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郡郡守孟津每天都要忙到半夜才能回府,这些日子,他始终提心吊胆,刘睿即将北上讨伐五原县,不知他出征前,会不会向自己下手?如果他向自己下手,那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整日的胡思乱想使孟津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此时,孟津刚刚走进内衙,坐在桌案旁,拿起茶杯,轻啐一口。
很快,管家疾步走入,来到孟津身旁,深施一礼:“老爷,西河郡送来一封信。”
管家将信递给孟津,孟津放下茶杯后打开信,一目三行,很快看望,半响,孟津还停留在惊愕之中,管家不由大急,赶忙轻唤:“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孟津无奈摇头,“我没事,”
不久,管家深施一礼,转身离去,屋内只剩孟津一人,很快,他从惊愕中回过神,回想信中的内容,孟津不禁冷汗直流,这封信是西河郡郡守袁明羽所写,信中,袁明羽告诉孟津,董忠五万大军仅一战,便全军覆没,匈奴此时已屯军骆县与娄奔军对持,但王安这次帅十万大军北上,却在平原县驻屯,不进不退,听说,王安可能会与匈奴和谈,已和亲为代价,结束与匈奴的战争。
这一消息让孟津无法接受,如果真的与匈奴谈何,那整个河北民众都会寒心,整个河北官场,谁还会给新朝卖命?更何况,匈奴是狼子野心,不会轻易就犯,想让他们退军,恐怕朝廷会付出很大代价,正在孟津沉思之时,门外响起亲随爽朗的汇报声:“大人,杨威将军刘睿及军师葛昕,郡丞岑凤在府外求见。”
“他们来做什么?”
孟津不禁诧异,但他此时还不敢得罪刘睿,只得无奈摆手:“带他们去客厅等我。”
•••
会客厅内,两名丫鬟端来茶水,分别摆放众人身旁,方才行礼离去,这时,屋内只有刘睿,葛昕和小凤三人,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小凤愠怒道:“他的谱子还挺大,居然让主公在客厅等候。”
这时,葛昕瞟一眼小凤,嗔道:“不得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小凤见军师训斥,不敢再说,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孟津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此时披一件外裳,大步走入,来到刘睿身前,双手抱拳,向众人行礼:“有点事耽搁了,让大家久等。”
“不妨事。”刘睿轻扶孟津,爽朗笑道。
片刻的沉默,刘睿最先开口:“不知孟郡守可曾听说,大司马董忠在定襄郡大败,娄奔娄将军被困岢岚县,新建王王安挥军十万北上,却停留在太原,不肯北进?”
待刘睿说完,孟津佯作吃惊,轻声问:“这消息可是真的?”
刘睿微微点头,这时,葛昕起身,来到孟津身旁,无奈笑道:“匈奴昌阙至此,让我们感到心寒,明日,我家将军打算北上,夺回五原县,伺机抄袭匈奴后路,给定襄郡减压,但出发前,希望郡守大人能赏个脸,去西郊给军队誓师,鼓励三军将士!”
孟津心中一惊,莫不是刘睿想要借誓师之名,加害自己?但仔细想来,刘睿还不至于此,若他想要自己性命,大可直接安个罪名给自己,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查,想到此,孟津假作思索,轻声道:“将军可曾想过,大雪过后不宜行军,况外面天寒地冻,攻城战恐怕于我方不利!”
“无妨,我会见机行事。”
停了下,刘睿又道:“况且,我已准备了足够的粮食和草料,还装载了大批的工程器材,万事俱备,由不得反悔,明日必须北上。”
看着刘睿坚毅的双眼,孟津自知,无法拒绝,只得装作大义炳然,慨然道:“将军都已舍弃生死,拼死一战,我又怎能婉拒,明日愿与将军同去西郊,给将士们鼓劲。”
“那就有劳郡守了。”
刘睿向孟津双手抱拳,略施一礼,孟津也赶忙回礼,半响,二人皆仰头大笑。
•••
清晨,当所有人都沉浸在睡梦中时,史泰龙已早早起床,在院中练武,这是他一贯习性,不久,成风快步走来,在史泰龙身边十步外停留,此时史泰龙在练武,他不敢打扰,只在一旁默默注视。
不久,史泰龙一计凤飞,将长槊舞的出神入化,引来亲随们的叫好声,也使成风暗暗吃惊,他这是第一次见史泰龙练武,没想到他的武艺如此精湛,不久,史泰龙一身大汗,将长槊狠狠插入雪中,方才回身看向成风,笑道:“这么早来,有什么新情况吗?”
“将军,刘睿今天一早,带着二十个亲随去了西郊。”
成风刻意说到此顿了一下,给史泰龙思考的时间,半响,成风继续道:“我打听得知,刘睿去西郊祭奠许亮,可能明天就会率军北上。”
“消息可靠吗?”史泰龙冷冷的问。
“绝对可靠,听说辎重车今天一早已经开始出城了,将军,我认为这是一次机会。”
半响,史泰龙凝神看向成风,疑惑道:“机会?”
“对,将军您想,刘睿只带二十个亲随去西郊,若被人刺杀,我们可以一口咬定是乱匪所为,朝廷不会追究,主将一死,他麾下的将军们也无可奈何,那时将军不就能接管刘睿的军队了吗?”
这句话说到史泰龙心坎里了,犹豫半响,史泰龙最终下定决心,如果此时不动手,恐怕以后真的没机会了,这时,史泰龙从雪中拔出长槊,看向成风,令道:“你去调集你的兵马,赶往刘睿大营,堵住出路,不许放出一兵一卒,要是有人坏我大事,我先杀了你!”
成风吓了一跳,立刻单膝跪地:“愿为将军效力。”
这时,史泰龙看向一旁的几名亲兵,毅然道:“去集结弟兄们,随我去西郊!”
•••
西郊位于九原县西面,是一处广袤的平原,此时天空渐渐亮了起来,一队三百人的骑兵队急速奔驰在平原上,为首一员健将,头戴黑纱帽,身穿黑布衣,手拿长槊,腰胯弯弓,此人就是都尉史泰龙,在他身后,三百名亲随也同样打扮,此时他们要假扮山贼,暗杀刘睿。
西郊并不大,总面积也就二百余里,此时史泰龙率领亲随在西郊往来驰骋了三趟,却没有看到一人,这使他有些着急,难道情报有误?但史泰龙宁肯相信,是他早来了,恐怕一会刘睿就会出现。
想到此,史泰龙跳下马,捡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这时,亲随递来一个水囊,里面装满了酒,史泰龙“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寒意瞬间驱散,全身为之一振,这时,史泰龙有些不悦的打量四周,“什么鬼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时,一名亲随迟疑道:“将军,会不会是情报有误?”
“不会,成风是本将心腹,不会错的。”
这时,那名亲随有些犹豫,他有话想说,可又不知该不该说,许久过后,他终于咬牙说道:“将军,我听说许亮死于成樂县,他的墓地应该在东面,而成风给我们的情报,却是刘睿要来西郊祭祀许亮,这会不会有些矛盾?”
“东面?”
史泰龙反复念叨两句,双眼忽然圆睁,杀机迸射,口中大吼:“臭小子,他敢骗我!”
停了下,史泰龙暮然起身,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怒道:“我们中计了,快快随我回去!”
史泰龙一马当先,急速向都尉府奔去,此时他心中恨得快要滴血,双眼似要鼓出一般,如果让他抓到成风,一定要大卸八块,想到此,史泰龙忍不住暴呵一声,就在这时,两侧的草丛中忽然想起低鸣的号角声:“呜••”
紧随而来是密集的羽箭,大概有一千多支,羽箭顷刻而至,史泰龙眼疾手快,立刻跳下马,向后一个翻身,躲过了羽箭的袭击,但他身旁亲随却不幸中箭,惨叫着死去,这一刻,史泰龙心中终于了然,原来刘睿也在伺机除去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想到这,史泰龙挥起长槊,大喝一声,向两处草丛杀去,此时两侧埋伏的弓箭手已经后退,紧随而来是一千骑兵,驭马而来,向史泰龙杀去,为首一员健将,身穿军铠,头戴白缨盔,他就是刘睿麾下校尉臧宫,此时已挥起长枪,瞄准史泰龙咽喉,借着马势,直刺而去。
史泰龙反应极快,挥槊格挡,一声脆响,两把兵器撞击在一起,很快又分开,此时臧宫已奔出数十步远才勒转马头,而史泰龙却以被三百骑兵包围,骑兵们围着史泰龙画成一个圈,不停奔跑,而史泰龙的三百亲随此时已被羽箭射死大半,剩下的不足百人,已被臧宫麾下骑兵分批包抄,各个击破。
此时臧宫已驾马奔回,再次向史泰龙杀去,史泰龙此时也横挺长槊,准备鏖斗臧宫,却不想,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从斜刺里射来,史泰龙立刻挥槊隔去羽箭,却有一把冰冷的长枪已经刺入咽喉,史泰龙感觉浑身瞬间变冷,粘稠的血液顺着脖子淌到胸前,很热,很暖。
不久,史泰龙感觉四肢无力,终于,他缓缓跪在地上,心中的不干让他无法闭上双眼,就这么直视着眼前的臧宫,在他身旁,缓缓行出一人,身穿银光铠,头戴白缨盔,手握飞鸿弓,坐下赤血马,不久,刘睿朗声大笑,刚才那一箭是他所射,就是想分开史泰龙的注意,此时史泰龙已死,孟津等同断臂,孤掌难鸣,五原郡将会再次重回自己的手中。