但屋宇密集,人流如织,吴不赊以前住的东镇仿佛还没有这般热闹。这里房子全是新的,起得最早的也不过一两年,却是雕梁画栋,气象万千。

吴不赊开始以为那些流民进山,无非是搭两个茅棚,收两季庄稼,看风向对就留下,风向不对随时会走。要知追风寨到底是妖怪当家啊,怎么可以久居。可看这些屋宇,如此气象,简直就是在建祖屋,是要留给子孙、传诸万世的。这些人,真的就不在乎狈有计这些妖怪吗?

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信。现在便是亲眼见着,也恍如做梦。

吴不赊心底偷偷算了一下,先是偷袭于承大军,狈有计把俘虏押回山,他被逼离开林微雨。然后西门紫烟找到他,他再动身去魔界,最后到达云州,这中间用了三四个月时间。云州遗族答应回归,作准备,到第二年春后动身,这里是大半年时间。前后算起来一年有余。然后横过雄鸡原,穿越魔鬼大沙漠,又是大半年时间过去。当时蜥流沙说什么三个月能穿越魔鬼大沙漠,实际上走了六个多月,连老带小十二万人一起走过来,那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不过吴不赊估计蜥流沙不是计算错误,可能是故意把时间说少,以激起云州遗族的勇气。后来,回赵国求援失败,西行海沙国,又用了几个月时间,这加起来又是一年了。

接着海路回归,到云州遗族终于在象南城安置下来,又已是三个多月。总算下来,从狈有计押俘虏回山到现在,已是两年多时间过去。

“原来竟然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我还以为最多是年把时间呢。”这些日子,吴不赊心中都像有山在压着,云州遗族的命运跟他死死地绑在一起,竟是不觉岁月的流逝。现在意识到已是两年多过去,吴不赊心中突然就冰凉一片:“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还来得及吗?微雨有没有嫁人?”

初识林微雨时,林微雨已有十八九岁。寻常女孩子十四五岁就已嫁人,十三四岁成亲的都非常多,林微雨拖到十八九,实在是因为弟弟和扶风郡的拖累。现在两年多过去,林微雨已经二十多了,无论放在人、魔、神哪一界,都已经是老姑娘了。嫁人是非常现实的选择,不嫁人反而不正常,除非是出家做了姑子。

他去魔界,就是为了回来后能风风光光、正大光明地迎娶林微雨,但难道千山万水之后,再见面时,心爱的女孩儿竟已是别人的新娘了吗?

第六十五章 暗招第五章 风虎第五十七章 火攻第五十三章 妖威第二十一章 威阳草第七十一章 西洼花马第八十一章 金刚第七十六章 合作第五十章 卑鄙第六十六章 家园第一章 奸商第八十二章 滴血尸莲第七十九章 黄雀第六十二章 打妖鞭第八十二章 滴血尸莲第二十三章 缩阳第五十三章 妖威第五章 风虎第一章 奸商第四十四章 所谓侠义第七十九章 黄雀第七章 热血第七十一章 西洼花马第十四章 重逢第七十一章 西洼花马第七十六章 合作第三十八章 假婚第六十七章 援手第八十四章 金刚战神魔第六十七章 援手第三十九章 美人的身世第六十二章 打妖鞭第三十九章 美人的身世第七十二章 巧取第二章 摄风术第三十章 继续第三十章 继续第七十一章 西洼花马第六十一章 吐丝的美女第十六章 云州遗族第二十九章 斗鸡开始第八十三章 暴虐第十八章 象斧第六十一章 吐丝的美女第二十四章 公主第七十六章 合作第四十三章 斗转星移第五十六章 狂战第二十六章 艳福第八十一章 金刚第七十三章 千梦第六十九章 黑砖第八十五章 魔灭第三十三章 神蛋第四十一章 神鸡报警第二十三章 缩阳第七十二章 巧取第二十七章 推倒第六十五章 暗招第五十九章 大计第三十六章 借道第三十七章 魔鬼风第十三章 醉草第三十三章 神蛋第七十三章 千梦第四十二章 追杀第二十六章 艳福第四十九章 乌先生第四十二章 追杀第五十五章 百威第十九章 吹牛袋第十七章 北行第三章 阴阳第八章 死志第四十七章 西湖帝王第三章 阴阳第五十五章 百威第七十六章 合作第二十五章 圣女第四十七章 西湖帝王第七十三章 千梦第三十章 继续第四十三章 斗转星移第七十章 夺权第八十章 真正的杀招第七十四章 尸莲王第七十四章 尸莲王第七十九章 黄雀第十七章 北行第八十一章 金刚第九章 微雨第三十三章 神蛋第三十九章 美人的身世第八章 死志第十七章 北行第三十章 继续第五十六章 狂战第四章 玄天石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